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是非頓起
「啊!你!你竟敢!」慕嫻一手捂著臉一手憤恨地指著眼前瘦弱的慕晴,似是不敢相信她竟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她。衝上前去,妄欲還回這一巴掌,卻不料慕晴眼疾手快,在慕嫻的巴掌距離自己咫尺之近時,一個反身,繞過慕嫻,單腳一出,慕嫻再次跌倒在地。
「今日你殺我院中婢女,我還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你了。」慕晴忍著心中的疼痛和快要衝出口的悲憤,狠狠瞪著慕嫻,「你身為賢親王府二小姐卻如此殘忍,沒有一絲慈悲之心,以前我容你忍你,那是我不屑與你一般見識,從今而後,你若還執意如此,別怪我不念及姐妹之情!」
慕嫻趴在地上,渾身的疼痛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卻還是硬撐著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指緊緊握成拳狀,一臉憤恨地望著眼前人。
「你!你竟然敢……就不怕……我去父……」
慕晴一腳將地上的木板踢起,提在手中,截斷慕嫻的話,用力將木板壓在抬起的腳上,只聽一聲脆響,木板斷作了兩截,「不管你去找誰幫忙都沒有用,若有下次,定不輕饒。」說完冷冷將木板丟在了慕嫻的腳下,驚得她連退幾步。
「慕晴!好你……竟敢威脅我!你給我等著……」慕嫻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她退了幾步烙下狠話甩袖離去。
人群散去,一時間整個院子變得冷冷清清,剪影奔了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慕晴,慕晴對著一旁眼露關懷的碧衣少女輕聲道:「剪影,將綠荷……葬了罷。」說完,她纖弱的身子便如一朵開到了極致的花一般委頓了下去。
午時過了不久,剪影斂去綠荷的屍首,怕大小姐難過,沒告知她便已斂入棺木,三刻一過,屍首葬入土中,青石上刻的墓碑也立了上去。
慕晴再次醒來,已是兩日之後。淺藍色的素錦紗幃直垂到榻下,將榻上之人籠罩其中,帳頂的香包里不知放了何種香料,溢出淡淡地香味來,令人心平氣靜。
慕晴半睜著眼,目光獃滯地望著榻頂。前世的回憶如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回放。身為政客,她習慣了隱藏和偽裝,殊不知一朝命結竟如電影中播放的那樣穿越到了古代,只是這一世,她又該以什麼樣的心性來面對這個世界。
睜眼躺了許久,慕晴才緩緩伸手拉開面前那層素紗。感覺到榻上之人有了動靜,一旁的剪影忙擱下手中正挑刺穿花的針線,滿面歡喜地跑過來扶她坐起。
見慕晴臉色依然有些泛白,剪影伸手將她身前的綉被攏了攏,以免她著了涼。小小的舉動,看在慕晴眼裡,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小姐可算是醒了,昨夜老太君得知您生了病,還特地差人送來好些補藥,說是給小姐您補補身子用的。」
剪影用手指了指一旁堆砌如羅山的精貴物品,兩眼笑得如一彎清月。
老太君?慕晴試圖從腦海中搜尋關於這個人的信息,卻只有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並不甚多。想來,這身體的原主也是不受這人疼愛的,來往不多。
慕晴轉頭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而今,慕府最受寵愛的二小姐慕嫻鬧出殘害奴僕之事,尚且不說這奴婢是她房裡的,就是殘害一詞,便可讓有:「京城雙姝」名號其一的慕嫻在城中的名氣大受減損。老太君這麼做也不過是為了保住慕嫻的聲譽而已。
「你當她是真心在意我?她不過是想讓我平息了此事罷了。」慕晴垂著眼,面無表情地掀開薄被,不顧一旁剪影詫異的目光,欣然起身。
知道慕晴並無喜意,剪影咬了咬唇便不再多語,獃獃地走上前去伺候慕晴穿衣洗漱。
屋外的晨光透過半掩的木門,縷縷雋灑進屋內。慕晴著步走出屋子,已是初秋,早熟的槐樹葉尖在晨光的熹耀下泛著點點紅色,枝椏間還留著昨日夜裡未蒸乾的露水,鳥啼鵲鳴,好似整個世界都格外鮮活。
慕晴剛醒,剪影怕她著衣單薄又惹了涼,從屋內拿了披風替她繫上。
卻那時,一個丫鬟裝束的小姑娘從堂院急匆匆地跑來,滿臉驚色。那人行至跟前,見是慕晴,雙膝甫然跪了下去,眸中泛出的淚光打著滾兒地掉了出來。
側眼看了一眼慕晴,依然那副淡如秋色的模樣,剪影急忙上前一步出聲問道,「出了何事,怎這樣驚慌?」
小丫鬟吸了吸鼻子,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
「大小姐,紫竹院的柳姨娘流產了,現在府中傳言,說是大小姐您……」怕惱了眼前之人,小丫鬟低下頭去,不敢再吱聲。
這個柳姨娘是三叔家的姨娘,本已懷胎四個月,她與自己一向沒什麼交集,流產了關自己什麼……事……
慕晴坐直了身子,臉色一變,不對,前些日子慕晴給那個一向沒有交集的柳姨娘送去了幾顆靈芝!
「是靈芝?」慕晴皺起好看的眉,冷靜開口。
小丫鬟深吸了口氣,滿臉焦慮,她點了點頭,「是,大小姐,如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您,這可如何是好啊!」
慕晴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瞬,她神色卻非常沉靜,不見一絲慌亂,「是誰,指證到我的頭上,府中眾人如何反應?」
小丫鬟看著鎮定自若的慕晴,心中的慌亂似乎被撫平了,她也漸漸平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將打聽到的事情一一道來。
先是被指證縱容婢女偷盜,再來被誣陷害得柳姨娘流產,這一連串的事情竟像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慕晴一向懦弱膽小,到底會是誰如此容她不得?想到這裡慕晴不由得心中一涼,這個看起來富貴榮華的慕家,裡面竟會藏著這麼多爭權奪利之人。
即使安定了天下,可自己府中卻是危機四伏。而自己這個地位異常尷尬的慕家嫡長女更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原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自己竟是永遠都逃脫不了這個權勢鬥爭的漩渦。想到這裡,慕晴覺得自己沉寂已久的心又有了一種蠢蠢欲動的慾望,她即使轉世重生,仍然是那個驕傲冷靜的女政客,要斗,便斗到底好了!
縱容婢女偷竊,毒害姨娘子嗣,每一樣都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帽子,如果不處理好就不僅僅是跪祠堂的問題了。
就在這時蘇側妃派人來請,慕晴一點也不意外,回了傳話之人就帶著剪影去了,臨走之前在小丫鬟的耳邊吩咐了幾句。
剪影幾次想張口詢問,看著慕晴一臉的淡然就把心給放肚子里去了,既然小姐都覺得沒什麼,那問題肯定就不大了。
自從小姐病了一場醒過來以後就變了,讓人莫名的就覺得信服。
一路走過雕花長廊,碧瑤小榭旁的楊柳依風搖曳,枝條垂入水中,半掩半沒的景象倒像一幅山水墨畫。
到柳姨娘的小院時,人差不多已經齊了。身著白色單衣的女婦靠在床頭,面色慘白,眼角噙著淚,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拈著刺繡絲帕掩面拭淚,抽抽噎噎,看上去好不哀傷。
慕晴昂首挺胸地拾腳進門,向著老太君,蘇側妃,三叔公和三叔嬸一一行禮問安,老太君和三叔公略略闔首,誰也沒開口說話。
床上之人抬眸看了一眼,見到來人,抽噎的聲音瞬間提高十倍,不多時,便失聲痛哭起來。
蘇側妃故作和氣地看了一眼慕晴,緩緩走到她身邊,伸手拉住慕晴的手笑道,「晴兒想來還小不懂事兒,才害得弟妹小產。」說罷,扭頭歉意地看向床上的柳姨娘,「畢竟晴兒也是好心。」
倆句話就將罪過給定了下來,一旁三叔公帶著微沉的目光掃了過來。
卻聽床榻上方才哭得聲嘶力竭的柳姨娘咬牙切齒聲音冷哼道:「她害我孩兒,差點也害我性命,一句年少無知也能抵罪?。」
說完裝作激動萬分便要下床向老太君下跪,卻身子一軟,如三月飄絮一般重新倒回床上,口中還不忘哭訴,「求老太君還兒媳一個公道。」
三叔公看著柳氏的樣子也是微微的心軟:「你這樣子做什麼?」一面走近扶她在榻上躺好。
柳氏不說話,只是巴巴的望著老太君,慘白的麵皮越發襯著眼角紅腫,一片凄凄慘慘的模樣。
蘇側妃也抹著眼角勸著:「畢竟也是一個生命,還未到這世上看看,連母親都未曾喊上一句。」越發勸的柳氏眼淚橫肆。
老太君低嘆一聲,抬眸看了一眼慕晴,卻見慕晴臉上並無半分怯色,心下凜然。
回眸輕聲嘆道,「孩子已經沒了,多說也無益,都是一家人,何苦胡亂猜忌。你們倆也尚年輕,孩子還會有的。」說罷移步到柳氏榻前坐下,在柳氏手背上輕拍了兩下,以示安慰。
好一派家人情深的溫馨模樣,慕晴心中冷笑,既是如此,又何必將她叫過來,一番虛情假意,做給誰看。
慕晴一臉漠然,幽幽啟口對著柳氏詢問,「三叔嬸就如此斷定,您的小產,是慕晴所為?」說罷勾唇一笑,一張素臉看上去卻妖冶無比。
蘇側妃抹著帕子,面容哀戚的看向慕晴,語調軟軟的:「晴姐兒你還小,怕事情,姨娘不怪你,可是卻不該推卸了之。」
慕晴看著這個女人,心裡真是要發笑了,在看著老夫人和三叔公微沉的面色只覺得心冷,索性攤開了來講:「蘇姨娘不用自責,主母都管不來的事情,姨娘又如何預測呢?」蘇氏心裡一沉,慕晴竟敢諷刺她區區姨娘越位插手嫡女的教養。
這樣想著面上卻是愈發的柔軟:「姐姐去的早,妹妹幫著教養不懂事的孩子是應該的,雖是姐姐不在了,心裡也該是放心的。」
慕晴不想跟她扯皮,冷了語氣直接開口道:「姨娘既然斷定了事情是慕晴所為,也請拿出證據,難道就憑著姨娘對母親的一片熱忱就定了慕晴的罪。」
聽出慕晴的嘲諷,蘇氏微沉了麵皮:「晴姐兒姨娘指出你的錯處也只是希望你改正,為了家裡的和睦,你不要想太多才好。」
周圍的人閉口不言,看著老太君和三叔公越發沉冷的面色,慕晴心中猶如磐石跌落水窪一般,濺起層層泥漿。
索性攤開臉面,冷言道:「既是如此,那就請王妃拿出些證據來,也好讓慕晴頭上這『欲加之罪』頂得更實落些,不然,這繼母嫌待子女的閑話,傳出去也不好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