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剪髮
同第一次陷入絕境時的彷徨茫然不同,如今的沈摘星,已經成長許多。
工裝褲的口袋不少,裡面裝的東西更多,諸如手機之類的大件在水中遺失,一些零七八碎的東西反倒是都留了下來。
沈摘星清理了一下口袋,找到七八顆巧克力,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幾個隨手塞的塑料袋,吃過的零食包裝袋,一把攜帶型的多功能刀,打火機等。
她撥開一顆巧克力塞進嘴裡。
巧克力是越公主在她隨大部隊出發前給她買的。
有一大盒,她每天都抓一把放在褲兜里,想起來了就吃一顆。
淡淡的苦味伴隨著甜蜜在口腔中化開。
沈摘星鼻子莫名一酸,眼角便落下一滴淚。
就像是被家長庇護的很好的孩童,在外突然遇到了委屈。
哪怕理智上已經要決定了一個人去勇敢面對,但想起生活在家長庇護下的快樂時光,仍舊忍不住心酸難過。
不過沈摘星很快就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她本就不是什麼悲春傷秋的性格,即使難過,也不過是幾十秒鐘的脆弱罷了,將糖紙收好,等待熱量由腸胃傳遞到四肢的過程中,沈摘星放出影子,開始確認周邊環境的安全性。
影子在四周轉了一圈,沒有找到除了沈摘星以外的第二個生物。
年關剛過,春寒料峭,山林之中又比外面還要冷一些。
沈摘星他們開始挖掘的時候,地上甚至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春雪。
這山洞裡頭,又比外面寒意更甚。
於是她將身上的衣物脫下來,用力擰乾。
山洞裡頭沒有木柴,這水汽四溢的樣子,有柴火也未必能燃燒的起來。
她只能將塑料袋都撕開,貼著皮膚穿在最裡面,然後再穿上貼身的衣服和外套。好在她這一身行頭,都是專業的戶外裝備,丑雖然是丑了點,但不管是速干還是保暖性,效果都非常不錯。
換好衣服,沈摘星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她的頭髮不算很長,但也絕對不短,加上發量濃密,因此在打濕之後,重的像是一塊掛在腦袋上的石頭。
艱難將因為浸透了水而很難打開的橡皮筋從頭髮上撥下來,她看了眼烏黑濃密的長發,眼一閉,心一橫,摺疊刀蹭地一下彈開,手一揮,一大捧髮絲就簌簌落下。
有了第一下之後,第二下第三下就變得順利成長起來。
刀很小,但很鋒利,一削就是一大股頭髮。
沈摘星垂著頭,目光堅定,緊緊捏著摺疊刀的手一下又一下。
她像是不知道丑一樣,電視劇里的女主角剪頭髮,好歹還要留到耳朵或者肩膀,沈摘星拎起一股頭髮,動刀的地方,離頭皮也不過幾公分的距離。
很快,一頭長發就盡數化作一地的烏絲,沈摘星撿起地上收集頭髮的小零食包裝袋,用皮筋將開口紮緊,塞進自己的褲兜當中。
在可控的情況下,她絕不會讓自己的頭髮和血液流出。
沈摘星搓了搓自己的短髮,她剪得很醜,跟狗啃得似的。
但不得不承認,剪過之後,整個腦袋頓時像是少了三斤的負擔。
在原地蹦蹦跳跳了數下,儘可能的讓身體產生一些熱度,沈摘星這才有心思去思索,如何離開這個地方。
首先考慮的當然是最近的一個出口。
她仰起頭,朝上看去,試圖找到一切能夠爬上去的方法。
然而很快她就搖搖頭,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個在頭頂的洞口不窄,甚至可以說很寬,目測估計有一到兩米寬,通過一個成年人綽綽有餘。
問題在於,想要爬上去,並不容易。
且不提岩壁光滑,並無多少可以攀附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開口處是向內傾斜,意味著沈摘星就算能爬上去,到最後一段,想要跳出去也是殊死一搏。
但,放棄這個出口,就要選擇另一個出口。
沈摘星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水面上。
這個溶洞並不大,面積大概在百來平方米左右,水面佔據了其中百分之八十的面積,沈摘星所休息的地面,是水面突起的一塊高台,勉強可以供人活動。
沈摘星想起很早以前,在另一個世界看過的一部電視劇。
電視劇里,被密封的山洞中,通過地下水,可以從一個瀑布離開絕境。
同樣的,沈摘星還想起了自己在公主墳的經歷,想當初,越公主也是這麼帶著她,伴隨著公主墳坍塌的滾滾巨石,一往無前的墜入水中。
沈摘星搓了搓自己的臉。
讓面上稍微有些熱度。
從哪裡開始,從哪裡結束。
不知道為什麼,她腦子裡頭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不,不會結束。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水中。
……
「我信任你們,才把人交給你,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
「既然你們明知隊伍裡面有叛徒,為什麼不提前把她抓出來?」
「拿摘星去做誘餌這件事情,她自己知道嗎?她如果不知道,你們憑什麼這麼做?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沒脾氣?越公主沒脾氣?徐聞,我告訴你,如果我們家沈摘星有任何的三長兩短,你小心吃不了兜著走,別以為坐在東海市特殊部門部長這個位置,我就動不了你!」
看著付雪晴轉身離去的背影,徐聞抹了一把臉。
「部長,這……」一個不滿的部員擠過來替他打抱不平。
徐聞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說,「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地道,現在受害者在裡面生死未卜,家屬有情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讓你打聽的越公主那邊怎麼樣了?」
「人已經來了,就在咱們帳篷對面,但是他們不見咱們。」
徐聞這才感到真切的頭疼起來,「這位才是最難處理的啊……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總部那邊也不給個詳細的交代。」
門外傳來敲門聲,徐聞抬起頭,示意下屬離開,「進。」
常年面帶彌勒佛般慈祥笑容的常笑大師,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徐聞苦笑一下,「你也是來質問我的?」
常笑看他許久,忽然搖搖嘆息一聲道:「你可知道你這般行為,會叫多少人失望嗎?沈小友在部門之中,最信任之人莫過於你我,如今卻親手將人推入陷阱……」
「怎麼你也如此看我,我算過的,此行有驚無險,沈摘星不會有事,我才同意總部的提議,讓他們將沈摘星當做誘餌……」
常笑看著他,「你算的就一定百分之百的准嗎?」
「算命算得了這個世界的命,難道還算得了被邪神擾亂過後的命嗎?」
「旁人叫你一聲神運算元,你是否當真以為自己算無遺漏了?」
他長長嘆息一聲,「徐聞,你不要算來算去,把自己是個人,不是神這件事情給算忘了!」
徐聞怔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語。
常笑大師沒有再多說話,轉身朝外走去。
他原本挺拔的背脊,一瞬間,彷彿佝僂了許多。
常笑大師向外走,如果沈摘星在的話,一定能認出來,這就是他們剛來西井城不久,曾經紮營住宿過的地方,只是曾經駐紮著五六個帳篷的空地,如今布滿了綠色的帳篷,軍綠色的皮卡整齊排列在一旁,特製的武器已經調整好合適的角度,蓄勢待發。
沿著武器發射的角度看去,是沈摘星他們進入的群山。
只是和沈摘星進入之前普普通通的山林不同,此時的西井城群山,被一層厚厚的白色雲霧籠罩著,明明是正午時分,厚厚的白霧卻將整座群山從頭到腳籠罩的嚴嚴實實,不漏分毫,曾經考古調查隊用腳踩出來的小道,一半在外面,一半在霧裡。
天空也是陰沉沉的,厚厚的雲壓在天空,像是隨時會垮下來。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正午一點三十七分,看天氣說是晚上六七點鐘都有人信。
同整齊駐紮的綠色帳篷不同,現場還有幾頂畫風明顯與官方不同的帳篷。
通體漆黑,不露絲毫光芒的,來自特殊部門,裡面住的具體是何人,並未明說。
除此以外,還有兩座特殊的帳篷,則分別隸屬於得知沈摘星出事以後,匆匆從東海市趕來的付雪晴和越公主。
付家的帳篷里,沖徐聞發了一大通火的付雪晴,回到帳篷,肩膀就垮了下來。m.
坐在帳篷里的,除了她常用的手下以外,還有一個滿面通紅的光頭老人。
見到他,素來堅強的付雪晴眼中第一次含了淚水,「爺爺,我該怎麼辦?」
她感覺很無力,每次沈摘星出事,她都什麼也做不了。
被付雪晴喚作爺爺的老人沖她招招手,付雪晴便走過去,跪坐在他面前,將頭放在他的膝蓋,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晴晴不哭,你要相信摘星,她一定能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你看她這些年遭遇了多少的磨難和挫折,不是都沒有被打倒反而越來越好嗎?雪晴,有的人命格就是這樣的,註定要遭遇許多的事情,旁人幫不上忙的……」
付雪晴哽咽地道:「……我買的那些東西也幫不上忙嗎?」
付爺爺沉默了半晌,盡量用比較委婉的語氣說道:「……這些東西以後應當能用得上的。」
付家十幾年前就結識了沈摘星,哪可能和超凡世界沒有一點交集?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放在哪裡都通用。
付雪晴以前不知道,不過是因為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學業和世俗的商務上罷了,這次出了劉明的事情,給付家老爺子敲了一個警鐘,才叫一直有些猶豫的他,決心引領孫女踏入這個與眾不同的世界當中來。
這也是付雪晴為什麼敢在徐聞面前咆哮的原因。
即便付老爺子只說了三言兩語,她也能夠飛快地定位到自己和付家在整個超凡世界當中所處的位置,或許他們家族之中的確沒有擁有那些超凡偉力之人,但付老爺子這十幾二十年建立起的龐大關係網,已經足以叫他們有了不虛任何人的底氣。
付雪晴在踏足超凡世界之後,便開始發揮自己的鈔能力,大筆採購一切她認為沈摘星可能會需要的東西,誰知禮物還沒送出去,就先收到了沈摘星出事的消息。
而另一邊的帳篷中,則是截然不同的氛圍。
漆黑的帳篷里,只點了幾盞油燈,一隻只惡鬼,跪坐在兩側,安靜如雞。
在他們的正上方,是一個坐在石頭上,一身紅色嫁衣,輕輕給懷中狸花貓梳毛的女人。
女人垂著眼眸,神情很是平靜,給貓咪梳理毛髮的手,也一下接一下,力度適中,溫柔至極,然而被擼的貓咪並沒有發出舒服的咕嚕聲,反而不住的從喉嚨里發出帶有警告的嘶啞嚎叫。
「我知道你想去救她。」
女人說道,「但這一關,要夫人一個人闖過去。」
她抬起眼眸,彷彿透過層層的迷霧,瞧見了裡面的沈摘星。
「闖過去了,自然是萬事大吉,若是闖不過去……」
她輕笑起來。
手抓著貓毛收緊,「不會闖不過去的,你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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