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男人抬手扇了紫桐一耳光
迎來了紫桐和小蘭,我們的新生活也由此開始。
生活對我來說就像一潭陰暗的泥沼,我從小到大都在不斷地尋求,雖然難以具體表述自己所尋求的是什麼,但我從未放棄。每當我的人生出現渺茫的曙光,我便緊緊追隨那光的方向,直到一切再度陷入黑暗,而我又一次回到原地,一潭陰暗的泥沼。這就是迄今為止的人生給我的深刻教訓,好景總是不長,希望帶來的總是失望,以及因失望而來的絕望。
所以,當曙光明晃晃地刺痛我的眼睛時,我開始畏縮和害怕,我害怕我一如既往地回到原點。在每一次的歡樂背後,我感到輕微的暈眩和不安,彷彿眼前的歡樂只是一場好夢,而我終將驚醒,在漫無邊際的黑暗的中心。
無奈,我的感覺是對的。光一點一點消失,黑暗緩緩加深,我再次陷入陰暗的泥沼,而且再次失望和絕望。
回憶留下了那些單純的歡樂,然而當我提筆回憶那些歡樂的時光,當我閉上眼睛穿過幽深的歲月回到那場新生活的現在,我感受到的,卻是深深的迷茫,和心痛。
望著窗外寂寞的影,我仍然平靜地嘆息,點起煙,坐回電腦前,繼續書寫我那些破碎零亂的青春。
生活就像日益轉晴的天空變得單純明朗,紫桐平時雖然懶散,甚至有些邋遢,但在公司里很快就成為舉足輕重的角色。紫桐以貧乏的採購經驗接二連三地找來客戶,我和肖飛每天都有趕不完的單子。至於紫桐究竟對那些客戶做了什麼手腳能讓他們乖乖聽話,我則全然不得而知。紫桐從不告訴我具體細節,也不許我多問。這令我產生了另一個不詳的預感,和肖飛給我的感覺一樣。在繁忙緊張的工作中,我無力就此苦想,只是偶爾地有些不安,偶爾地想起Lena。Lena從那晚簡單的聚餐之後再未出現,劉志偉也再沒有帶Lena回公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我同樣不得而知,劉志偉不會告訴我具體細節,我想問——喂,劉志偉,你把我的Lena怎麼了?——可是問不出口。
Lena的意外出現和突然消失給我的生活帶來很大的困擾,我一方面隱隱期待能和Lena發生什麼,另一方面卻明明白白地意識到這種想法是錯的。Lena可是劉志偉的女朋友,雖然我沒把劉志偉當朋友,但畢竟我有紫桐,而Lena有劉志偉,我的錯誤不言而喻。然而,我總是忍不住想到Lena,期待能和Lena發生什麼。
肖飛或許覺察出了我的這個錯誤想法,有一次突然問我是不是看上了Lena,我一驚,說沒有的事,肖飛笑笑,說別裝了你,連我都看上了Lena你能無動於衷?我說肖飛,你這是在犯錯誤,小蘭要是知道了你的心思,非得一頭撞死不可。肖飛說紫桐也一樣,別以為紫桐什麼都不知道。女人有一種可怕的直覺,就像你莫名其妙的預感,只要沒有觸動女人忍耐的底線,女人可以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旦越線犯規,後果不堪設想。
我想了想,我說肖飛你得了吧,Lena可不是什麼好女人,比我的紫桐和你的小蘭差遠了,就算當真看上,也不會有任何實際的表示。至於你說的女人的直覺,我認為沒有那麼可怕。
肖飛沉默不語,兩人心照不宣地笑笑。我們繼續忙碌而忘我地工作,小蘭像女傭一樣不停地給我們泡咖啡,紫桐則不停地打電話。望著這兩個不同的女人,我無端想到,若是小蘭當我女朋友,紫桐換給肖飛,那會是怎樣的局面?我沒有多想,因為我隨即意識到這又是一個錯誤的想法。
在這些紛亂的錯誤中,生活彷彿也變得有些不可思議,好像哪裡出了錯,而我沒能糾正。公司雖然風調雨順,我和肖飛也很有成就感,但這並不夠讓我心滿意足。完美生活永遠在別處,引導著我不停地迷失和犯錯。我試圖明確歸納眼下自己所處的狀態,但越想越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哪裡出了故障,並一點一點破壞我原本正常的部分。
紫桐。
我恍然想到,是我的紫桐出了問題。紫桐來上海已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我對紫桐做過什麼去過哪裡全不知情,我感到紫桐變了,不再是學校里那個單純可愛的女生。紫桐是我唯一真愛的女人,即使在無端想念Lena的時候,我也從未質疑過對紫桐的愛。可是紫桐變了,變得讓我不安,讓我產生不詳的預感。
有時候,男人的直覺,比女人還可怕。
紫桐不讓我問,我只好用自己的眼睛看。在一次紫桐外出見客戶時,我悄悄地跟蹤。
紫桐攔了輛計程車,徑直前往一家豪華西餐廳,坐在角落裡不起眼位置。我拿望遠鏡隔著餐廳玻璃窗窺視,紫桐的對面是一個男人的背影,兩人說說笑笑,沒有過分親密的舉動,表現得自然而然。我放下望遠鏡,心想我或許又錯了一次。
我坐在一家銀行門口的台階上,不時拿望遠鏡窺視餐廳。我發現餐廳不僅豪華而且很有格調,半圓形的小舞台上有黑漆漆的鋼琴,身著禮服的鋼琴師表情陶醉地彈奏。牆上掛著很藝術的油畫,性感的服務員端著金色托盤來回走動,靠窗邊一位美貌的貴婦靠在椅背上凝神傾聽琴聲,放大望遠鏡的倍數,可以清晰地看到貴婦誘人的乳溝。
紫桐和男人聊了許久,我等得飢腸轆轆,但既然已經跟蹤出來,我不願中途放棄。我覺得只要我堅持肯定能抓到紫桐實實在在的罪證,我甚至期待能看到紫桐和男人**的場面,然後我獨自默然離開,在大街上茫無目的地從天黑走到天亮,那樣,我會覺得自己很可憐,很唯美,也很偉大。
我抽掉一包煙,又到附近小店買過一包。回到銀行門口再望餐廳時已經不見了紫桐,我趕忙四處搜索,發現紫桐正坐進一輛黑色「賓士」。我攔輛計程車,一路尾隨。
車開入空曠的郊區,我心想紫桐啊紫桐,你這笨女人,怎能隨便搭男人的車到荒郊野外,萬一被**了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我覺得我的偉大時刻就要來了,我要解救紫桐,並且狠狠地教訓那開賓士的男人和那輛賓士。我有點緊張,正猶豫要不要給肖飛打電話的時候,賓士停住了,停在一座亮堂堂的建筑前,一家酒吧。
我下車躲在電線杆后暗中觀察。紫桐被從車裡拉出,看樣子像是有些暈眩,像是喝醉了酒,走路搖搖晃晃,男人攙扶著紫桐走向酒吧。紫桐沒有乖乖順從,兩人起了爭執。我有些按捺不住,想挺身而出,又緊張得無法動彈。正在醞釀勇氣之時,我看到男人抬手扇了紫桐一耳光。
來不及醞釀勇氣,我慌跑上前,推開男人摟住紫桐。我大聲向男人喝斥:你、你、你是誰啊,憑什麼打我紫桐?
男人一愣,反問我是誰。
我是紫桐的男朋友!我鼓足了勇氣,想動手揍這傢伙,卻不知從何入手。我從小到大沒打過架,小時候都是肖飛替我打抱不平,眼下這突然的一幕,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看了看紫桐,又看了看我,不屑地笑了笑。自顧轉身回到車內,掉轉車頭離去。
酒店門前的彩燈照著空蕩蕩的路面,我愣愣地抱著紫桐,紫桐靠在我肩上,無聲地哭了。我什麼也沒問,直覺一片空白,彷彿有什麼在體內流竄。空曠的街,一輛紅色跑車發著刺耳的音樂疾馳而過,留下不可思議的靜,沉沉地凝固在我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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