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身世

第四百九十七章 身世

葉曉鬆了口氣,可還沒來得及稍稍休息會兒,就踩到碎石頭,腳下一滑。

當時他後腦勺重重地摔在一顆枯死的木樁上,眩暈的不得了,可緊接著,他腦子裡的某部分記憶就想被打開一樣,一時間記起了很多事。

聽到這兒,祁墨蕭眉頭微微皺起,問他:「你記起了什麼事?」

葉曉頓了下,面色愈發蒼白:「我……我記起了自己的身世。」

這話一出,倒著實令祁墨蕭和雲逐月都吃了一驚。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后,雲逐月忖度著問:「你的親生父母是……」

葉曉面上露出一絲蒼白又悵惘的笑,似乎不太願意說的太詳細,只略略提了自己的母親。

「我娘是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兒,因父母早亡,便跟著兄嫂經營一家很小的酒館。她長到待嫁的年紀,有一天,救了個夜裡倒在酒館門前的男人,那個男人,」葉曉話音頓了下,說不出是什麼情緒,「就是我爹。」

「當時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好不容易救醒后,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我娘就照顧他,時間一長,他們互相有了感情,就成婚有了我。」

「然後呢?」雲逐月隱隱預感到事情恐怕不會簡單。

果不其然,葉曉又繼續往下說:「可是就在我出生第二年,我爹出了次意外,就是這個意外,又讓他將原先忘記的事全記起來了。」

「你爹他……不會是家中另有妻室吧?」

葉曉低頭輕輕笑了下,「娘娘猜的不錯,我爹家裡本是名門望族,早早與世交家的小姐訂親完婚,他失蹤那年,與那位小姐成婚不過剛半月,為了這半月,人家等了他幾年。」

接下來非常殘忍的現實走向,一個是忠貞苦守的原配;另一個是相伴幾年,已經有了孩子的溫婉妻子。

他能負誰?

好像誰也不能負,於是便這對母子也帶回原來的家裡。他的原配很賢良,聽了整個事情后,願讓丈夫納孩子的母親為平妻。

若故事只到了這兒便終止,那便是個和睦圓滿的結局。

可現實與故事不同,剖開華麗的外表,裡頭或許一片狼藉。

一夫二妻的日子並不好過,折磨是三個人。

也許是因為幾年的朝夕相處,男人與孩子母親感情更好,和原配說是夫妻,卻只能稱得上相敬如賓,並不去她的屋子。

若是那原配跋扈善妒,又若是那小戶女足夠自私……那麼或許她能夠心安理得地享受這種偏愛。

可不是,原配是一等一的賢良人,真正的大家閨秀,端莊柔善,她待這霸佔了自己夫君幾年的女人極好,是真心感激她救了他,能夠還活著回來。

而小戶女呢,她也是個善良柔軟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萍水相逢,就把辛苦攢了好些年的嫁妝錢全拿出來,救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然而命運就是這麼戲弄人,本該擁有各自幸福的兩個女人,卻陰差陽錯地共同分享同一個男人。

小戶女能察覺到原配的偶爾失落的神情,是啊,她愛他,像自己一樣地愛他。

她能自私地霸佔他一輩子嗎?仗著他的寵愛,仗著這女人的善良,踩著旁人的痛苦上過一輩子?

不,她做不到。

她終於承受不住內心的譴責,開始勸丈夫去原配那邊過夜。

她說,你不能讓她一輩子守活寡對不對,這太殘忍了。

雲逐月聽到這兒,心裡微微有些發酸。她能夠想象到,當時那女人懷著怎樣一種痛苦而折磨的心情,去說出這樣令自己煎熬萬分的話。

她嗓音也微微啞了下來,神色有些不忍:「那後來你娘……」

「我娘外表柔,性子卻是有些倔強的。後來這三個人過得都很痛苦,她就領著我,悄悄走了。」

葉曉還記得自己當時五歲,娘借口出城禮佛,帶著他一起離開了那個家。

那時候原配也生了一個兒子,娘抱著他,坐在馬車上,那馬車噠噠地往前行駛著,娘掀開側面的窗帘,帶他望那宅子最後一眼。

他問娘為什麼一定要走。

她微微笑著,很輕聲地告訴他:「偷來的東西始終要還回去的。」

他又問還回不回來看爹了,她搖了搖頭,說不會了。

再後來,他便跟著娘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娘一個女人,帶著他很辛苦,在他十歲那年病逝了。

娘死後他像浮萍一樣孤苦無依,後來甚至一度淪落到跟小乞丐們搶飯吃,有次被個州官的小兒子騎馬撞倒,他病得厲害,一場高燒過後,就把一切都忘了乾乾淨淨,以為自己同那麼沒人要的小乞丐一樣,都是很小就被扔掉的孤兒。

話說到這兒,故事告一段落。

看著葉曉迷茫有有些痛苦地神色,祁墨蕭和雲逐月都不忍心再問下去罷。

「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出去,就不打攪你了。」

這對最尊貴的夫妻沉默地離開了內殿。

相攜走在宮道上,雲逐月有些憐憫地道:「葉曉那孩子太可憐,他娘也一樣,想必活著的時候,內心也很煎熬。」

可奇怪的是,平常跟她有問有答的祁墨蕭,這次卻異常緘默,甚至隱隱還有些走神。

雲逐月察覺到不對勁,便側眸問他:「怎麼了?你在想什麼?怎麼心不在焉的。」

祁墨蕭遲疑了下,忽地停下腳步,道:「月兒,我好像知道葉曉他爹是誰了。」

「誰?」

「葉殊二叔,葉輕遠。不過……」他稍稍頓了下,「不過我還是得找葉殊確認一下才穩妥。」

葉家是百年清流,族中歷代在朝為官的子弟不計其數,皆是人中龍鳳之才。而葉殊是這一代的葉家家主,他是長房長孫,葉家最驚才絕艷的人物,早年做過祁墨蕭的伴讀,既是良臣,亦是摯友。

當日,祁墨蕭便召了葉殊入宮,試探道:「以前我曾聽你無意中提起過,你二叔曾失蹤幾年,有這回事嗎?」

葉殊聽了這話,眼裡微微起了一絲詫異:「陛下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祁墨蕭道:「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葉殊回道:「確實有這回事。」

「他當時是不是在外另娶了妻室,還有了一個兒子?」

葉殊心裡暗思忖,陛下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隨後忽地回過神來,微愕道:「陛下……不會是有我那堂弟的蹤跡了吧?」

他二叔臨死前,都抓著一個已經褪了色的荷包,那荷包他看過,裡頭是一截紅繩綁著的長發,和一隻小孩子的如意金鎖。

那做工不可能出自清貴之家的葉氏,只有一種可能性,是二叔早年悄悄離開的平妻和長子的。

二叔死的時候只才三十來歲,懇求當時還是家主的葉殊父親千萬找到他們母子。

等他接任家主,這責任便從父親的肩頭移到了他身上,此時聽陛下這話里的意思,似乎是跟堂弟母子有關。

他情緒有些起伏,拱手鄭重道:「若陛下肯將堂弟母子告訴於臣,臣一定不勝感激。」

祁墨蕭嗓音低沉,過了會兒才道:「葉曉——他可能就是你堂弟。」

「葉曉?」葉殊腦海中憶起這人的模樣來,雖然同為朝臣,可所司職務不同,他們幾乎沒什麼交際,只對彼此的名字和樣貌隱隱有些印象罷了。

可具他所知,葉曉乃是孤兒,那麼那位二嬸……

葉殊瞬間便想起了某種不好的猜測,長長嘆了口氣:「情深不壽,我二叔二嬸,還有那個早年離開的二嬸,都是一樣的早逝。」

他口中兩個二嬸,一個在二叔死後不到半年,便傷心而亡;而另一個,不知又是何時香消玉殞的。

說起來,葉殊對那位早早離開的堂嬸也是有幾分印象的,葉家很大,已經娶妻成家的兒子會劃分出庭院單獨居住,那位二嬸不常出住處,僅僅偶爾他被父親領著去找二叔,遠遠望見過幾回,是個清婉娟麗的女子。

她會很體貼地親自給他們沏茶,二叔看到她,眼裡便有笑,兩人間僅僅交錯的一個眼神,就能叫人察覺到他們彼此親昵的感情。

這對從小見慣了相敬如賓類型夫妻的小葉殊很好奇,同樣是葉家子弟,在嚴苛的禮訓下,人人以冷靜自持,不動聲色為標準,何曾見過這般不加掩飾的情意表露,而這可是他二叔。連父親都時常感慨,自己遠遠不如的弟弟,葉家上一代最出色的子弟。

想起往事,葉殊的心情沉重起來,不免嘆息了幾聲。

當年葉家幾乎想傾盡全力往上推的二叔,才智膽智謀略皆一流,本該為葉家再添個青史留名的首輔賢臣,卻在得知堂弟母子失蹤后,幾乎自斷仕途的四處尋找他們。

可後來,找到渡江的一個老翁,這才知道,說是禮佛的二嬸不是被歹人綁走的,而是帶著兒子,乘船從那條長長的江河順流而下,在浩瀚的人煙中徹底失去蹤跡。

漫漫近十年,二叔臨死前還在找她們母子,最後在江陵一帶車輦翻落陡坡,受重傷不久就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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