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8
「爹爹。」
寧玖沉默半晌,道:「你且放心,我相信陛下自有決斷。」
「好!寧府四小姐倒是有氣魄,既然這樣,那便請寧小姐跟我們走一趟吧!」
「霏霏……」
寧老爺面色大變,正要將寧玖拉到一旁,卻被人攔住。
「既然寧小姐已經認下此事,那我今日便要帶她回去,寧老爺若是執意阻攔,那此事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你們……你們這是……」
寧老爺怒上心頭,撫住胸口大喘著氣,寧懷風忙將他扶住,擰著眉看了寧玖一眼,這才轉過頭道:「此事官大人想必自有分寸,只是此事未查清之前,還望莫要為難我妹妹。」
「這個寧大少爺大可放心,來人,帶走!」
天色暗淡,似是暴雨將至,將周遭氣息壓的低沉。
寧玖這是頭一番見到西宺的宮城,不像影視劇中那般絢麗,反倒像是一座精雕的牢籠,漫長的宮道兩邊高牆聳立,似是永遠走不到盡頭一般。
迎接她的是一間陰暗的密室,沒有她認知的牢房那般凄慘可怖,卻也陰森森的嚇人。秘審的場所,隔絕了普通牢房的擁擠和雜亂,安安靜靜的像是不存在於人間的地獄一般。
在這種地方,便算是死了,怕也是無人知曉吧?
這般密室,用來對付她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倒也真是可惜了。
那人領著她進來,將牢門鎖上,眼看著就要離開,寧玖忙開口喚道:「官兵大哥,方才我聽說你們也將那玉匠帶進來了,不知關在何處?」
「自然關在隱蔽之地,你問這些做什麼?我可奉勸你一句,都到了這裡,就別打什麼歪主意了。」
他都知道這裡是何處,還擔心她打歪主意?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又不是什麼通天大盜,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在這地方做些什麼吧?
不免嘆了一聲,知道這人也無奈回答她的問題,便也只好作罷。
那人一走,這密室之中便只剩了她一人,確定了此刻無人過來,才有些頹廢的坐到地上。
好端端的,那玉匠怎麼就有了那塊玉?
難道說,這是被人栽贓嫁禍?會是誰?會是誰知道她替蕭燃偽造玉符的事情?
將這事情的來龍去脈理了一遍,卻還是想不出還有何人知道此事,便愈發顯得頭疼。
這般煩躁了些時候,忽然聽得有腳步聲靠近,忽然心頭一緊,忙循著那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有一士兵隨手拎了個食盒過來,將牢門旁邊的小門打開,將東西送了進來。
寧玖瞥了一眼,本也沒心情吃飯,見那人一直在原地等著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想必是在等著一會兒再將食盒拿走。
罷了。
才將食盒打開,便又聽見一旁有腳步聲靠近,還未來得及去抬頭看,便聽見一道隱隱熟悉的男聲說道:「你去守在外面,我有幾句話要代審。」
也不知是拿了什麼東西給那小兵看,那小兵忙應了聲是,便很快出去了。
寧玖這才抬起頭來認真看清來人,不禁愣了半晌。
「岳侍衛?」
這不就是先前一同去丹霞鎮的岳侍衛?他竟然在此?
「沒想到寧姑娘還記得在下。」岳侍衛四下看了一眼,道:「寧姑娘,八殿下托在下來問姑娘一句,外頭傳言說你讓玉匠造玉符一事,是真是假?」
「是靈霄師兄讓你來的?」寧玖不由一愣。
岳侍衛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珏來給她看,確實是魏凌霄時常佩戴在身上的那個,看來他確實是受了魏凌霄所託前來。
「寧姑娘放心,此事殿下已經在讓人密查,不過這次關姑娘進來的人是皇上,殿下不好露面,故才吩咐在下過來看看姑娘,殿下對寧姑娘關心備至,自然是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若是她從始至終沒有去過那玉匠那,此時此刻,聽了這話必是極其暖心,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當下只覺心頭被潑了一盆涼水,生生的僵在原地,過了半晌,她才轉過頭,「岳侍衛,煩請你告訴靈霄師兄一句,此事……莫要再查了。」
不值得的,一切都不值得。這個從一開始便錯了的一步棋,如今看來,再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造玉符一事,無人冤枉我。」
岳侍衛聽罷一愣,「寧姑娘,這話你同我說說也便罷了,若是皇上過來問審,可莫要這般說,你若是這般說,便是無罪,也成有罪的了。而且此事也沒那般嚴重,畢竟殿下是皇上的親兒子,他出面解決,也不是……」
「我沒有胡說,你告訴靈霄師兄,莫要為此事與皇上鬧了不愉快。」
本來那父子二人的關係已經很尷尬了,若是再因為這事生了嫌隙,她豈不是錯的更離譜?
「哎,你這……」岳侍衛連連嘆了幾聲,道:「寧姑娘你還是先冷靜一番,切不可焦急,殿下那邊,我會如實稟報。」
寧玖點頭,將食盒遞了出去,岳侍衛見那裡邊飯菜才動了幾口,搖了搖頭,輕聲感嘆一句,也不知說的是什麼,便也很快出去了。
寧玖覺得心頭一團亂麻。
好像所有的事情,從她決意留下為止,便一發不可收拾。先是寧聞風因為救她與魏凌霄丟了性命,又是如今玉符之事被人蓄意誇大,牽扯上寧家,她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如果說這是一場遊戲,或許這些,便是對她這個破壞遊戲規律人的懲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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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於密室中,似是突然與外界斷了聯繫,寧玖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時辰,只知裡頭的燈火被換了幾輪,飯菜送了兩回,大抵已是一日過去。
自嘆了一聲,正要再閉眼小憩一番,忽然又有腳步聲靠近,聽著卻是有些匆忙。
忙定睛一看,這人一身黑色斗篷從頭到尾都遮住,看不清面目,只低著頭過來,不聲不息的拿出來鑰匙。
等將牢門打開,這人才將帽子摘了,頃刻之間,露出一張熟悉的俊臉來。
「魏凌霄?」寧玖一愣,「你為何……」
話音未落,身子往前一傾,片刻便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玖玖,我來帶你離開。」
魏凌霄聲音帶著些急促,許是走的急,相貼的胸口還能感覺到那急促的跳動聲。
寧玖一愣,將人推開了些,皺眉道:「你瘋了?關我的是你父皇,我這般出去,便是畏罪潛逃。」
「那又如何?」魏凌霄沉聲道:「我現在便帶你走,他要抓你,便連我一起抓起來。」
說罷拉起她的手,正要往外頭去,寧玖卻甩開了他。
魏凌霄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不願跟我走?」
「不是。」寧玖沉默些許,道:「只是現下,我不能拋開一切同你離開。」
「我三哥已經因為救我而犧牲,我不能再連累寧家其他的人,不管是生是死,此事皆是因我一人而起,我不能為了貪生而違背良心。」
「不能違背良心?你可知現下是何事?」魏凌霄鉗住她肩膀,「東宑皇帝病危,立了二皇子為太子,受封之日,卻發現太子玉符是假的。」
「那太子玉符你想必也清楚,有一半是在蕭燃手上,而他在封滎待了幾年,那東西就成了假貨,你若是認定參與偽造玉符,那便是與他勾結,你把他當朋友,他呢?他在害你!」
言語激動,手上的力道便也重了幾分,寧玖覺得肩膀一痛,卻也沒掙扎,只如同一具沒了直覺的枯骨,搖搖晃晃的像是他一放手便能立馬倒了一般。
「你說給他造了假玉符,那真的在哪裡?你快交出來,既然蕭故羽他不顧你們之間的情誼將你拉入這泥潭,那你便不用顧忌他生死,將那玉符交出來,任他們自己去斗個你死我活。」
「玖玖,快給我!」
「我……」
看著他幾欲崩潰的模樣,寧玖一顆心更是寒到了極致。
「我不知道那真的玉符在何處。」
當初她也未曾料到會有這麼一日,那玉符的蹤跡,她也不得而知,如今又如何與他交代?
魏凌霄覺得心頭咯噔一聲,半晌,才撫平情緒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同我離開。」
「不……我不能走。」
「不走便是死!」魏凌霄吼道:「如今東宑太子一口咬定是我們先破壞盟約,若不給他們說法,難免就是一戰,你認為我父皇會如何抉擇?」
如何抉擇?自然是將她這個不足輕重的人交出去,來換一個所謂的說法。
蕭燃啊蕭燃,沒想到,他竟為自己鋪了這麼多後路。
「靈霄師兄……」似是從大夢中覺醒,寧玖將視線落到他臉上,對上那一雙染了紅血絲的桃花眼,不禁喉頭一哽。
「你走吧。」
「你說什麼?」
魏凌霄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面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憤怒,痛心,落寞相互交雜,看的寧玖實在不忍。
他的手逐漸鬆開,從寧玖的肩頭滑落至胳膊,而後僵僵的收了回去。
「你心裡頭,有寧家,有蕭故羽,有林月桓,那我呢?你將我置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