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許、歸來
議事廳里,氣氛甚是詭異。
英蓮垂著頭,默默呆在馮母身後,歐陽越絲毫不敢吭聲,一臉緊張兮兮的模樣,而那歐陽夫人則佝僂著身子伏在椅上低聲啜泣。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明的、暗的都落在同一個方位上。
馮淵就這樣被一眾人盯了良久,終於不再緘默:「歐陽老闆,這件事我應了你可以,但你須答應我三個條件。」
歐陽越眼睛亮了亮,忙畢恭畢敬道:「馮少爺儘管說,莫說三件,便是三十件、三百件我也依你。」
更有歐陽夫人在一旁點頭不迭。
馮淵微微頷首,徐徐道:「其一,尋拿那拐子並非易事,你我都只是普通商戶,力量有限,你須得再去衙門裡疏通一二,求得官差隨行,許多事才好名正言順。」
歐陽越忙道:「我一定照辦。」
「其二,既是你求到我府上,這一路須得聽我安排,且要以九姑娘為上。她如今大病初癒,途中決不許逼她,傷她心神。」
歐陽越點頭不迭:「那是一定。」
「其三,我們以一月為期。一月之內,若還沒有尋到,到時還請歐陽老闆另尋他法,莫要再來府上糾纏了。」
歐陽越聽完,向馮淵作了一個大揖:「多謝馮公子。」
那歐陽夫人也起身哭道:「此番若尋到了冰兒、雪兒,你們便是她們二人的再生父母啊!」
馮母和英蓮見狀,心下也鬆了一口氣。馮母忙道:「既然如此,你們快些回去準備吧,也好早日找回二位千金。」
歐陽越與歐陽夫人才含淚告辭。
*
馮淵此番安排,可謂有理有情,英蓮心裡也十分佩服。
卻不想,才過了一個時辰,就又了新的麻煩。
竟是歐陽越派了一個小廝來找馮淵,說道:「馮少爺,我家老爺聽你的吩咐去了應天府,可不想府里的金大人卻連見也不肯見,只說案子已結,那拐子早已逃離金陵不歸他管了。老爺急得什麼似的,特派了我來求馮少爺想想辦法。」
馮淵頓了頓,挑眉道:「你們家老爺可曾帶了銀子去?」
那小廝道:「帶了的。老爺封了三百兩銀子託人帶了進去,卻不想被原封不動退了回來。」
馮淵面上浮出一絲譏諷意味:「把銀子退了回來?呵,還真是千年鐵樹開了花,那金大人居然也會把吃下去的銀子吐出來。」
想當年他枉死之後,曹管家不惜變賣家產封了銀子與他,卻不想那應天府金祖元居然跟拐子一樣,收了兩頭銀子,最後又因薛家勢大,隨便找個理由便打發了曹福,可憐他四處替自己告狀,到頭來卻無一人做主。
英蓮細心,自是發覺他神情不對,擔憂道:「怎麼了?」
馮淵咬牙笑道:「沒事。我去應天府里看看。」
英蓮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衙門的人不肯見歐陽老闆,必是以為找不著了想躲清閑。若知道了我要幫著去找,說不定就願意了。」
馮淵心下暗嘆怎麼可能,又見英蓮神情懇切,不願拂了她的好意,便依了她。
誰知二人趕到時,沒見到那金祖元,卻見到了故人。
英蓮向那人抱歉一笑:「瞧我,竟忘了林大哥是在應天府當差的。」
林六撓撓後腦勺:「原也只是個小門子,何須九兒妹子掛在心上。」
那歐陽越一看林六是英蓮熟人,忙道:「既然這位官爺是九姑娘的舊識,那就再好不過了。還請您發發善心,幫我把這東西與金大人送進去吧。」
林六忙擺手:「我原不知你剛才派人去請的是馮少爺和九姑娘,故有些話方才也沒有跟您說清楚。聽說前一陣,不知是誰在上面參了那金大人一本,說他作風不端,有辱清正。這幾日金大人正煩著呢,如今風聲正緊,他躲你這銀子還來不及,你就別枉費工夫了。」
歐陽越傻眼了:「什麼?照這麼說,我女兒豈不是沒救了?」
那林六見他可憐,此事又牽扯了馮淵和英蓮,少不得替他出了個主意:「你且別難過,此事倒也不是全無希望。如今金大人不理事,這應天府里能說得上話的只有全捕頭。依我看,他倒是個剛正能幹的人,你不妨去求一求他,說不定還有幾分機會。」
歐陽越聞言,如同溺水之人見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道了謝,又塞給林六幾兩碎銀子,林六推辭了幾下收了。
隨後,他們三人便按著指引,去找了那捕頭全有敬。
不想,那全捕頭竟當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官差,聽完他們的來意,便欣然答應了,只道:「金陵城這幾年來前前後後丟了不少孩子,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原本也想趁著這次機會好好查一查,只金大人怕事情鬧大了影響不好,只得作罷。如今,既有九姑娘帶路,我如何肯放過他們。你們放心,此事便包在我身上。金大人那邊,我去說服。」
歐陽越聽了,喜得熱淚連連,磕了好幾個頭方才離開。
*
幾人各自回府。
剛一下轎,英蓮就忍不住悄悄問馮淵道:「你說那全捕頭能說服金大人嗎?」
馮淵「嗯」了一聲。
英蓮不解:「為何?」
馮淵斜著頭瞟了她一眼,笑嘆道:「你啊,明明天真的緊,偏偏還是個愛操心的命。你想那金祖元現在自身難保,還不得做幾件正事來遮掩遮掩么?如今既有這麼個現成的得名邀功的機會,又有全捕頭作保,他如何會不答應?」
英蓮撇撇嘴,心想,果然是經過神仙點化的,腦子轉的忒快了些!
兩人正要踏進府門,卻見裡面有一個身著墨綠衣衫的少年迎面飛奔了出來,嘴裡不甚委屈地抱怨道:「二師哥好生愜意,只顧帶著嫂嫂出去玩,叫我們三個師兄弟好等。」
英蓮愣了一愣。
暗忖著,他嘴裡的「嫂嫂」,該不會是指她吧?沒來由地,被這個想法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等她來得及反應,那少年已蹦躂到她眼前,對著她笑得花枝招展:「嫂嫂,你還記得我不?我叫何連之,上次打架我也有份的!」
我的天。這回沒差了,這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人,的確是在喚她嫂嫂……
英蓮當場又打了個寒顫,半晌才尷尬地笑笑。
「還鬧!」一旁的馮淵忍不住在那小子的後腦勺上抽了一下。
何連之摸摸被打疼的地方,悄悄嘟囔:「二師哥偏心,重色忘義!」
馮淵只裝聽不見,問道:「他們兩個呢?」
何連之朝裡面努努嘴:「那不是嗎?」
英蓮跟著往裡面一看,果然又見兩個俊朗少年朝門口走來。
馮淵唇角掛出來一絲笑,徐徐問道:「幾時回來的?」
慕耀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翩翩答道:「今兒上午到的。」
他們三個雖在杭州玩得十分暢快,但到底還是不放心,怕那薛家又做出什麼陰損的事來,便瞞了馮淵悄悄回來了。
徐光的眼神在英蓮身上徘徊良久,方笑道:「如今虧了有這位九姑娘,馮伯母對我們的態度可是大不一樣啊!」
何連之忙點頭:「就是就是。我們本來還怕老夫人會趕我們出去呢,誰知道她不但放我們進去了,還好吃好喝招待我們,對我們好得不得了!」
英蓮滿臉驚訝:「夫人向來都是最仁慈的,為何會趕你們?」
忽聽馮淵咳嗽了兩聲,三人相視一笑,竟都是呵呵不語。
幾個人且說且笑進了馮府,早有馮母在後院涼亭間備下了茶果,讓他們安心聊天。
一落座,何連之便吵嚷道:「二師哥要去抓壞蛋,怎能不帶上我們?」
徐光也跟著起鬨:「就是,二師哥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可比去杭州好玩多了,我定是也要去的。」
馮淵扶額:「你們兩個,縱使我不答應,恐怕也會偷偷跟著去吧。」
慕耀點頭道:「你可算把他們倆看透了。不過二師哥,這次不光是他們兩個,如若你不答應,我也會偷偷跟著一塊去的。」
馮淵盈盈一笑,自顧從果盤裡摘了一顆紫葡萄放入嘴中:「你們這些個人還真知道挑時候回來。此次出門困難重重,我原還想著上哪再找幾個幫手,倒正好替我省心了!」
正說話間,那頭已有英蓮端了上好的茉莉花茶過來。
何連之忙打趣道:「我早想著吃嫂嫂倒的茶了,如今可算如願了。」
英蓮被他村得手一抖,遞給他的茶險些灑出來,只得乾乾笑了兩聲,道:「何少爺可真愛開玩笑。這兒哪裡有你什麼嫂嫂?」
何連之卻耍賴皮:「你不是就是我嫂嫂么?嘻嘻,雖然二師哥現在尚不能娶你,可他等了你好多年了,你絕賴不掉……」
英蓮聽得眼皮一跳,等了我好多年?
她正詫異,彼時坐在何連之對面的慕耀卻已將一根剝了皮的香蕉塞進了何連之嘴裡,向英蓮淺淺一笑,溫聲道:「六師弟一向口無遮攔慣了,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英蓮忙將心頭疑惑壓下,點頭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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