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合格

說是要談一談，可是衛又晴並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兒子講話。

第一次，衛又晴覺得明明安千帆就坐在自己的對面，卻又那麼遙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的孩子，不會再與自己撒嬌，也不會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的？

衛又晴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她只是把安千帆過分的早熟歸功於自己的「教育有方」，現在想想是很不對勁的事情……

一個才幾歲的小毛孩就已經不會再哭鬧了，無論發生什麼，他總是微笑著，好像沒有真正的快樂過。他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臉上的表情變得不再生動了。

現在想想，衛又晴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

「母妃，說實話，現在面對您，我也無法說出多麼好聽的話。」安千帆主動開口道，「對於桃兒險些失去性命這件事來說，我無法原諒您，當然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我也不是有意要讓那個女人小產的。」的確，葉念桃入獄一事，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她以為只有這樣，安千帆才會與葉念桃和離，畢竟沒有一個男人會要一個名譽受損的女人。

可是，衛又晴也不知道葉念桃當時已經懷孕了啊！要是知道，她……可能也不會讓葉念桃留下這個孩子……

「母妃，您到現在還是叫桃兒那個女人嗎？」安千帆失落地說道，「桃兒是您的兒媳，就算你不承認，她也嫁給了我。」

「和離……不就可以了嗎？」人的觀念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沒辦法和離。」安千帆堅定地說道，「是兒臣，無法離開桃兒。」

「為什麼？」衛又晴始終認為，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葉念桃對於安千帆根本沒有幫助，所以拋棄了也就拋棄了。

「你從來沒有試圖理解過我們。」安千帆說，「沒有桃兒的世界，是無趣的。我的世界里也只有她了。母妃，您的一生其實過得並不算幸福，就算什麼都爭奪到了，您始終得不到父皇的心。您是痛苦的，卻又極力掩飾。」

衛又晴抓緊衣裳，移開了視線，說道：「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在她嘗到了權力的甜頭以後，她不再會去想那個男人了，一心只想要權力而已。

「母妃，這是你的過去，但不要強加在我們的身上。」安千帆低下頭，聲音也小了許多，「這些，都是你想要的，但並不是我和桃兒的追求。」

「所以，你是要那個女人而不要我這個母妃了嗎？」衛又晴問道。

「不是這樣的。」安千帆實在不懂，衛又晴為何就是不明白呢？還是她根本就不願意去想明白，「母妃，你明明知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母妃，我已經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決定和選擇，我和桃兒的婚姻，是我爭取來的，因為我愛她。我也不是您，我不想要權力，我只想要過有桃兒的生活而已。母妃，您愛而不得的痛苦，為何還要強加在我和桃兒的身上呢？」

「所以，母妃一直以來的堅持，都被你看作是母妃的一廂情願嗎？」衛又晴難以置信地問道。

安千帆沒有答覆，因為答案，恐怕不是衛又晴想要聽到的。

衛又晴無力地垂下手，說道：「帆兒，那時候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了。」

「什麼？」安千帆有些不明所以，忽然提起小時候的事情做什麼？

「那時候，我剛剛生下了你，還什麼都不懂。」衛又晴苦澀地說道，「那也是最難捱的日子，那些下人看我不得寵，就剋扣我的吃食，找各種原因捉弄我。我成為了整個皇宮的笑柄，但是我沒有選擇，為了不讓你受到傷害，我……的確做了一些不對的事情。那時候我也明白了，只有權力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如果我們不硬氣起來，只會受別人的欺辱！」

「可是母妃，過去的事情，並不能決定我的一生。」安千帆坦白地講，「我對那個位置從來都不想要，就像你要權力一般，我也只想要和桃兒過我們自己的生活而已。其實你也已經明白，有了權力傍身，你過得也並不快樂啊……權力，真的是你想要的東西嗎？」

衛又晴愣住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權力，難道真的是她迫切想要的東西嗎？好像是，又好像不那麼對……

「母妃，你想要的，只是權力能夠帶給你的東西而已。」安千帆說，「但是，當你什麼都要的時候，什麼都會得不到的。這個道理，我自小就明白，因為我也一直在看著您啊！」

衛又晴張了張嘴，那……她到底想要什麼呢？

「母妃，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奢望你與桃兒和平相處了。」安千帆夾在中間，是很為難的，他只是希望……「我只是希望，兩個我愛著的女人，不要反目成仇。哪怕只是為了我，母妃，你可以不再為難桃兒了嗎？」

「我……我也沒有想要為難她啊……」衛又晴說這話是沒有說服力的，她明明……「我只是想把最好的都給你。」

「母妃，你以為最好的，不一定是我想要的。」安千帆看著衛又晴，認真地說道，「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跌倒了會哭會鬧的小孩了，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自己愛的人。我也有自己的道路要走，說難聽的，你也不可能護著我一輩子的。」

「原來……如此……」衛又晴有些自責，因為……安千帆所說的，是小時候衛又晴對他過分的苛責，就算跌倒了也不許流淚，因為她想要把他培養成為帝王的人……可是，衛又晴錯了，她想要的，自始至終只是她想要的而已……

這一次兩個人的談話，並不能算作是愉快的。但也是第一次兩個人心與心的交談。

作為母親，衛又晴是不合格的，她總是把自己的價值觀強行灌輸給安千帆；但是作為兒子，安千帆同樣也是不合格的，他總是視而不見衛又晴的苦痛，從未與她真正說過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