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嗯。」孟柒也沒去仔細想雲青彥話中之意,幾乎是立刻就乖巧地點了點頭。
薛城宣是個怎樣的人，她並不是特別關心。
況且他自己也說了,他是風盟薛家的長子。孟柒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對方身上背負的責任，肯定和自己這樣沒有宗門的散修是不一樣的。
雲青彥微微一笑，重新轉頭俯瞰向山腳。
「如果是你的話，你現在打算怎麼做？」他問孟柒。
「唔……」孟柒認真想了想，說道：「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總要先去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
她頓了頓，又說道：「對方人數遠多於我們，我們這邊又有我和薛城宣兩名醫修，戰力不強，若是強攻肯定吃虧。但是……」
她想起進入十絕山後遇到的那幾位前輩和關卡，又說道：「我總覺得十絕山裡有些奇怪。」
「怎麼說？」雲青彥問。
「總覺得和我們想象有些不同。」孟柒在他面前自然是知無不言,「從進入十絕山開始,我想的是該怎樣攀登,因為外界雖然不知道十絕山中會發生什麼,卻一直有傳言說這裡是能登上十絕山巔的修者會有獎勵，分神修者甚至可以直接晉階到洞虛,跨過一個大境界。」
這也是孟柒來這裡的目的。
她現在就是修行速度太慢,若是真的能如傳言一般,從十絕山出去之後，就能跨入下一個大境界,那對她來說自然是最好的。
「大概是聽到山這個字，所有人想著的都是怎樣才能儘可能登高,覺得這裡的考驗也應該是這般。但是現在看來……」
孟柒微微皺眉,老老實實說出自己的想法：「似乎和我們的想象有些不同。」
「顏軒以練氣修為,也能通過三關考驗。而每次看似公平的關卡考驗，在結束之後總是會發生一些別的事。比如先前的醉龍草，又比如現在的十絕山大戰。」
孟柒繼續說道：「還有那幾位神出鬼沒的前輩，總覺得這裡不像是在考驗我們的修為，而是在考驗一些別的東西。」
「繼續。」雲青彥略一點頭，示意孟柒繼續說下去。
「青彥真君。」孟柒突然想起來。
她踮起腳尖，湊近雲青彥，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拿到一朵業火紅蓮。」
大概因為是醫修的緣故，孟柒的身上總是有一股清清淡淡的葯香，微苦，也很清爽好聞。
雲青彥只覺得耳邊熱氣撲來，心中微微一動，偏頭看向孟柒。
她要比他矮大半個頭，站直了身體頭頂也就勉強夠到雲青彥的下頜，踮起腳尖不過離他耳朵近一些。
「嗯……」雲青彥伸手按在孟柒頭頂，柔軟的頭髮擦過他掌心，「我知道了。」
孟柒一下被按回地上，對方的手還放在她頭頂沒有挪開。
她只好偏頭去看雲青彥，低聲又說：「這應該是十絕山中很好的獎勵了吧？」
「是。」白袍男子篤定地點頭。
「所以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是我們表面看到這樣簡單。這次將我們分為兩個陣營，表面看起來是要讓我們毫不留情地互相廝殺。但……」
孟柒躊躇：「若是丹藥法寶和在十絕山外用處一樣，那攻擊的術法呢？那些在這次十絕山大戰中死去的修者，真的只是被送出十絕山，不能繼續參與這次十絕山之爭這麼簡單嗎？」
孟柒一口氣問了兩個問題。
雲青彥沒有回答她，只是沉吟片刻，說道：「你繼續說。」
「那我們如果殺掉地字營的道友們，他們直接就死掉了，離開十絕山之後，沒人還能記得這裡發生了什麼。那離開這裡之後，也沒人知道那些死掉的道友是為何而死。三千世界送入這裡的修者，出身四界十大宗門，對他們來說，這些弟子都是門中的天才，未來的希望。那些有弟子死在十絕山中的宗門，當真會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
雲青彥唇角微揚，似笑非笑看著孟柒：「然後就是猜忌，懷疑，本就有罅隙的宗門之間，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有新的矛盾產生。過個十數年，說不定兩個宗門之間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話音微頓，語氣淡漠：「至於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會再有人提起。」
雲青彥看著孟柒：「你是這個意思嗎？」
「嗯。」孟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她是有這個意思，只是沒有雲青彥說得這麼直接。
她只是隱隱覺得，十絕山的考驗不會這麼簡單。先前的醉龍草就有挑撥他們自相殘殺的意思。
現在的大戰，簡直就把你們要戰鬥明晃晃寫在表面。
孟柒居高臨下看著地字營所在的城池。
更何況，先前那女子說的幾個條件，每一個都是在讓他們產生對彼此的不信任。
天字營的修者可以去地字營，地字營的修者也可以來天字營……
那樣的話，所有人都有可能會暗藏私心，打自己的小算盤。
孟柒平時也不太想這些，但也不是完全不懂。
現在她是真的想通過十絕山的考驗，想要儘快讓自己變強，想得就多了些。
「你們在說什麼？」凌霽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兩人身後。
孟柒一轉頭，就看到青袍男子大步走了過來。
「凌門主。」她連忙朝他行禮。
「不用這麼客氣啊小孟柒。」凌霽擺擺手，站在她右邊和她一起看向地字營所在的小城。
「在擔心嗎？」凌霽問道。
「有一點。」孟柒說道。
「別怕。」凌霽抬手，遲疑片刻還是落在孟柒肩上，「有我在，不會讓人傷了你。」
「多謝凌門主。」孟柒客客氣氣說道。
「其實……」凌霽看著她秀雅的小臉，烏黑的頭髮只是簡單挽起，被一根墨玉簪子別在她頭上。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下，聲音微啞：「其實你不用對我這般客氣。我……我和你……你娘也算舊識，你可以叫我叔叔。」
孟柒：「……」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誰，凌霽確定沒認錯人嗎？！
「就叫我凌叔吧。」凌霽說道：「不用總是門主來門主去的，多見外啊。」
孟柒：「……」
她和凌霽見面的次數一隻手都可以數出來，兩人本來也不算熟悉啊。
孟柒其實隱隱猜到對方會這樣對自己的原因，凌霽表現得實在也太明顯了。尤其是在鏡月城中，他那句自己的劍法天賦也會很強。
但是猜得到，也不代表她會做什麼。
三千世界也好，妖界魔界也好，修行者對感情本就淡漠一些。很多道侶也就是在一起幫助彼此修行，不會有孩子，平時也不會在一起。
即便有了小孩，也不是一定就會有父慈子孝的場景。
更可能的情況是，父母其中一方要閉關修行，等他們出關的時候可能已經過了十數年，孩子多年不見，彼此感情自然也頗為有限。
「凌門主。」孟柒遲疑了下，還是叫道。
「凌叔。」凌霽堅持道：「不過一個稱呼而已，不用那麼客氣的。」
孟柒：「……」
「我們可以準備動手了。」說話的是裴牧風。
薛城宣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第一個出面，打斷凌霽的。
喬然不敢。
凌霽深深看了孟柒一眼，轉頭對陸續圍過來的幾人說道：「好。」
「那麼就按照剛才說的，凌前輩，孟柒柒，裴門主，再加上秦道友和……」薛城宣見凌霽開口答應，這才說道：「這位……」
「雲青彥。」雲青彥說道。
「是，雲道友。」薛城宣若有所思看了雲青彥一眼。
對方站在山巔懸崖邊，山風吹得他長袍獵獵作響，像是鼓足了風的帆。明明現在身上的氣息不過是分神大圓滿，但是和凌霽這樣成名已久的前輩站在一起，竟然完全不會被對方的氣勢壓制。
光是這一點，就是他們這裡其他幾人絕對做不到的。
雲青彥目光淡淡掃過薛城宣的臉，他倏然一驚，連忙回神，繼續說道：「幾位強攻其中一面城牆，我和喬道友，顏道友暫時不出現，讓他們心存顧忌。」
「我代替裴門主去吧。」一直沒開過口的顏軒突然說道。
「嗯？」薛城宣怔了下。
他是薛家長子，對顏軒的事知道得很清楚，不會覺得現在只有練氣修為的鏡月天少宗主不夠強。
可是尊重對方，敬佩對方是一回事。
現在是要強攻有法陣幫忙防守的地字營城牆，帶個練氣期修為的人去，只會成為短板。
「這……」薛城宣遲疑片刻，立刻展顏笑道：「既然如此，就顏道友代替裴門主去吧。」
他不問顏軒可有把握，也沒去問對方一個只有練氣修為的修者準備怎麼打，好像只是普通換個人而已，顏軒願意去就讓他去，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一般。
畢竟在顏軒受傷之前，他的天才之名可還在裴牧風之上的。
「你可以嗎？」孟柒說著已經伸手拂過顏軒的手腕，「你不是沒有靈氣嗎？」
她直接就問了：「我們只有三條命哦。」
孟柒提醒顏軒。
她倒是不懷疑顏軒會想死夠三次去對方陣營，驕傲如顏軒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更何況，顏軒如果可以去對方陣營，那也不會在之前選擇在鏡月城流浪，也不肯會自己的宗門了。
薛城宣：「……」
他忍不住看了看孟柒，又看看顏軒。
「你有辦法？」裴牧風問得也很直接。
「嗯。」顏軒點頭，一攤手，掌心一朵金色蓮花剎那盛開。
「這是……」薛城宣盯著那金色蓮花看了片刻，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是業火紅蓮？！」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傳說中，真正的天材地寶。
據說只要不是死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那將一朵業火紅蓮放入那人靈海，就能保住那人不死。
不僅如此，傳說業火紅蓮還能助人渡劫，是三界少有的可以幫助大家渡劫的天材地寶。
只是這東西實在太罕見，幾百年也難有一朵現世。
久了，就成了真的傳說中的東西了。
「我只是內丹損毀，所以靈海空蕩。」顏軒當著這幾人的面，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業火紅蓮可以暫時代替內丹，要動手也是可以的。」
他說道：「對方不知道我已經可以出手，再加上凌霽前輩，肯定會出其不意亂了陣腳。」
顏軒說著轉頭看向裴牧風等人：「他們必然會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們五人身上，這時候有裴兄，許兄，再加上薛兄和喬兄三人，裴許喬兩位都是劍修，薛兄是醫修，能帶回來一兩個人也是好的。」
「嗯。」薛城宣點頭。
他先前的計劃，不過是讓五人出現，剩下四人隱藏起來，這樣讓對方有所顧忌，不敢將全部力量投入他們攻擊的城牆。
實際上，是有些浪費的。
但是沒辦法，有顏軒在，他們還必須稍微分心護著他。
不然以顏軒的修為，很容易就先被輪死三次。這樣一來，其一，顏軒會佔去一個去地字營的機會。其二，他們這邊本就很少的人數，無意是雪上加霜。
哪怕顏軒受傷后修為只停留在練氣期，那他也是鏡月天的少宗主，一旦直接被輪殺三次，對他們來說光是士氣都會低迷許多。
「行。」薛城宣長出一口氣，「那便這樣吧。」
「打哪面牆？」凌霽見出戰的人已經決定，開口問道。
顏軒上前一步，微微眯起眼睛看著下方的城池。他們是在那城的西方，直面小城的西城。
那城的西北東面都是懸崖，只有南面不那樣陡峭，可以看到一條山路沿著彎彎曲曲從山腳通向城池。
對修者們來說，其實哪面都是一樣，談不上如履平地，不過懸崖是連孟柒都不在意的。
「城池不大，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在眾人觀察的時候，薛城宣說道：「不管哪面城牆發現我們，他們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趕去。所以現在，必然沒有防守的重點。」
「從我們這裡到對方城池之下，幾乎沒有任何遮擋物，所以從哪面都可以，但是速度一定要快。」薛城宣繼續說道：「既然無法隱藏行蹤，那麼快，就是最好的隱藏。」
「唔。」雲青彥突然開口：「開個法陣，隱藏一下五人的行蹤並不難。」
他平平淡淡地說道。
薛城宣：「……」
他只是隱隱猜到雲青彥的身份，但是對方最強的是是什麼，他就不清楚了。
雲青彥如果真的是他以為的那位妖界大人物，對方是真的成名已久，而且出了名的神秘。
三千世界關於他和人動手的傳說，已經是百年以前的事了。
薛城宣才二十多歲，別說他了，就是他的父親其實都只能算這位的晚晚……晚輩。
他甚至不知道，這位妖界的大人物，應該算是法修還是劍修還是什麼……
薛城宣想起雲青彥剛才似乎說過，孟柒是他親手教出來的。
可是怎麼想他怎麼覺得古里古怪的，孟柒不是和自己一樣的醫修嗎？
那他教了她什麼？
妖界的醫術嗎？
還有開個法陣是怎麼個說法？
……
薛城宣滿腦袋都是問題，但他也沒去問雲青彥，反而微微一笑，說道：「所以雲前輩的意思是……」
「雲前輩？」雲青彥似笑非笑看著薛城宣，「你叫我前輩？」
薛城宣：「……」
「也是。」雲青彥一揮袍袖，「我和你曾爺爺也算有過一面之緣，連他也要叫我一聲前輩。」
「是。」薛城宣恭恭敬敬朝他行禮，「晚輩聽家中長輩提起過。」
「孟柒是我道侶，你也該叫她前輩。」雲青彥不去理會他的客套，淡淡說道。
薛城宣：「……」
孟柒：「……」
這下就連秦修墨和喬然等人都看出來了，這位妖界來的強者，看薛城宣很不順眼。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的道侶，被薛家以那樣的理由覬覦，換成任何人都不會高興。
「呵——」雲青彥輕笑出聲，心情顯然頗為愉快。
凌霽的唇角都忍不住飛快揚了揚。
他到不會這樣不喜歡薛城宣，畢竟是薛家的長子，又和孟柒是同道中人，在他眼中，總比來歷不明的雲青彥要可靠得多。
「雲兄可否說得清楚一些？」秦修墨順口接過話去，「法陣？」
「很簡單的事。」雲青彥抬起右手，在空中飛快劃過。
他手指修長，姿勢美妙又迅捷，不過眨眼間，一個法陣泛著微微白光的法陣就出現在空中。
雲青彥隨手輕彈，幾顆玄靈石嵌入那法陣中。
他拂袖攬住孟柒的肩膀，帶著她一起邁步踏入那法陣籠罩範圍內。
秦修墨等人一下瞪大了眼睛，明明就是一步邁出，兩個人，連同那法陣就憑空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不僅身影消失，就連氣息都一併隱去。
孟柒和雲青彥，像是徹底消失，離開了這裡一般。
正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時候，雲青彥又帶著孟柒邁步出現在了大家面前。
他們像是從虛空踏出一般，從消失到出現，都顯得那樣自然又輕鬆。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三千世界陣修的傳說，這裡的幾個人也不是完全沒聽說過。
可是萬年來器修式微，即使幾百年前天海閣拿到了一些上古宗門傳承，也不過是在煉器上有些進步。
凌霽的目光陡然變得深邃無比。
他靜靜看著雲青彥，好一會兒，才緩緩收回自己的目光。
這個傢伙……
這人，來歷頗為不凡啊。
「就是這樣。」雲青彥說道：「如何？」
「……自然是……自然是極好的！」薛城宣定了定神，說道：「這樣的話，攻打哪一面城牆都是可以的。」
他頓了頓，又說道：「不如幾位去南城，我們就直接去西城，如何？」
南城就是唯一的上山路所在的地方，按照常理來說，他們人少，要攻擊對方個出其不意，就不會選擇南城。
估計地字營的修者們也以為他們不會選這邊，想來這裡的防禦也該是最鬆懈的。
「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出發吧。」薛城宣又深吸口氣，說道：「一個時辰后，不論結果如何，都退回此地匯合。對方人數比我多出太多，又有城中法陣幫忙，大家一定要小心。」
「我們四人先下山了。」薛城宣看了看孟柒，和喬然、裴牧風幾人先一步下山去了。
「這人倒是個人才，能屈能伸的。」等四人走遠，凌霽看著薛城宣的背影，說道。
剛才雲青彥幾乎算是當面給薛城宣難看了，雖然沒什麼惡意，可是也讓他有點下不來台。
他不過怔了片刻，就立刻恢復如常，再開口時連語氣都沒什麼變化。
這般年輕，就有這般心性，也算很少了。
看來，風盟所圖不小啊。
這句話凌霽卻沒說出來，只是在心中默默想著。
「我們也出發吧。」秦修墨說道。
「好。」裴牧風點點頭。
幾人紛紛站到雲青彥法陣之下，朝山下急掠而去。
孟柒站到法陣之下，看著身側落下的淡淡白光。
這法陣……
她心念微動，這也是雲青彥教過她的。
能夠掩去修者氣息，對於戰鬥力不強的醫修來說是極其有用的。遇到危險的時候，靠這個說不定就能逃過一劫。
不過孟柒當時修為太低，這法陣面對修為比自己高的敵人，是很容易被識破的。
所以她幾乎沒用過。
此時見雲青彥用出來，自己就走在他身邊，法陣垂落的淡淡白光將他們護在其中……
她突然之間心潮起伏——
青彥真君，是真的對她沒有半點藏私！
孟柒心中一動，目光垂落，看向雲青彥垂在身側的手。
他不僅救過她，陪伴她，還毫不藏私地將他所學所知毫不保留地傳了她。
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好的人？！
而且還被她遇到了！
難怪她從前總是被別人誤會，被冤枉，明明做的是好事，最後也往往沒有善果……
大概是因為她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見雲青彥了吧！
孟柒只覺得心中豁然開朗。
說實話，她對於上一世發生的事，其實多少還是有些不滿的。
畢竟救了人，總是被誤會，還總是被反過來，被自己診治過的人傷害，真的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
但是只要想到，這都是為了可以遇見雲青彥，那些誤會也傷害好像也沒什麼了。
孟柒的手，突然擦過一個溫暖的肌膚。
她一低頭，就看見雲青彥修長的指尖從自己手腕擦過。
在快要離開的時候，他手指微微曲起，輕輕撓了撓孟柒的掌心。
孟柒：「……」
她忍不住抿嘴輕笑，心中滿是一種陌生的滋味。
那滋味很奇怪，也不全是開心，不全是滿足，卻會讓她每一步踩下去，都像是踩在雲端，就連心都變得柔軟起來，總覺得看見什麼，都是燦爛陽光。
「小心。」顏軒壓低了聲音，「他們四人已經到了。」
裴牧風幾人，已經到了山腳下。
由於地字營所在的那山除了南面，四面都是直上直下的懸崖。所以山腳反而成了最好的隱藏的地方。
裴牧風等人往山壁上一靠，山上城中那些修者們反而看不到他們了。
孟柒深吸口氣，將腦海中的雜念驅逐出去。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變強，努力變強，只有自己足夠強大了，才能……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底已經無比清明。
孟柒手指拂過自己的儲物錦囊，銀色葯刀已經橫握在手。
她左手握了一把玄靈石，五靈鼎也已經離開靈海，化作巴掌大的小鼎，滴溜溜懸浮在她腦側。
「錚」、「錚」兩聲輕響，秦修墨和凌霽的本命長劍雙雙浮出，懸在五人左右。
顏軒左手攤開，一彎新月從他掌心升起。
他是鏡月天的少宗主，本命法寶也是彎月形狀。
在他受傷之前，這彎明月亮起的地方，顏軒在同輩無敵。
現在明月蒙塵兩年，終於重見天日，本就和主人心意相通的本命法寶輕顫幾下，似乎喜不自勝。
這一下，就連凌霽和雲青彥都多看了顏軒一眼。
尤其是雲青彥，目中更是飛快閃過一絲驚訝。
不過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對孟柒說道：「一會兒小心些。」
他頓了頓，又說：「城門法陣只有防禦的作用，進入城池之後的風雨雷電才會攻擊人。但那城牆之上的哨塔之內，是有小劍陣和小法陣的。」
「嗯。」孟柒點點頭。
雲青彥的話，他們幾人都能聽到。
「哨塔內的劍陣和法陣的攻擊力不強，大概相當於一個元嬰修者一擊，所以他們不一定會動用那些哨塔。」他繼續說道：「但是我看那四面城牆的材質和方位，四面城牆的哨塔該是另一個陣。」
孟柒心中突然一動。
「那如果等到該我們守城的時候，豈不是可以利用這些哨塔？」她連忙問道。
「呵呵。」凌霽笑道：「那也要他們能堅持到那時候才行啊，小孟柒。」
「沒錯。」雲青彥也雲淡風輕地說道。
孟柒：「……」
秦修墨：「……」
顏軒：「……」
孟柒還好，秦修墨和顏軒，那都是年輕一輩中從小成名的天才人物，自認為已經夠狂夠驕傲的了。
但是和這兩位前輩一比，那還真是沒法比啊！
不管怎樣，法陣之下，五人之間的氛圍還挺放鬆的。
幾人，包括孟柒在內，腳下速度都不慢，很快就到了山腳。
「我帶你上去。」雲青彥說話間，已經攬住孟柒的肩。
「我們上吧。」顏軒點點頭。
五人只在山腳停留片刻，立刻拔地而起。
孟柒只覺得肩上一暖，風已經從她耳畔吹過。
雲青彥速度也不見得如何快，可以眨眼間，山腳的土地就已經離他們遠去，那山頂地字營的小城，赫然出現在了她面前。
「嗖嗖」兩聲輕響，先出手的，竟然是秦修墨和凌霽。
秦修墨所在的闇雲巔劍法雙修，但攻擊的手段還是以長劍為主，只是他們可以給本命長劍賦予法術屬性。
每每劍出，風雨隨行，聲勢頗為驚人。
凌霽和他恰好相反。
他的劍本就極窄極薄，速度又是極快，從空中擦過快若閃電，往往當他的對手還什麼都沒看到的時候，冷冰冰的劍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兩人一腳踏上山頂的土地，手一揮，長劍已經攻向了前方。
孟柒只覺得腳下剛踏上實地，一直走在她前面的顏軒已經沖了上去。
他掌心那彎明月一閃，空中突然湧起一陣濃霧。
濃霧迅速蔓延開來，不僅將他自己藏在其中，就連秦修墨和凌霽的長劍也一併隱入那濃霧之中。
他們三人都是第一次配合，但卻彷彿已經演練了千百次一般，默契十足。
孟柒都看得有些目眩神迷。
她知道，這不是因為幾人之間有多熟悉或是了解，而是他們確實都是三千世界修者中的強者，是天才。
只需要一眼，自然而然就知道應該怎麼配合對方出手。
攬在孟柒肩上的手鬆開，雲青彥也踏前一步。
他手指飛快劃過空中，星星點點的光芒在他指尖彙集。
很快，那些星光也沒入了濃霧之中。
孟柒深吸口氣，手指飛快動作起來。
七八株靈藥靈花從她儲物錦囊飛出，扔進了她的五靈鼎中。
她手指一彈，左手握住的玄靈石飛出一顆，嵌入五靈鼎的鼎腹。
光芒閃過，不過剎那苦澀的葯香就從鼎腹傳出。
她招招手，一團墨綠色的液體從五靈鼎中飛起，也一併沒入濃霧之中。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從孟柒踏上山頂土地開始，到煉藥送入濃霧中，也不過幾個呼吸間的事。
這時候，雲青彥的法陣依然高懸他們頭頂。
他可是真真正正的法陣王者，三界所有修者加起來，可能都難有人能在這上面和他一戰。
別說是要藏起五個人，就算是五千個，就算是眼睜睜站在你的面前，也不會讓對面發現絲毫蹤跡。
他們這裡又是本命長劍，又是本命法寶和煉藥，對面城牆上，竟然愣是一無所覺。
直到看著那團墨綠色的葯汁沒入濃霧之中，整個濃霧都變得綠呼呼的有些詭異起來。
雲青彥這才一揮手，收起他們頭頂的法陣。
「啊——有人上來了！」對面城牆上，這才發出一聲驚呼。
即便是幾人中最弱的孟柒都忍不住：「……」
「他們攻上來了！」
「有人上山來了！」
「那是什麼？！」
「綠色的霧氣……他們有醫修！有毒！！！大家小心！」
「小心，他們應該就藏在那濃霧之後，大家小心！」
「戒備！準備激活法陣！」
「不要亂，他們人少！」
……
城牆上，瞬間變得喧囂起來。
不過守城的畢竟也都是各大宗門的精英弟子，不過片刻就鎮定下來。
地字營顯然商量過對策，城牆上亂了片刻，立刻就光芒大作。
各色本命法寶，本命長劍，連同城牆的防禦法陣都已經有人激活。
不過這個時候，那綠色的濃霧也已經衝上了城牆。
「攻擊！」那濃霧擋在孟柒面前，她看不太清楚城牆上的情況，卻能聽到對面發出的聲音。
凌霽和秦修墨對視一眼，朝彼此點了點頭。
城牆上的修者們，就看見兩柄長劍倏然從濃霧鑽出，快捷無比地朝他們攻去。
秦修墨的長劍一出，風雨頓時大作。
立刻就有人驚呼出聲：「是闇雲巔！是闇雲巔的秦修墨！！！」
緊接著，「噹噹噹噹」密集的聲音響起，有劍修出劍，和秦修墨對攻起來。
另一邊，凌霽的長劍幾乎隱入空中，那些修者們竟然一個都沒注意到，一柄又窄又細，薄到幾乎透明的長劍已經來到城牆之上。
直到……
「啊啊啊——」突然有修者長聲慘叫出聲：「小——」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凌霽的劍實在太快了，快到他直到脖子上一涼，才反應過來出聲示警。
可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完，一道白光自天而降，就將他籠罩其中。
等白光散去，那個修者也已經消失在城牆上。
那一瞬間，城牆上似乎安靜了下來。
所有在南城牆這邊的修者們呼吸都停滯片刻，雖然知道天字營的幾位修者，尤其是裴牧風、秦修墨、薛城宣之輩，都是同輩中的強者，是他們常常被師尊用來激勵自己的天才修者。
可是這些人中，真正和他們交過手的並不多。
就算是交過手，平時的切磋又怎能和今日相比。
他們本來還想著，能進入十絕山的修者，好歹也是四界十大宗門年輕一輩弟子中最優秀的那三位。
即便是比不上秦修墨等人，也不至於差太遠。
而且他們人多。
是真的多！
他們這邊人數的零頭，便已經比天字營的人多。
這樣絕對的人數優勢碾壓之下，又有城池中的法陣幫忙守城。
地字營的修者們幾乎都理所當然以為，天字營那幾人應該會先按兵不動，直到快要到二十四個時辰的時候，再攻他們個出其不意，能帶走一個人算一個人。
不然到時候他們恐怕連城都沒法守。
可是誰都沒想到，這才沒過多久，就連他們也是才弄清楚城中的主要法陣，分配好人手，天字營那幾個人就已經攻了過來。
不僅攻了過來，還在出手的第一時間，就乾脆利落地送走他們陣營中的一名修者。
這也……太快了！
快到讓所有地字營現在在南面城牆上，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修者們，背上都升起一股寒意。
他們本來以為，己方人數上有絕對的優勢。
可若是對方能保持這樣的速度殺下去，這點優勢，會不會就此變得蕩然無存？！
這樣碾壓式的優勢，讓大多數人都感覺到了害怕！
「這不是星落閣那兩人的劍！」突然有人大聲說道。
裴牧風一開始就是天字營的人，大家當時都是在草原上眼睜睜看著的，沒有疑問。
後來許子君突然離開，大家商量了一下，估計他是去自己師兄那邊了，也沒多想。
只是大家算了一下，這樣一來，天字營那邊就又多一個劍修。
好在後來，地字營這邊就再沒人離開。
此時有和裴牧風熟悉的修者已經喊了出來，他們認出這不是星落閣的劍。
很快又有一個聲音在喊：「秦修墨的劍是這柄。」
「也不是喬然的！喬然不會這樣快！」立刻又有人說道。
這些出身十大宗門的弟子們，就算不是同門，對別的宗門的優秀弟子也不會陌生。
他們唯一陌生一點的，大概就是孟柒了。
畢竟這是一個出身絕大多數人聽都沒聽說過的小宗門，現在還無門無派的散修。
「啊啊啊啊啊啊——」又是一聲慘叫聲響起，又一名修者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覺得不脖子一涼。
他甚至沒能感覺到疼痛，白色光柱降落，已經將他送走。
整個城牆上，瞬間噤若寒蟬。
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有些粗重起來，這太可怕了，兩柄劍這才出現多久，他們竟然就已經被送走兩個人。
更可怕的是，另一柄長劍倏然暴起傷人，然後就立刻消失不見。
直到現在，大家也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銀色影子閃過，連劍的全貌都沒看清。
但是不管怎樣，這也不是對方他們知道的那幾人會有的劍。
這真的……太可怕了！
「法陣呢？！」
城牆之上，突然又有人叫道：「法陣為什麼還沒激活？！」
伴隨著他話音落下，南城的城牆上突然亮起五彩光芒。
那光芒衝天而起，直接將城牆上的所有人都護在城中。
「錚錚」兩聲輕響，凌霽和秦修墨的長劍被逼出了城牆。
他倆也沒猶豫，兩柄劍瞬間沒入了綠色的濃霧之中。
「天！」城牆上驚魂甫定的修者們眼睜睜看著這一幕。
直到現在，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也只是看到那護著他們的法陣五彩光幕上，閃過一道銀色影子，這才看到了凌霽長劍所在。
突然有一名修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凌霽長劍剛才出現的方向。
「我……我怎麼覺得……」他張了張嘴，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那修者嘴唇輕顫著，完全沒注意到突然集中到自己臉上的十數道目光。
「覺得什麼？」另一名修者等了片刻沒能等到下文，忍不住問道。
「覺得……」那修者似乎還是覺得不可置信，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半天沒能說出下文來。
「你覺得什麼？！倒是說話啊！」一名站在他身邊地女修跺跺腳，不滿地說道：「先說出來！」
「那劍……你們不覺得有點眼熟嗎？」那驚得目瞪口呆，嘴唇都在哆嗦的修者看著自己身邊的另一名女修，說道：「師姐，像不像……像不像七師叔……不！是門主的劍？」
這修者正是斷空門進入十絕山的另一名弟子。
他話音落下，身邊的女修便是一呆。
七師叔，自然就是凌霽，斷空門的新掌門，那個一劍出，即便是他們的師尊，也不過一盞茶時間就落敗的強者。
那個年輕的時候，就曾經一劍壓四界，讓他的同輩劍修們舉步維艱的真正天才！
「不會吧？！」那被叫做「師姐」的女修到底還是要從容一些。
她搖搖頭：「門主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你別忘了，這裡可是十絕山。」
有了法陣保護，他們也沒那麼著急了。
畢竟那連續送走兩人的長劍，也被那城牆法陣擋了回去，最少在城裡，他們還是安全的。
「可是……」那修者還想說話，就被他師姐打斷了，「如果真的是門主親自到了，這也不用比了啊，我們直接認輸就……」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整個人都獃滯了。
不只是她，整個南城城牆之上，幾乎所有修者都呆住了。
越來越綠的濃霧之後，青袍男修突然一晃而出。
他看起來明明已經四十來歲，可是歲月留給他的，從來都不是摧殘，而是一種沉澱下來的，年輕修者們很難擁有的魅力。
現在的凌霽看起來，依然是英俊而迷人的。
更何況，他還有一柄曾經驚艷過四界，這裡許多修者的長輩們，都曾是那柄劍的手下敗將。
「真的是……是……」那斷空門的年輕男修牙齒輕輕咬在一起，發出「格格」的聲音。
他們七師叔，在三個月之前，都還只是門中最神秘最懶洋洋的存在。
很多年輕弟子雖然聽過他年輕時候的傳奇故事，可是那些故事離他們實在太遠了，遠到在他們拜入斷空門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這位七師叔動手。
——他們無法想象那攪動四界山河的長劍是如何璀璨，見到的只是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的七師叔。
他們實在很難把那個強大的劍神和門中慵懶的七師叔聯繫在一起。
直到那一日……
斷空門那日在門中的弟子，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日。
忘不了那日在門中大堂乍然驚起的劍光，忘不了那日從大堂負手而出，彷彿已經化為世間最鋒銳長劍的七師叔。
自然也忘不了，只能跟在七師叔身後，默默低下頭的自己的師尊們。
南城城牆上的兩名弟子，那日恰好都留在門中。
他們剛才只是看到疑似凌霽的劍，就已經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此時看到真人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年輕的男修只怔了片刻，已經迅速收起自己的本命長劍，朝凌霽行禮：「門主。」
那斷空門的女修也是如此，就算他們之間還隔著城牆防護法陣，就算離開十絕山之後，誰都不會記得這裡面發生的事。
可是他們忘不了那日在宗門見到的劍氣。
那縱橫的劍氣，真的可以攪動四界風雲，他們也相信，那是足以讓所有修者都膽寒的一劍。
凌霽目光淡淡掃過那兩名斷空城弟子。
他一招手，他的劍又已經出手。
這一次，大家都看到了，又窄又細的長劍就如鬼魅一般，倏然刺向防禦法陣的五彩光芒。
「叮叮叮……」密集的聲音響起。
城牆上所有修者都還沉浸在斷空門門主凌霽，突然出現帶來的震撼中，沒有一個反應過來，他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直到聽到這邊動靜趕來幫忙的地字營修者出現在了城牆上。
「你們在搞什麼？！」
帶隊過來支援的是一名法修，正好是鏡月天的弟子，顏軒的師兄，不過不是他父親門下。
他看著城牆上呆若木雞的眾人，再看看那大剌剌在法陣五彩光幕上刺來刺去的長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魔怔了嗎？！」
他是四界第一法修宗門的弟子，能從鏡月天同輩弟子中脫穎而出，自然不是普通人。
雖然及不上受傷前的顏軒，但也是在三千世界小有名氣的法修了。
「凌……凌門主！」有一名修者回答了他。
「什麼凌門主？！」那鏡月天弟子眉頭一皺，正要呵斥，目光突然掃過那團已經變成墨綠色的濃霧。
「！！！」他一下瞪大了眼睛，目光落在那濃霧之上的彎月上。
「顏……顏師弟？！」那鏡月天弟子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鏡月天可是三千世界四界中擁有最古老傳承的宗門之一。
門中弟子們幾乎用同一套本命法寶的祭煉方法，所以鏡月天弟子的本命法寶幾乎都是月亮。
普通弟子的本命法寶，大都是一輪圓月。
天賦越高，月亮反而越小。
若是能行若新月，那基本就是門中最有天賦的弟子了。
此時墨綠色的濃霧之上，新月如鉤，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那月光如水銀傾瀉而下，落在濃霧之上。若不是那團濃霧已經變成墨綠色，這情景其實很美。
那鏡月天弟子對自己師弟自然是十分熟悉的，何況他們此次進入十絕山的另外三名鏡月天弟子，本命法寶都不會這樣像彎月。
「不……不可能！」他很快搖搖頭，自己就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顏軒師弟，他傷得那樣重，現在不過練氣修為，不可能會這般強大。
可是他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說話：他可是完成了第三關考驗，加入了天字營，和裴牧風等人並肩。他的傷，說不定早好了！
「顏師弟？」離那鏡月天弟子比較近的幾名修者顯然聽到了他的話，他們全都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人，問道：「哪個顏師弟？！」
鏡月天只有一個顏師弟！
顏舜北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能夠讓這麼鏡月天弟子臉上變色的，更是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一個凌霽還不算，現在又來一個顏軒嗎？！
那幾個修者都愣住了。
「你們在發什麼呆？！」突然有人吼道：「不管對方是誰，現在是我們發獃的時候嗎？等他們攻破了城牆防禦法陣，你們剛才也看到了，他的劍有多可怕！」
「難道我們就站在這裡等他將我們全都送走嗎？！」
「沒錯！」
「出手吧！」
「動手！」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對！不能坐以待斃！」
……
一時間，城牆上又變得喧鬧起來。
只是地字營城牆上的修者們大概都沒有發現，明明他們剛剛還覺得自己這邊有著絕對的人數優勢，是可以碾壓天字營的。
現在竟然是用「不能坐以待斃」來鼓勵自己，互相打氣。
孟柒他們，就要從容得多。
他們本來也沒指望凌霽一個人就能徹底震懾住地字營的所有修者們，這些修者們可都不是弱者。
不過能讓他們受一下驚嚇，被震住片刻就夠了。
孟柒的五靈鼎中，藥液翻騰著，咕嘟咕嘟冒著細小的氣泡。
很快，她又揮了揮手，一團藥液沒入那濃霧中，原本就墨綠色的濃霧顏色瞬間變得更深了些。
她手一摸，又是幾株靈藥落入自己的五靈鼎中。
這下就連顏軒、秦修墨都看得有點驚訝了——
孟柒她究竟準備了多少靈藥啊？！
她那個儲物錦囊簡直就像是個無底洞，裡面的靈藥好像根本就用不完。
更不用說，她不斷彈出的玄靈石了。
「孟柒，你究竟準備了多少靈藥啊？」顏軒終於忍不住問道。
孟柒一邊繼續不停地煉藥，一邊想了想，這個要怎麼描述呢？
簡單一點說，她就是這樣煉三天三夜，她儲物錦囊里的靈藥都夠她用很久的。
要知道，去墜星海之前，她本就買了一大批靈藥。
後來離開墜星海，她又補充了一大批。
孟柒現在買葯都是用玄靈石的，只要不是那種天材地寶，普通一些的靈藥，一顆玄靈石能買太多太多了。
「大概兩百顆玄靈石的靈藥吧。」孟柒想了想，說道。
「呃……」即便是鏡月天的少門主，都被這個數目震住了。
他當然不至於沒見過那麼多的玄靈石，鏡月天好歹也是三千世界第一法修宗門。
可是孟柒就是一個元嬰修者而已，隨身帶著價值兩百顆玄靈石靈藥……
這也太……
「……還要大約價值兩百顆玄靈石的靈花靈果。」孟柒這還沒說完。
「兩百顆玄靈石的異獸藥材。」孟柒又說。
異獸藥材自然是指異獸身上可以做藥材的部分。
顏軒：「……」
秦修墨：「……」
這次就連聽到的凌霽都：「……」
也就是他們都出身大宗門，而且也不是醫修，如果是薛城宣在這裡，這時候恐怕已經驚呆了。
就算是他，身上也不會帶著這麼多靈藥。
不是裝不裝得下的問題，修者們用的儲物錦囊，貴一點的基本上都可以裝很多很多東西。
而是真的沒那麼多靈石啊。
薛城宣作為當世第一大醫修宗門年輕一輩弟子中最強的那個，也就是這次來十絕山，身上才帶了一百顆玄靈石。
他父親給他和他妹妹各自準備了一個藥物錦囊，裡面裝了一些常用靈藥，還有一些珍稀一點的靈藥，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十顆玄靈石。
孟柒一個元嬰修者，年紀輕輕的就那麼多玄靈石，這些人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秦修墨和她一起的時候很多，知道孟柒應該很有錢，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多的玄靈石。
這一下，就連孟柒他們這邊都安靜了片刻。
凌霽的長劍還在城牆防禦光幕上叮叮噹噹刺著，秦修墨的長劍也已經飛了過去幫忙。
「他們短時間內拿這個防禦結界沒辦法的。」城牆上的修者們看了一會兒，頓時歡呼起來。
凌霽的長劍再厲害又如何，他現在終究只是一個分神大圓滿的修者。
雖然能電光火石間就送走兩名修者，可到底還是破不了四名修者聯手激活的城牆防禦法陣。
地字營的修者們稍稍放下心來。
連凌霽都沒辦法，另外幾個人肯定就更沒辦法了。
他們重新振奮起來，本命長劍和本命法寶在城牆上一字排開，倒也頗為壯觀。
「顏師弟。」那鏡月天的弟子揚聲喚道：「你還是先離開吧。再等二十多個時辰，就該你們防守了，到時候你們應該比較有優勢一些。」
沒有人回應他，顏軒就像完全沒聽到一般。
「可以了。」雲青彥說道。
「唔。」孟柒點點頭，她剛好把最後一團綠色的藥液送入那濃霧之中。
「三千世界修者雖然有各種流派，劍修法修醫修陣修……」雲青彥說道：「可歸根結底，都是依靠靈氣。」
他說著攤開了掌心，那上面赫然靜靜躺著一顆小小的靈石。
靈石雖然小，但卻光芒璀璨，看起來晶瑩剔透，十分美麗。
顏軒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不經意地看了一眼。
然後，他們都怔住了。
這是……天靈石？！
天地玄三級靈石。
1000顆玄靈石才能換一顆地靈石，1000顆地靈石才是一顆天靈石。
即便是出身大宗門的這些修者，都很難見到天靈石這樣的東西。
這樣一顆天靈石，差不多就是很多宗門上下所有的財富了。
而且……
他們看看雲青彥，又看看孟柒。
這兩人是在上課嗎？！
之前雲青彥是說過，孟柒是他親手教出來的沒錯，只是大家當時都沒有想法，這個教是怎麼教的。
直到剛才，聽到雲青彥只瞥了一眼，就將那城牆的防禦法陣瞧得明明白白，而且還分析給孟柒聽了一次。
秦修墨、顏軒等人不修法陣，聽不懂雲青彥說的那些話。
孟柒卻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點頭，還會問幾個問題。
就這樣，兩個人一個講一個聽，然後就是孟柒開始煉藥，雲青彥示意大家放緩攻擊，先不用攻破那城牆防禦法陣，讓孟柒來試試。
秦修墨自然沒有異議。
凌霽也不可能反對。
顏軒有點好奇，不過他也不會反對。
城牆之上地字營修者們的話和動靜他們也都看在眼中，聽在耳里。
那些城牆之上的修者們並不知道，他們以為法陣可以擋住凌霽等人，不過是幾個人都停下來，等孟柒出手而已。
更何況，從頭到尾，法陣的王者，壓根就沒出手過。
「這城牆防禦法陣，需要四人激活。」雲青彥又說：「靈氣生生不息，自然也和法陣連成一片，片刻不得斷絕。毒，不僅可以順著血肉經脈攻擊修者，順著靈氣也是可以的。」
「我明白了。」孟柒乖巧地點點頭，立刻又問道：「如果他們不是用修者激活法陣，而是用靈石呢？」
「唔。」雲青彥點點頭，表揚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如果是這樣，那就要難辦一些了。」
「……他們不會。」秦修墨突然說道。
「對！他們不會用靈石激活這樣大型的法陣。」顏軒緊接著說道。
「嗯？」孟柒看向兩人，愣了下。
「這樣大型的法陣，需要四個分神修者源源不斷注入靈氣激活。如果換靈石的話，就需要四顆玄靈石，而且維持的時間不會太長。」凌霽說道。
斷空門以劍陣見長，他算是幾人中除了雲青彥之外，懂一些法陣的人了。
「對。」顏軒點點頭，「那可是玄靈石……」
他說。
孟柒看看顏軒，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她現在是有不少靈石了，但也記得當初自己連一株20顆八品靈石的寒鴉草都買不起的歲月。
「所以他們肯定是依靠修者，而不是靈石，不然這麼一會兒，應該要花十幾顆玄靈石了吧？」顏軒又說。
「好。」孟柒點點頭。
她再無疑惑，一揮手。
五靈鼎發出一聲悶響，整個沒入了那墨綠色的濃霧中。
「出手吧！」孟柒朝顏軒點點頭。
那團墨綠色的濃霧，上方雖然懸挂著新月，可是已經停在原地太久了。
幾乎從出現開始就沒有動過。
城牆上的修者們一開始還會關注一下那濃霧，後面就逐漸轉開了注意力。
但是那濃霧顏色實在太深了些，一動起來所有人也馬上注意到了。
「動了！」
「那團霧動了！」
「它要做什麼？！難道連凌霽都攻不破的法陣，顏軒有辦法？！」
「你們不覺得這顏色看起來有點詭異嗎？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啊？」
「你們鏡月天的術法，本就是這樣的嗎？」
……
那些修者們一邊小心注意著凌霽和秦修墨的長劍，一邊也在注意那團綠色的濃霧。
「哈哈哈，你們快看！」突然有一名修者指著前方喊道。
大家依言看去，就見那團綠色的濃霧，直接軟軟趴在了法陣光幕上，完全被擋在了外面。
完全就拿那法陣光幕沒有辦法嘛！
不少修者心中默默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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