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孫二娘
楔子
除了長年不斷的風,就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WENXUEMI.coM
在大西北這片土地上,中央政權的管轄力十分薄弱,從隋唐開始就是一片混亂,誰的拳頭硬,誰的刀快,誰就是老大。這是大西北一直以來自己特有的秩序。
在這片戈壁灘上,有坐地收錢的堂口,有來去風去如火的獨行盜,也有如狼群般出沒的響馬賊,同樣有著為錢賣命流血的走鏢客,……各種人物、各種勢力齒牙交錯,卻大多都只為了生存而掙扎著。
但不管是何種身份,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刀客。
從古自今,刀就是西北熱血男兒慣用的兵器。
西北男人的身邊可以沒有婆娘,有需要可以找從事最古老生意的女人解決。
但西北男人不能沒有刀,刀就是他的命。
刀在命在,刀斷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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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客棧孫二娘的名字,在方圓的十里八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貌美如花,風騷勾魂是大多數男人對她的評論。那些路過龍門客棧的漢子們,不管是進去僅僅喝了一碗酒,還是住宿過一夜的,都會向人炫耀自己的眼福。
「這娘們那雙桃花眼水汪汪的,拋個媚眼,輕輕看人一眼,就差點把我的魂都給勾走。身上那皮膚也不知是怎麼保養的,白得象才煮好剝了殼的雞蛋,嫩得要滴出水來,同樣是女人,自家那黃臉婆和她一比,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胸前二對**脹鼓鼓的,要不她身上那件藍花襖結實,估計沒幾天就得撐破了。還有那水蛇腰,走起路來,滾圓的**一扭一顛的,媽的,差點讓老子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實在是騷到了骨頭裡。咂咂,這要是能騎上一騎,摟著睡上一夜,讓我少活十年也願意。」這最後一句說出來,十個有九個會手舞足蹈起來,順便再噴周圍聽眾一臉的口水沫子。似乎那千嬌百媚的孫二娘已經被他壓在身下,騎在了跨下。
敢在眾人面前開口,說要騎一騎孫二娘的這些男人,大多都是那種守著自家婆娘過正經營生的漢子,不是西北道上混的那種賊漢子。真正在這片戈壁灘上混的獨行盜、響馬賊、流浪刀客之類,看到孫二娘走到自己近前,瞳孔都會不由自主的收縮,變得異常的小心謹慎,會一眼不眨的,死命盯著她的那雙手。
孫二娘的那雙小手,白嫩如蔥花,卻至少收走了不下二、三十條的人命,其中不乏一些原本赫赫有名的人物。
據傳她十八歲出道,近十年來大小數十戰,末嘗一敗,刀下例無活口,是西北道上一致共認的狠角色。「消魂羅剎」孫二娘雙手善使一對牛角尖刀,挑、刺、切、割、緾,刀刀消魂,招招奪命,只是誰也不知道那對尖刀,她平日里藏在何處。等到見到的時候,刀光閃,血絲現,命已亡。
「消魂羅剎」孫二娘,美得讓男人消魂,尖刀鋒利更奪魄。
只是不管是對孫二娘饞言欲滴的,還是對她敬怕三分的,都免不了與她打交道,因為龍門客棧是方圓百里,唯一交接東西兩座大鎮的一座客棧,東來西往的商隊旅客,大多在這龍門客棧補充清水,打尖住店,休息一晚再趕路。所以外表看著破爛不堪的龍門客棧,生意一向不錯。
夜色下兩層的客棧外面毫不起眼,但裡面異常開闊,底層擺著二十幾張桌子,可以坐得下上百人,二樓圍繞四周牆壁由巨大木樑建造了如迷宮般的客棧房間。中間懸空的空間,一根有胳臂粗的鐵索,吊垂下的巨大牛油火盆,熊熊火焰從空中把整個客棧照的通亮。
孫二娘照例坐在櫃檯後面,烏黑亮麗的長發梳得整整齊齊盤在頭上,露出整個修長白皙的脖子。只是有些心不在蔫,無心做事,她那雙白嬾的蘭花小手,無意識的撥弄那把老算盤,一雙桃花眼時不時輕挑,看一眼靠牆角的那張桌子。眉目間無意流轉的萬般風情,引得一幫剛到店裡的馬隊漢子心癢不已。
不少人自認為有貨的漢子情緒高漲,扯掉自己身上的羊皮襖,光著半個精壯的身子,與同伴大聲吆喝,大口喝酒,盼著引起她的注意,博得這美嬌娘的青睞,妄想沾點露水姻緣。
此時二十幾張桌子都坐滿了人,熱鬧不堪。只有靠牆角,光線比較暗淡的一張桌子很安靜。這張褪了色的八仙桌邊上,很安靜的坐著兩人。其中一個面上無須的,孫二娘很熟悉,姓李,是個手上有點貨色的獨行刀客,江湖人稱「流沙李」。名面上是恭維他刀法精湛,使出來如流沙般層層不絕,密不透風,暗下則是譏諷他兩面三刀、見風使舵,如流沙般身上沒半點骨氣。
「小兄弟,這是準備去哪兒?」流沙李仔細打量著同桌的少年郎。
流沙李從一進客棧就注意到這個面上有些生嫩,甚至還略有幾分靦腆的少年郎,他就喜歡與這種單身出門的初哥打交道,沒什麼江湖經驗,身上的銀錢還通常帶著不少。到時,不管是開口騙財,還是直接動手搶劫,都方便的很。
「俺去十里坡接俺媳婦。」同桌那個少年郎靦腆一笑,脆生生的回道。
這話,這聲音,讓人一聽實打實就知道是個雛,流沙李心裡多加了幾分喜歡,看來這一趟有財發了。抬頭向櫃檯這邊看去,見孫二娘不時關注自己這邊,流沙李忙露出討好的笑容。自己在人家地頭上找食,這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頭。
南來北往的商隊客旅,不僅僅養活了龍門客棧孫二娘手下的幾十號人,也養活了不少象流沙李這種不黑不白的人物,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實在沒實力的,就靠這商道,靠這龍門客棧店喝口剩湯。
流沙李咧嘴一笑,露出滿嘴被土煙熏得發黑的板牙,看得孫二娘一陣反胃,眉頭微皺扭過頭去不去搭理。雖然看不上流沙李的行徑,但道上有道上的規矩,各走各的路,各顯各的神通,坐地開店的,也不能揭穿象流沙李這種坑蒙拐騙的行逕,除非他先違反規矩在自家的店裡動手。
孫二娘有心不去管這桌的破事,但少年郎靦腆中卻帶著几絲從容不迫的笑容,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神,清澈似水,是那麼熟悉,喚起孫娘塵封以久的記憶。
「從這裡到十里坡還要走好幾天的路,你叫啥名?家裡就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流沙李摸著自己光光的下巴,繼續探問著少年郎的底細。
「俺叫高飛,俺爹月頭去世的,現在家裡就剩俺一個人。」高飛確實是第一次出遠門,似乎還不明白人心險惡,什麼話都向外講。
這小崽子既然是單身一人,那麼做了他,也沒人為他出頭,就看他夠不夠肥了。流沙李臉上不露聲色,繼續問道:「你去接你媳婦回家,不給你老丈人帶點啥禮物?」
拍拍自己腰間的皮袋子,一陣銅子的聲音,高飛笑著道:「都帶著呢。除了給老丈人的,俺還準備給俺媳婦買幾身新衣裳。」
在這西北這片地面上,真金白銀最受歡迎,但最廣泛為流通還是那黃燦燦的銅板子。
「好小子,看不出來還挺會哄女人開心的,有前途。來,老哥請你喝上一杯。」該問的都問了,該摸的底也都摸清了,流沙李心裡大樂。
流沙李看著眼前毫不提防的高飛,眼神如同看著一堆黃燦燦的銅板子,無比灼熱。
「俺爹告誡過,出門在外不能多喝酒,多謝老哥您了。」高飛頓了一頓,問道,「還不知道老哥您怎麼稱呼。」
聽到高飛問起自己的名字,流沙李一拍桌子,一挺胸,朝自己豎起大拇指道:「老哥我就是江湖人稱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流沙李,不過我做人一向低調,你還是叫我老哥就行。不然人人知道我是名號,到時也是件麻煩的事。」
「李老哥,您的境界真高,讓人佩服。俺不能喝酒,就用這個代酒敬您一杯。」高飛舉起自己的油茶,伸到流沙李的面前。
相比自己的身手,流沙李臉皮算是一等一的,對高飛的話毫不客氣照單收下,舉起自己的杯子與高飛碰了一下,一口喝盡。這高度的燒刀子,一口喝下如燃燒著的火團,從喉子口直直燒到胃裡,再蔓延散到全身,驅散了一路上的寒氣。
或許是受到塵封以久那段記憶的影響,看著牆角那桌聊得投機的兩人,孫二娘第一次對流沙李這種在自己店裡踩點的行為,產生一股莫名的厭惡,甚至還有了幾分殺機。看著流沙李那桌開始大口吃肉的兩人,孫二娘的眼中精光一閃,心情一下莫名就變得愉快起來,嘴角露出幾發笑意。站起身招過一個夥計低聲囑咐幾句,轉身扭著細腰就欲從側門離開大堂。
一直在偷偷觀察她的那桌馬隊的刀客,看到孫二娘那百媚眾生的嫣然一笑,其中幾個甚至激動的渾身哆嗦,再看著那粉色綢褲下,包得滾圓挺翹的**,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其中一個更是恍惚著,手中的酒杯和著嘴角的口水一起落到桌面上。
這幫子護馬隊的刀客估計是剛走這條商道沒多久,沒聽過孫二娘在這條道上的威聲,也或者多少聽過她的名聲,但在酒精和美色的刺激下,早已**衝天沒了理智。
終於有一名喝得滿臉通紅的刀客,做了出頭鳥,光著上身,露著一身精壯的肌肉,上前走到櫃檯邊,指著孫二娘的背影喊道:「你…你個小娘們,別走,來陪大爺喝酒,樂呵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