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好漢不吃眼前虧
童家祠堂大門上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祠堂內點著一排排白色蠟燭,裡面供奉著童家四五十位列祖列宗。在祠堂內的正上方,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古宜忠肝」四個字。
童成弘要懲罰嫡女童嬌嬌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丞相府上下。
不過須臾,童家祠堂內聚集了如今掌家的大夫人饒雅韻,庶妹童琰琬,庶弟童修鋒等人。
「跪下!」童成弘手上拿著一把長戒尺,他篤篤篤拍打著自己的掌心在祠堂內來回踱步。
「不跪!」童嬌嬌今日梳著雙平鬟,她稚氣未脫的臉上布滿了傲氣,雖然那半張臉依舊紅得醒目,但一襲及地的長紫色紗衣更襯托出她冷清的氣質。
童成弘聞聲,用力揮了一戒尺打到她纖弱的背部,童嬌嬌咬住牙,眉頭都不皺一下。
「好!好!你如今長大了翅膀長硬了,連爹都管教不了你了是不是?」童丞相氣得額頭青筋暴跳。
「女兒沒有做錯為什麼要跪!?」童嬌嬌硬著脖子。
「沒錯?!你錯得離譜!」童成弘舉起手,又一尺子打下她的背上去,啪的一聲,裂成兩半,一半飛出掉到地上。
春喜站在旁邊心忍不住顫抖,她抹了抹眼淚,小姐真是太命苦了。
「女兒不服。」童嬌嬌咬著牙說道。
「你還有臉不服?!其一,一個女兒家家不在家練習琴棋書畫天天往外頭野!其二,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與男人打架鬥毆!你眼裡可還有丞相府!?你眼裡可還有你爹?!」童丞相鐵青著臉質問道。
「你已及笄許久,眼看馬上就要滿十八,但如今你的婚事一點著落都沒有,京城上下誰敢娶你這個惡女為妻?!」
「老夫有你這樣的女兒也認栽,只要你不鬧事乖乖在家,丞相府又何愁多你一口飯吃?!」童成弘氣得胸膛上下起伏,喘著粗氣。
童嬌嬌伸手抹了抹飛濺在她臉上的唾沫星子,在裙擺上擦了擦,訓歸訓,能不能不要到處噴口水?
「老爺,彆氣壞了身子。」饒雅韻扭著水蛇腰忙走到丞相後面給他小心拍著背順氣。
「喝口茶。」她遞過來一杯溫熱的上好龍井茶,童成弘接茶杯,咕咚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棍子!」童丞相伸出掌心往管家方向攤開,張伯拿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遞到他手上。
「再不跪下老子打斷你的狗腿!」他拿著木棍『咚』的一聲往地上跺了一下。
童嬌嬌看出來這回老爺子是真的動怒,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毫不猶豫地雙膝跪下。
「當著童家列祖列宗的面,說你錯了!」童成弘看著眼前跪著的女兒,心頭火氣稍微降了一點。
童嬌嬌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我錯了。」
童琰琬和童修鋒兩人對視了一眼,姐姐就這麼認錯?不可能啊!這硬骨頭哪裡有那麼容易屈服?
童丞相看著她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終於下定了決心:「為父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出家做姑子終其一生在寺廟渡過,第二,嫁人!你選。」
他再不想辦法把這孽女弄出丞相府,將來還不知道要闖什麼更大的禍事。為了避免有那樣的事情還是早早的解決後顧之憂。
「你要女兒選?最後不是你做決定?!隨你們便。」她不再說話,抿著嘴低著頭。
「好!好得很!嫁人吧!你要是真做了姑子為父真擔心寺廟都被你拆了,到時候更丟人。」
童成弘早有打算,不過是借著這一次的事情順道說出來罷了,若換作平時這逆女定要鬧得雞飛狗跳才肯罷休。
他俯視跪在祠堂前的她,背挺得直直的,臉上那紅胎記如同血色一般看得他心裡不舒服,如果不是她,秀榮怎麼會難產而死?這就是個討債鬼。
「若不是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丟掉了。」童成弘怒喝道。
「你本就扔了我一次,何必在老祖宗跟前假惺惺。」童嬌嬌冷哼了一聲。
三年前,丞相府一家回鄉下探親,回程途中經過一片森林,他們不小心把當年年僅十四歲的童嬌嬌落了下來。原主當時很害怕,她到處亂走最後被兩個男子抓住,同她一起被抓的還有那一名絕色少年。
「胡說八道!當年的事完全是你自己貪玩走丟,怎麼能怪我們頭上?!最後你不是自己回到了京城嗎?」童成弘惱羞成怒。
童嬌嬌聽膩了這一套說辭,如果他們真的著急怎麼沒有回原處去尋?怎麼沒有派人去搜查?一個月以後當她回到丞相府,這家人其樂融融的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她真替原主感到可悲,這個殼子被換了芯居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女戒》在祠堂抄一百遍,抄完才能回雲落軒。誰要是給她送吃的我就把她發賣出去。」童成弘怒目掃視了四周一圈,他把手上的木棍扔給張伯,自己頭也不回地走了。
饒雅韻跟在他後面不急不緩地往外走,臨出門前她眼神示意了童琰琬和童修鋒趕緊出去。
「姐姐,妹妹想看你成為新娘的那一天哦!」童琰琬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她說道。
童琰琬自從懂事開始就被周圍的小貴女嘲笑,每次提起她就會連帶提起這個丑姐姐。
「她就是那個丑姑娘的妹妹啊!」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麼給她冠名,所以童琰琬對她的厭惡從來就沒有掩飾過。
為了擺脫與她的羈絆,童琰琬從小到大都是人前風輕雲淡,人後發憤圖強,為的就是博取京城才女的名頭。加之她柔柔弱弱,那白皙的臉總是透著一股子書卷氣,走起路來是扶風弱柳,更是和童嬌嬌形的孔武有力成鮮明的對比。
白蓮花,童嬌嬌嗤了一聲。
「自身難保了還敢這樣對我姐。」童修鋒看著她自視清高的臉就來氣,明明長得丑還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憑什麼他們都要因為這樣的醜女被人戳脊梁背?
「鋒兒,我們走吧!這一百遍下來手都要廢了。沒個三五天哪裡能出來。」童琰琬心情很好,連帶看外面不知何時陰沉下來的天氣都變得美麗起來。
兩姐弟一前一後的出了祠堂,此時只剩下春喜和童嬌嬌。
「小姐……」春喜面露擔憂,「讓奴婢替您也抄一些吧!」
「你回吧!明日我便能回到雲嵐軒,記得熬好我最愛的香菇滑雞粥哦!」童嬌嬌朝她俏皮的眨巴著眼睛。
春喜張了張口,想再說什麼就被她趕出了祠堂。
月黑風高,童嬌嬌安靜的坐在祠堂書桌前抄著《女戒》,她抄得飛快,偶然掉落在地上的宣紙上寫的是工工整整的娟秀小楷。
如今才過去兩個時辰居然已經抄了五十遍,而她的手絲毫沒有酸脹麻木之感,她不禁感慨道,力大無窮也不盡然是壞事情。
只不過……『咕嚕』一聲,她的肚子又叫開了。
就在此時,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閃現到她面前,童嬌嬌還是面不改色地抄著書。
「閣主,屬下有一要事稟報。」池霄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她稟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