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竅脈初通
卻說安徽有奇山，名白岳，一名奇雲，與黃山南北相望，當世有『黃山白岳甲江南』的說法，這白岳岩上丹岩聳翠，群峰如海，有石鐘樓、石鼓樓、香爐峰、燭台峰，皆是奇妙岧嶢，綺麗迷人，真是不負奇雲之名。wenxueMI.coM
香爐峰上有一幽洞，不知叫何名字，構造奇異，洞內有洞，可分廳室，大廳上方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天窗，和煦的陽光徐徐照入，裊裊的籠煙瀰漫飄出，相映盎然。
洞府之外松柏參天，突兀千尋，清幽恬靜，雲煙掠地，不遠處還有一幽潭，山澗潺潺流下，泉珠倒灑飛落，形成薄薄的水簾，美不勝收，確實是一處洞天福地，人間仙境。
幽洞內，有一丹爐，火光搖曳，烈烈有聲。一個老道人頭戴混元巾，身穿藍色大褂，手持風火扇，正在看守著這丹爐，也不知道這丹煉了有多久了。
老道士面色悠然，看似漫不經心，卻極是專註。這道士鶴髮童顏，一副仙風道骨，這時火光照面，更加的顯得紅光滿面，讓人難以猜出他的年壽。
大約是火候到了，老道人淡然一笑，長袖一拂，清風一縷自袖中而出，吹過爐中，適才還燃得正旺的爐火頓時黯淡。他長袖繼而一抬，而後又是一招，便聽見幾聲清脆的金石之聲，煙氣大漫，滿室飄香，隱約見到幾粒熱氣縈繞的丹丸飄然而出。
待到霧氣消散時，老道人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青陶瓷瓶，道人卻不把瓶子放好，而是直接大步走出，笑道：「陳泥丸，你來得倒是快啊。」
「平叔師祖，金丹即成，小道是聞香趕來。」一句笑聲先是傳來，轉眼便見一個蓬頭垢面的道士登堂入室。原來訪客是那翠虛子陳楠，既稱這煉丹老道人為平叔師祖，那這道人定是『紫陽真人』張伯端無疑了。
這張伯端，字平叔，號紫陽，乃是金丹派南宗祖師，與全真教北宗師祖王重陽一樣，皆是師從純陽子呂洞賓。這紫陽真人早已不問世事，隱居江南，卻沒想到是清修在奇雲山中。
從河北清河縣到安徽休寧縣，長達兩千多里，這翠虛子趕到於此不過三天兩夜，真可謂御風而行了，也可見翠虛子心切。
紫陽真人輕輕笑過，隨手將剛練就的丹藥送於翠虛子，便喚過一壺美酒和一對酒杯。翠虛子也不客氣，將瓷瓶欣然收入懷中，隨即與紫陽真人席地而坐，邊飲邊談。
熏香怡人，兩人徐徐而談。翠虛子端坐非常，毫無瘋癲之意。
紫陽真人抬頭往外，看了看，說道。「昔魁星下降，張道陵現世，黃雲籠罩，紫氣瀰漫，久久不散。張道陵苦心修行，又得神人點化，終成大道，羽化登仙。如今符籙三宗，天師道為首，弟子門人廣布，也確實是渡世一遭。」
「所謂：『貪狼星化氣曰桃花，主禍福』，此次貪狼入命，火龍燒天，也不知是福是禍。弟子一路追尋，欲窺天機，卻是動了貪妄。」翠虛子飲罷一杯酒，又是嘆聲道：「但弟子觀他本性善良，靈氣非常，率性之下收他為徒，傳他『九轉金丹訣』，欲他養性清修，今朝酒醒，弟子亦不知是對是錯。」
「所謂道法不可輕傳，你既有此一劫，何錯之有？然而緣法盡矣，何必多求？」紫陽真人看了翠虛子一眼，淡然說道：「且看他造化吧。」
……
……
今兒個三月初三，已是上巳節。
話說上巳節這天，家家戶戶都紛紛祓除畔浴，以驅除身上的晦氣。譬如『周禮鄭注』有註：「歲時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類。」
前些日子，洛雲大病了一場，江氏更是不敢輕心，天還未亮便督促洛府上下焚香沐浴，更換新衣，也把洛府打掃得乾乾淨淨，接著又是親手將莽菜花、桐花藏於洛雲的羽衣，卧榻上，忙得不可開交。
這上巳節也是名人雅士的雅事之一，這可不，天色稍明，便有張呈帖送來，邀請清河縣令洛徵到郊外飲宴，江氏淺淺一笑，邊給丈夫整理衣服，邊囑咐他別喝多了，早點回來。
這會兒，庭院里，洛雲獨自一個人坐在石凳上，看著眼前的花叢雜樹，若有所思，臉上有喜有憂。幾日來，他一直是在廂中修養，雖然已經沒有什麼大恙了，但精神卻是極差，江氏擔心他，執意要他都調養幾天，而今兒，卻主動要他到庭院里走走了。
卻說翠虛子的真氣大有裨益，可畢竟是激發身體的潛能，儘管身體在漸漸恢復，但睡眠的時間反而更多了。再者，他和翠虛子師徒剛是一場，便已經別過，洛雲心裡傷心，眼淚流了不少，一直待在廂房中，也無心多想什麼。
然而這一出門便覺，清新的空氣撲來，洛雲心中的抑鬱之氣登時一疏，心懷一暢，便覺神清氣爽，心中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前些日子的大病似乎沒有留下什麼問題，他的體質不僅沒有虛弱下去，反而愈發的好。
從廂內的小天地到這外面的天地，眼前視野上開闊得讓他驚奇，他驚喜地發現他似乎能夠看得更遠了！
他有心想試自己的眼裡，不由凝目望去，遠處花瓣上原本不明顯的晶瑩玉露登時細緻了起來，枝葉上的細微紋理，也是歷歷在目。
洛雲驚喜非常，忙豎起耳朵，細心聆聽，這一聚神，耳邊同時各種聲音不斷傳來，此起彼落，這裡的蟲聲，鳥聲，風聲，還有不知多遠傳來的談話說，一時萬物爭鳴，好不有趣，只是聚神聽久了，洛雲便覺腦袋裡嗡嗡嗡的，吵得不行。
洛雲收起心神，歡心一笑，心道：「這便是竅脈初通的好處嗎？還好五官的感覺我可以控制，要不豈不是煩死了？先不說這吵死人的聲音，就是看的樣子的時候，若是連毛孔也看得清清晰晰，那就糟糕透頂了。」
想起師父的話，洛雲不禁又有些黯然神傷，剛想四處走走散散心便聽見遠遠傳來的喊道：「少爺，少爺，有人找你。」
洛雲迎聲而上，認清喊話的是自家的小廝，邊跑邊喊，都有些喘不過氣了。他的神情不由一舒，和聲笑道：「來福，我在這兒呢，你慢點，慢點兒說。」
來福見到自家的小少爺，臉上一喜，忙到：「他說他是你的同學，叫張富貴，我沒敢把他請進來，他正在外面等呢。」
洛雲也是一喜，拍一拍袖子，應了聲好，便快步走出。這心下歡喜，腳步便覺輕快，洛雲不由又加快了幾分，卻見後面來福氣喘吁吁地喊著：「少爺，慢點。少爺，你慢點。」
洛雲一聽放慢了步子，回頭一看，卻自己嚇了一跳，原來已經把來福拉開一段距離了，自己卻渾然不覺，輕鬆寫意，彷彿漫步般似的。這時兒，清風陣陣吹過，真是讓人神清氣爽，身輕欲飛。
洛雲按捺住心中的興奮，慢著腳步出門，門縫剛開便見門外站著個白衣少年，約莫十六許，身高膀寬，神情粗豪，長得很是壯碩，正是洛雲同窗之友張富貴。
張富貴見洛雲面色大好，春光滿面，看來已是安好，不由歡喜，手中的摺扇往洛雲胸膛一拍，哈哈笑道：「這身子硬朗，我就知定沒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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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只寫了兩千四，先傳了上來，明兒再把這章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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