第四百七十六章 救贖
來潁川之後，才更能看明白自個的這個女婿對自個的女兒有多愛重。
重若生命。
吳氏想著想著笑了起來，「女婿越來越能幹了，說不定啊，咱們就是在杞人憂天。」
董三娘也跟著笑了，又叫藍香，「告訴黃婆子，來了貴客，讓她用心伺候。」
趙八的身份只有幾個主子知道，就連藍香和齊十三家的也不知道。
阿晦說過，趙八是王爺按理不能來潁川，他是打著遊歷的名號悄悄來的潁川，若是傳出去趙八就會惹上麻煩。
所以他身份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董三娘也就告訴了個吳氏，其餘人只當了趙八是阿晦新認識的朋友罷了。
藍香應了聲，「哎！我這就去！」
趙八坐在椅子上往後一靠搖起了手中的紙扇，「這潁川冬天冷夏天熱，如今這天氣能把人熱掉一層皮，也難為你居然還帶著自個的娘子和岳母待在這受罪。」
阿晦哈哈笑：「說得好像你如今不在潁川了一樣，你這樣金尊玉貴的人都在潁川受苦，我們又有什麼受不住的？」
趙八搖頭晃腦，「我來潁川的目的你難道不知道？如今還沒看到結果，我豈能走？」
阿晦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點了點頭，「說起來，這七先生當真了不起，這飛鵬陣若是練成我方軍士可以一當百，再也不用那些党項人、金人了！」
趙八「啪」地收了扇子在手上敲了敲，「七先生的本事自然不用多說，只可惜這飛鵬陣還不能大範圍地推廣，若不然我朝就能甩脫積弱之稱。」
阿晦深深看了眼趙八，「我會想法子在各個百戶所里推廣飛鵬陣，趙公子只管放心。」
趙八站起身走到了阿晦的背後，伸手重重拍了拍阿晦的肩膀，「在潁川我能放心的也只有你了。」
阿晦有些沉默，「趙公子，不，八王爺，您當真不打算參與儲君之爭？」
趙八一攤手，「我拿什麼去爭？」
阿晦道：「您畢竟是王爺，和三王爺他們流著一樣尊貴的血，您自然有資格去爭。」
趙八哈哈笑：「你這到底是在試探我呢，還是真心為了我？」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沒錯，我姓趙誰都不能否認我的身份，可若是我如今出現在京城你信不信，無論是老三還是老八都會把矛頭轉向我。」
「一山不容二虎，可若是山裡再闖進一個對手，你說這兩隻老虎會不會聯合起來先把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對手給解決了？」
趙八走到了窗邊抬頭看向了遠方天邊的流霞，嘆氣道：「那畢竟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位子，要說我真的心若死水半點心動都沒有，那自然是假。可我有自知之明，在性命還是賭那一點點的勝率當中選擇，我自然選擇性命。
阿晦回頭看向了趙八的背影，眼中神色變幻，「既然如此，我和趙公子之間依舊只講交情，不論別的。趙公子，你看如何？」
趙八朗聲大笑：「這樣自然最好……其實你我兩人很像，真的很像，希望我們倆的交情能夠天長地久……」
黃婆子精心炮製的野兔子鍋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趙八喝的醉醺醺的才被身邊跟著的護衛扶著回去了。
他在潁川另有住處，再說以他的身份別說阿晦和董三娘不敢留他住宿，他自個和他身邊的人也不願意留下。
夜裡，阿晦翻來覆去睡不著。
董三娘把手輕輕放在了阿晦的腰上，「怎麼了？是太熱了嗎？我去把窗子再開大點。」
阿晦連忙喊住了正要起身的董三娘，「我沒事……就是有些睡不著。」
董三娘輕輕地問：「是因為趙公子的事？」
董三娘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麼事會讓阿晦傷神，除了今天來的這位八王爺。
阿晦點了點頭，又想到在黑暗中董三娘看不到他點頭，連忙開口說道：「他說他有自知之明，不會參與爭儲，可若他一點野心沒有，又豈會親自來潁川甚至想方設法在軍中推廣飛鵬陣？若說真是一片冰心在玉壺，是為國為民，說真的，三娘我不信。」
董三娘緩緩說道：「是人都有自個的私慾，也許趙公子的確有自個的私心，可他推廣飛鵬陣為的又是什麼？你也說了，這飛鵬陣乃高人所出威力極大，咱們的軍士學會這套陣法再對上外族的話就能打勝仗。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再說，雖然說看人不能看錶象，可趙公子為人親和看人雙目清澈明朗，他若他日能稱帝，這樣一個官家又有什麼不好？」
阿晦忍不住想起了三王爺和五王爺，也覺得董三娘說的話很有道理。
「是啊，我和他交往以來，他從未對我擺過王爺架子，對我很是友好和善。」
「只是三娘，我也怕這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表象，我怕他會利用我……利用我，我不怕，可我怕連累到你還有咱們的孩子。」
趙八不敢表露身份，只有一塊能狐假虎威的牌子。
所以他要推廣飛鵬陣只能自個親自去一個又一個的百戶所，但並不是每一個百戶所里的把總都會同意軍士們操練飛鵬陣。
趙八一開始推廣飛鵬陣很是艱難，直到後來在巨石百戶所遇到了認出他身份的阿晦。
趙八敢來潁川自然有他的關係網，對阿晦的身份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兩人結識之初也有過試探和防備，直到阿晦試過飛鵬陣的厲害之後，這才幫著趙八開始在他相熟的百戶所裡頭推廣起來。
如此一來，阿晦和趙八的關係日間親密。
可阿晦心底始終因為趙八的身份而有所忌憚。
自古以來，和爭儲的事沾上邊很少會落得好下場。
他若是孤身一人自然不怕，可他如今有了家人，他怎敢不怕？
董三娘翻了個身在黑暗中對著阿晦露出了一抹笑容，「相公，我也曾一人艱難扛過所有，但我並不是一個人，我有家人的支持。相公，我是你的家人，但不是你的負累。雄鷹豈能被負累拖累？你是雄鷹，你要學會放開心胸，而我和孩子絕不會成為你的負累。」
董三娘溫柔的聲音裡帶著絕大的自信，又彷彿春風一般安撫了阿晦的煩躁惶恐的內心。
阿晦將頭埋在了董三娘的脖頸旁，「娘子，遇見你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董三娘在心裡道：遇見你也是我的幸運。
他們兩人的相遇，或者應該說是兩人互相之間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