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不要見更不要賤
仍然不敢相信，我急急往圍裙里擦拭著手，邊喃喃：「她好端端的，怎麼就走了這絕路。」
眸色里暗波齊涌，周延疾步流星：「蹲監獄的滋味不好受，以楊嵐的性格更是難以消化，她會走到這一步，一點也不意外。秦時九，飯我不吃了。在楊嵐的允許探視名單上，她就只填了我，那邊也只能聯絡到我，我得過去看看她什麼情況。」
哪怕我依舊痛恨楊嵐有些被豬油糊心似的分不清好歹，她進去之前的這三年內就沒少跟著鄭玲興風作浪，她在萬和舉步維艱時更是沒少給我使絆子，可終究相識多年，那份沉甸甸的熟悉感也讓我難以置身事外，我當即跟上周延步伐：「我也一起去。」
周延想了想：「也好。」
路上，周延又接了個電話，可能電話內容是不方便有人在場的吧，總之周延臉色嚴峻，他掃了我一眼后匆匆忙忙收線。
心繫著楊嵐安危，我無意顧及他這異狀，只管將目光膠住外面漸涌的夜色，胸膛里煙波迭起，早已經被時間消磨得斑駁的回憶忽然變得滾燙熱辣，我眼裡重影欒疊，熄悲交纏。
等我們塞一路趕到醫院，楊嵐已經從搶救室被轉運到ICU，我們通過她的主診醫生得知，楊嵐是用磨得鋒利的牙刷柄捅破脖子，儘管她命大沒有正中大動脈，卻也因為被發現得晚失血過多導致大腦缺氧昏厥，目前她仍是昏睡狀態。
因為她正處於刑期內，ICU外有獄警守著，醫生也不好再與我們多說什麼。
去幫楊嵐繳納了入院押金后，周延臨時接了個電話，他含蓄告知我寶路創投出了點事他得回去處理一下，轉眼就剩下我在重症監護室，被時間拽著斗轉星移。
臨近十一點，宋艾打來微信視頻，說是尋尋不肯睡覺哭著找媽媽，我為避免在病房外喧嘩，就趕緊拿著手機到外面平層處與孩子視頻，我使出渾身解數，足足像耍猴般隔空哄了大半個小時，才把尋尋哄睡著。
自知這幾年對尋尋疏於陪伴已是最大虧欠，我難得他對我還有幾分依賴而既無奈又甜蜜，我與宋艾唏噓幾句讓她也早點休息，再疾步回到重症監護室門外。
剛巧，裡面有個夜班護士出來，我又瞅著那帥氣獄警正在接工作電話，我連忙暗戳戳的問：「護士小姐你好，我是96床病患楊嵐的朋友，我想請問一下她現在情況怎麼樣，醒了嗎？」
這護士想都沒想：「96床剛剛轉出了。」
我愣住：「轉出了？轉到普通病房了嗎？」
護士搖頭道：「不是，轉院。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鑒於原96床身份特殊，我不能再多說了。」
我下意識看向那獄警，只見他邊打著電話邊往外走，我跟著他坐電梯直下，果真看到樓下停著輛醫療轉移車，我還沒來得及湊上去，那獄警已經坐上車走了。
本能追了幾步，我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於是停滯下來躊躇再三給周延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
語速很快，周延語氣淡淡：「秦時九，那邊已經與我溝通過，楊嵐是情況好轉，她將會被轉回監獄平常護理室內，這算預兆著她身體並無大礙，你不用太擔心了，你也別再在醫院逗留，早點回去休息。」
我還想說什麼，周延語速快起來：「我先忙了，一項目搞砸了，正在想辦法補救。」
話已至此，我再拽著他翻來覆去的糾結，那就顯得自討沒趣了。
周延也算是很有交代，翌日下午他主動給我回電話告訴我楊嵐已經醒了，監獄方已經讓心理醫生介入開解，像貿貿然結束自己生命的事她肯定不會再做第二次。
心頭大石落下，我也沒有再繼續深入關心的理由，我把這波插曲暫放一旁，餘下來的時間又帶著宋艾尋尋各種周邊游，吃喝玩樂一件沒落下。
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大部分拿到巨額賠償的失婚女人那樣，端著一副掙脫枷鎖就該及時行樂的姿態，在時光之海里浮遊與浪蕩，強行把越來越多的疑惑與擔憂深深埋在身體深處里，不讓自己呈現哪怕一絲的異樣。
這天我們又如常外出遊玩，回來時尋尋已經困到不行，他趴在宋艾懷裡睡得香甜，我就先讓宋艾帶他回去睡，我拎著大包小包緊隨其後。
夜色襲襲，我行色匆匆，卻還是在拐角處被攬住了去路。
鄭玲白如截藕的手插在卓悅臂彎里，她的臉上呈現著小女人般的欣喜與甜蜜，她眉梢里更洋溢著勝利者鎮壓般的挑釁。
摻著路燈與夜色迷離，鄭玲眼帘微微斂起，她將我從頭到尾打量了個遍，再端出一副她永遠要比我高級的姿態，淡淡朝我遞來紅彤彤的請柬：「小秦，後日是我與卓悅大婚日，你到時一定要來，熱鬧熱鬧。」
後退，我斜目望向卓悅眼眸里的溝壑，冷笑：「卓悅，你唯恐對我的傷害還不夠嗎？你我已經離婚了，你要娶誰我管不著，但我能不能懇請你，管好你自己的同時也管好你身邊的人，不要見更不要賤，不要再來打擾我這平靜生活。難道你就那麼欠，欠我那千幾百塊的份子錢嗎？」
眼裡星辰片片隕落，卓悅眼皮子淺淺抬著，疏遠又冷漠：「我也不想在我與玲玲的婚禮現場看到你，但玲玲大氣，始終覺得相識一場，若她把結婚請柬唯獨派漏了你，這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她是出於尊重，才邀請你。你不願意到場，大可以找個借口拒絕即可。我與你之間的情分，早已在財產分割完成那一刻結清，你用不著隨時端著副受害者的姿態來聲討我質問我。你來，我們無限歡迎，並會備足熱酒好好招呼讓你能盡興而歸。你不來，我們也會尊重你的想法，不會強制要求你必須到場祝福，你沒必要那麼激動。」
大腦飛速運轉著，我還是不能確定卓悅從中傳遞的信息，我眼珠子轉了轉：「我沒聽出你有無限歡迎我到場的意思。」
「都是成年人，有些話說得太直接太赤裸，就沒意思了。不過既然你非要我把話說明白才能聽得懂，那我也不介意說明白些。」
擺出一副強勢捍妻的模樣，卓悅下巴揚高：「站在我個人角度，我並不是那麼歡迎你到場。」
連與他對視這動作都不敢有，我匆匆忙忙收回視線，繼續後退：「那你們滾吧，滾得遠遠的，別再在我眼前晃。也別再出現在我眼前來噁心我。」
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鄭玲更是端足了勝利者的款，她輕描淡寫的：「小秦，我是很有誠意邀請你的，既然你不想來，那我也不勉強。但，我其實今晚過來，更多是想要提醒你，卓悅即將成為我的丈夫，我麻煩你以後沒什麼事，千萬不要聯絡他。你手上那個孩子，不是在卓悅同意下搞出來的，他對孩子不需要負責任，孩子有什麼事你自己搞掂就好，千萬不要把這事搞到他這邊來，影響到我們正常生活。你該知道，我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我笑聲更凜：「孩子小時，我都指望不上他，更何況是現在。他回來深圳有多久了，可他哪一次放正眼望過孩子。我很清楚，孩子就是我一個人的，我由始至終都不敢指望他！我倒是想勸勸你們，你們要離經叛道也好，自私自利也罷，我煩請你們關起房門來一家親，不要再主動湊到我面前來，不要再妄想挑釁我刺傷我，河水不犯井水不好嗎，相忘於江湖不好嗎？行吧，非要讓我承認我是輸家，我敗得一塌塗地，我敗得狼狽不堪，才可以嗎？廢話就不要多說了吧，滾吧你們。滾一邊兒去！」
對於鄭玲而言，讓她屈尊降貴跑到我家門口來，她絕非是想要邀請我這眼中釘肉中刺去她期盼已久的婚禮，她不過是想捆綁著卓悅踩上我心口，向我炫耀向我挑釁再順理成章的警告罷了。而我從強硬再漸漸遞進到服軟，再到跪拜在她的光輝之下承認自己輸得很慘，這會大大增加她的滿足感，也讓她更心情愉悅得雲里霧裡。
果然心滿意足的笑出聲來，鄭玲在我背後與卓悅茶言茶語不堪入耳，而卓悅溫聲細語附和著，即使我沒有親眼目睹他們如何相親相愛卿卿我我，但耳里聽到這些也足夠我腦補出清晰畫面來，我哪怕明知卓悅在演，也止不住有些淡淡酸意。但很快這些酸澀情緒被排山倒海的悲涼所淹沒，我腦海中問號變得更大了。
卓悅啊卓悅，你與鄭玲之間的恩怨到底是淵源深重到哪種程度，才讓你走到這一步？你到底在編排著什麼大局，需要你將自己陷入這局裡，把自己用到最盡？
太多潮意在胸膛澎湃，我生怕自己走得太慢對卓悅而言是煎熬，我更怕自己沒忍住哭出來會給他帶來更大精神負擔，我最後幾乎是一路小跑沖入了家門。
一個多小時后，我的手機上收到條來自陌生太空號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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