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妖在屋檐 暫且認慫認大爺

「沙沙，沙沙」。

灌木叢中傳來的異響讓溫朴良兩股間忍不住發抖。

「良吉，別怕！一會碰到什麼妖魔鬼怪你先擋一會，我回村子搖人！」

咯咯噠，咯咯噠......

兩股間的顫慄已經直接上頭，溫朴良說話的功夫，牙齒也對不齊整。

良吉很無奈，被溫朴良一條胳膊夾在胸前，兩隻長耳朵耷拉一半，敢怒不能言。

憑著自己這小身板，說不得不夠猛獸一口吞的。

一樣解鎖了的姿勢，一樣被禁錮住無法動彈。

好在恢復了大妖的神識，勉強能說話，但良吉不打算開口，心累。

挑著一盞燈籠的溫朴良，要把腳下的小路照亮一遍，才敢下腳，原本天黑前能趕回小竹園的說，就這樣耽擱了大半，這才不得不摸黑趕路。

就在溫朴良前行之地不足半里處，一團細長圓潤的黑影正伏在草叢中默默等待。

不良山獨特的地貌，別說仙草靈植，就是能拿去城鎮里藥鋪里換錢的草藥都寥寥無幾。

無奈的黑影舔舐著身上的傷口，只能在天黑後去山腳下的小村莊里偷雞摸狗，搞點血食補補氣血。

可兩名鍊氣期的修仙者，就像狗皮膏藥貼在了村子里，讓黑影投鼠忌器，只能聽天由命看能不能碰上個深夜上山砍柴的傻憨憨。

直到看到山腳下那點昏黃的燈光，讓黑影準備遠遁的心收了回來。

氣人！氣妖！

飄忽不定的燈籠就像一隻偷食的耗子，墨墨跡跡，氣到黑影傷口崩開，趕忙舔舔止血。

「我說，良吉，你就不能吱個聲，這大晚上爬上，你不怕我怕啊！」

很久之後，當燈籠主人的話語聲出現在黑影不遠處，有些瞌睡的黑影猛然興奮起來。

結果，一激動，抖米的聲響有些大。

「沙沙！噗！」

「呔，何方妖孽！還不速速現形！」

溫朴良時刻小心，身前的聲響剛起，他就採取好了措施。

一手燈籠橫在胸前聊以自衛，另一隻手快速將良吉拋出。

「妖怪，看打！」

不高的灌木叢抖擻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咯咯咯，妖怪大哥啊，別看小兔子個小瘦弱，可他柔嫩多汁啊！」

心中禱告了無數遍，四周除了偶爾響起的蟲鳴，就剩下無邊的寂靜。

「可能只是一隻過路的山貓，一隻肥兔就能吃飽？」

溫朴良雙眼瞪的老大，一咬牙，顫動的燈籠就向著灌木叢里伸去。

「哇靠！」

只見一隻良吉蹲坐於地，兩眼輕眯，蓋似假寐，一隻兔爪踏在一隻穿山甲之上。

雄赳赳的樣子像極了傳說中的獵兔！

兔腳下的穿山甲，一身烏黑油亮的細鱗，身軀足足比良吉大了三倍。

哎，果然，兔子一旦變成妖怪，對普通野獸來說就是災難！

「乾的不錯，良吉！看來大壯送的臘肉可以多留幾天了！晚上就吃它了！」

激動的良吉一蹦老高，渾然不顧抖的更厲害的穿山甲。

本來還為怎麼把如此大隻的穿山甲拖回竹院，結果良吉紅眼睛一蹬，大隻穿山甲拖著兩條傷腿，亦步亦趨地跟在良吉身後。

「嘖嘖！」

溫朴良心中讚歎，果然就算低級妖怪，比起平常走獸那也是食物鏈的最頂端，哪怕它是只兔子。

或許良吉押解著穿山甲威武不凡，哪怕穿山甲沿途滴落了不少血滴，回去的路倒也一片坦途，無有意外。

不良山山腰竹園，溫朴良坐在正廳之中，輕啜著清香竹葉茶。

給晚餐沐浴更衣，就是洗拔乾淨的活計有良吉打下手，至於烹飪，溫朴良要親自來。

想想良吉那不大點的兔爪子，溫朴良感覺顛鍋都難。

「饒命！饒命哇！兔爺大佬，小妖誕靈不足月余，實在是怕玷污了上仙的胃口啊！」

竹園西屋廚房，被良吉趕回的穿山甲竟然直立上身，跪坐在良吉面前。

哪怕是學人跪在地上，穿山甲也比良吉高出一頭。

良吉抱著雙臂，一隻後腿腳掌在地面上有節奏地輕踏。

普通野獸和妖怪最大的分別，就是是否誕生出靈智。

誕生靈智的妖物，就算沒有修鍊功法天材地寶，只要每日披霞飲露，登高拜月，就能吸收天地靈氣，慢慢走上修行一途。

「這不良山天生靈氣匱乏，你當兔爺我，呸！你當良吉大爺我是只兔子？」

廚房的竹門半掩，良吉恐怕的威壓瞬間全開，開著的半扇門「砰」的一聲關嚴。

「嗚嗚嗚，小妖句句實言啊！」

「哭個毛啊，真丟妖怪的臉，從頭道來，有一個字的謊話，看到灶台上的大鍋了嗎？那就是你的歸宿！」

口吐人言，這是妖怪結了妖丹才有的本事，良吉仗著自己的本事，雖說心有疑惑，但面對一隻剛誕靈的小妖，他抬手就能滅殺。

哭哭啼啼，名叫全甲的穿山甲妖怪將自己的經歷完完本本交代一遍。

小妖全甲原是不良山一隻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穿山甲，不是在月余之前的月圓之夜，山頂上忽然金光大亮。

雖然光亮一閃即逝，但剛出生不久的小穿山甲好奇心重，啃著石頭一路上山，結果不知道撞上什麼，一頭撞暈了過去。

再醒來，眼前的一切都變了，色彩變得豐富，小腦袋瓜變的靈光。

讓小傢伙開心的是，自己不光變大了，吃石啃土的能耐更是比以前強了千百倍。

憑著一身「土行」之術，整個不良山方圓十里的地下，簡直成了一方樂土。

跑到人類的小村莊，瓜果菜蔬吃到滾圓，更是學會了人話。

誕靈的小妖怪良吉見過不少，但僅僅誕靈十餘日，就給自己起名字的小妖，良吉還真真沒見到過一個。

再往後，就是被宋潛宋仁師兄弟追殺，結果被宰前全甲靈光一閃，地面上忽然凸起的地刺竟然重創宋潛。

逃回山上的全甲著實老實了一段時間，可惜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決定下山吃一頓好的。

結果剛鑽進一戶村民家的菜園，就被一個人類小女孩碰上。

膽大的小丫頭看到全甲就像看到了一隻狗子，蹦跳著就撲上來。

全甲雖說葷素不忌，但還沒有轉變成能噬人的妖物，驅趕小丫頭的時候正好被村民發現。

連呼帶喊，良人村的獵戶披掛上陣，喊打喊殺。

獵人在全甲的記憶深處，那是恐怖的代名詞。

下意識，全甲直立起身，抄起小丫頭防止獵人暴起發難，土遁逃跑。

逃走的方向當然是山上，結果正碰上迎面趕來的地殘宗師兄弟。

金屬圓盤法器之下，全甲無所遁形，被逼出地面。

如果不是全甲兩隻短爪子抱著小女孩，讓宋潛和宋仁不能盡全力攻伐，恐怕直接交代。

最後時刻，全甲將小丫頭奮力擲向追兵，才堪堪逃過一劫，可兩條後腿也被宋潛發出的術法所傷。

再然後，良吉就知道了。

躲起來準備埋伏主僕二人的全甲，沒捕到血食，自己卻成為了別人的牙祭。

「良吉？洗扒乾淨了沒？」

溫朴良的喊聲傳到西屋廚房。

良吉和全甲收回望向正廳的目光，小穿山甲眼中露出祈求的目光。

「別看我，我的命運不比你好多少！自己動手還是讓我幫你？」

順著良吉的目光，全甲看著灶台上的大鐵鍋，默默地拖著兩條能動的前爪，爬了上去。

看著全甲的利索勁，良吉兔爪子搓著下巴，兩顆紅眼珠溜溜亂轉。

「咳咳！一會主人就過來了！至於你能不能倖免於口，就看你的造化了！」

聽到良吉的言語，全甲兩隻綠豆眼瞪得滾圓。

「多謝父親指教，小妖敢基不盡！」

全甲趴在鍋中兩爪作揖，態度誠懇。

「滾，誰是你爹？我是兔子！叫大爺！」

「是是是！謝謝兔爺！」

良吉：「......」。

「磨蹭什麼呢？良吉！」

「吱扭」

廚房門被推開，溫朴良看到正撅著屁股，雙爪努力舉著木桶的良吉，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一點。

畢竟，良吉還沒水桶高不是。

看著雙爪前趴的穿上甲，溫朴良心中感嘆。

自己兩輩子為人，別說吃活物，就算雞鴨都沒有殺過。

對上溫朴良的目光，全甲能看出一絲不忍，心想自己活下來的幾率大增，趕緊再擠出幾滴淚，人類男人不就吃這套嗎？

「現宰現殺的肉質一定鮮美！」

聽到身後主人的自言自語，良吉差點一個跟頭栽倒大鍋里。

「娘的，擱以前這條穿山甲小妖自己還嫌皮硬從不吃，現在怎麼看著口水直流！」

全甲不知道主僕二人心中所想，不過隨著一桶水倒入鍋中，它忽然感覺自己的雙腿忽然有了知覺。

誕靈的小妖，連氣感都感應不到，但也感覺到兔子大妖倒入鍋中的水絕對不是凡水。

力量隨著水位的上升，慢慢從腳趾傳到小腿，又從小腿傳到大腿。

穿山甲以螞蟻為食，穿山鑽洞，口尖爪利。

平時獵戶上山，一般不怎麼抓穿山甲食用。

鐵劍鋼矛有時候不見得比穿山甲的口爪鋒利，再有穿山甲被稱為山靈，不是不吃活不下去，一般被套子陷阱意外抓到的穿山甲，獵戶大部分放生。

溫朴良來到鍋灶前，伸出食指準備在穿山甲身上戳兩下，一個措手不及，就看到穿上甲直挺挺地跪在鍋里，兩隻前爪疊在一起，不住作揖。

「哇艹，妖怪！」

驚呼聲中，良吉只覺兩耳一緊，被溫朴良抓到手中，擋到作揖的全甲面前。

全身全身血液瞬間凝固！

良吉睜著紅眼睛，就這樣冷冷地看著磕頭搗蒜的全甲一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