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峰遇險

鷹愁山脈綿延千里，其中險峰無數，最有名的一座高峰周遭山民稱之為葫蘆峰，此峰巍峨高聳，直入雲霄，蓋因一則口口相傳無數載的傳說而得名。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此地出了兩隻法力高強的妖怪，一隻蛇精，一隻蠍子精。他們禍亂鄉里，喜食生人，附近百姓被他們殘害無數。終於有一天，天神大怒，為了拯救百姓，把驚雷閃電化為神葫蘆，把兩隻妖精收了進去，壓在這葫蘆山下。至今已經不知過去多少年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對著面前這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講道。老者一身粗布衣服，前前後後不知補了多少補丁，雖然破舊但是漿洗的乾淨理順的齊整。

少年頭上扎個衝天髻，長得極為俊秀，正在慢慢挽著寬大的麻布衣袖。此刻彷彿被老者的故事吸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仔細看他，便又發覺他雙眸之中有著一股與年齡全然不合的深沉與哀愁。

沒錯，是哀愁，一種不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個花季少年身上的愁緒。少年的目光漸漸迷離了起來，老者的故事彷彿把他帶到了另外一個時空。

高樓比鄰，車水馬龍。一張張或蒼白或陰鬱的面孔被隔絕在一輛接一輛的鐵盒子里。透過車窗的玻璃，陰霾的天空吝嗇的灑下几絲暗淡的光線，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老者猛的咳嗽了一聲，嘴裡叫道：「娃子，娃子？」

少年一怔，回過神來。眼前碧藍如洗的天空，雲深不知何處是頂峰的青翠山巒徹底打碎了他方才恍惚中見到的景象。

「呃？等等，爺爺，你說什麼？這山下壓著什麼？」少年回過神來，忽然急切的向老者問道。

「咳，你個小娃子，居然聽故事的時候還敢走神。氣死爺爺了，爺爺忘了剛才講的什麼了。」老者佯怒道。

「爺爺我錯了，我剛才只是在想一會兒要去後山采那幾株蛇草到附近鎮子上去換些鹽巴。還有缸里的米也快吃完了···」少年急忙辯解。（蛇草又稱夜交藤、地精、何首烏等等。何首烏原來是一個人的名字，后李時珍根據史料記載，把原來的「夜交藤」改名為「何首烏，此時還沒有這種叫法。）

老者眼神一黯：「嗨－－鎮子里的娃子像你這般大小的，都在跟著老秀才識字念書。怪爺爺不好，沒錢送你去那學堂···」

「爺爺，我才不要去念那什麼學堂，這樣在山林間採藥打獵我覺得更有意思些。」少年轉頭四顧，眼神中毫不掩飾對周圍美景的熱愛之情。

「爺爺，你快說，剛才你講的故事裡，什麼被壓在山下？」轉過頭來，少年仍舊急切的詢問老者。

「哦？看把你急的，一隻蛇精和一隻蠍子精嘛！原本呢，這裡叫做蛇盤山。這不，天神降下這座葫蘆峰之後，這裡飛鳥難過，就改名叫鷹愁山了。」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鬍鬚，一掃黯然的情緒，得意洋洋的跟小孫子炫耀到。

「葫蘆峰、蛇精、蠍子精－－－那這裡豈不是？···」少年嘴裡喃喃自語，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娃子，咋啦？」老者急忙問。

「爺爺，沒事兒，我要去採藥了。那幾株蛇草可是已經長成了，晚去一會兒，說不準就讓哪只鳥獸給叼了去了。」少年急急忙忙背起採藥的背簍，順手拿起一把柴刀別在腰間，邊往山下跑邊回頭沖老者喊道。

「哎－－－」看著少年跳脫的背影，老者嘆息一聲，挽起袖子走進身後簡陋的木屋裡拿出一把柴刀。雖說才剛入秋，但是乾柴還是多準備一些為好。保不準今年天氣冷的早呢，到時候再去伐木燒炭可就來不及了。鎮子里的殷實人家可都等著自己的柴炭過冬呢！老者如是想。

「葫蘆、蠍子、蛇、爺爺···難道這裡真的是前世耳熟能詳的葫蘆娃的世界？」少年一口氣跑下山來，喘著粗氣想。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一時之間令他有一種彷如夢幻般的感覺。

「既然有妖精，有天神，那麼說不定我也可以從他們身上找出我來到這裡的原因，甚或回家的辦法。」少年想著想著，心情越發的急迫了起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二年了，從降生的一刻起，這個少年便有著一縷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截然不同的靈魂。前世二十多個寒暑的記憶，毫無損失的轉移到了這麼一具幼小的身體當中。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少年已經逐漸模糊了前世今生的概念。只想著在這一片沒有污染，景色俊秀的山林間終老一生。

可是方才老者的一個故事，卻又讓少年沉寂了多年的另一段記憶蘇醒了過來。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裡可能真的是一個神話般的世界。爺爺講的故事很可能是確確實實存在的。神仙、妖精、法寶···可是我要怎麼去接觸到這些呢？」少年焦急的思索著，原本平靜的心情，現在卻焦躁難耐。

邊想著，少年邊順著葫蘆峰攀援。十歲時候，少年已經可以爬上這座飛鳥難過的葫蘆峰了。當時少年一路採摘的成熟草藥足足換了兩擔大米，雖然少年心知這些珍貴草藥的價值遠不止於此，但是看到爺爺那笑皺了的面龐，少年仍舊隔些月份便來這山上采些藥材去鎮子里的藥鋪換取生活必需品。

而那幾株蛇草，便是某一次在葫蘆峰上見到的。看大小，大都已經不下百年年份，其中幾株甚至可能上千年。縱然少年不精於藥材，卻也知道這是難得的好東西。因此一直便不肯摘了去。

可是眼下天氣轉涼，家裡又缺米少鹽。少年不忍見年邁的爺爺砍柴燒炭，去鎮子上換取那微薄的銀錢。說不得只能來打這幾株蛇草的主意了。

這幾株蛇草生長在葫蘆峰一處斷崖上。說來也是奇特，這葫蘆峰遠遠看去真箇彷彿一個巨大的通天葫蘆嫁接在原本就險峻異常的山峰上面，並且峰上多毒蛇、毒蟲。因此此峰異常難攀，對普通山民來說絕對是生人勿近。

少年熟練的抓住一根藤蔓往來晃蕩幾次，終於借足了力，彷彿一隻猿猴般靈活的跳到一株突出崖壁的矮松上去。似這般攀援了大約一個時辰，沿路采了半筐常見藥草，眼瞅著已經身處雲端，少年終於趕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只見崖壁上幾枝蛇草藤蔓相交，朵朵小花在秋風裡瑟縮欲墜。

少年打足了精神，抓住一根樹藤就往蛇草的方向盪去。眼角的餘光卻忽的瞥見在不遠處一條三角腦袋的紅花大蛇正對著一隻鳥窩中的幼鳥張開了大口。

少年心下大急，這對幼鳥的父母可是自己從小的玩伴，靈異可愛，極通人性。偶爾有些時候少年攀援不到的地方生出草藥，它們還會幫助採摘。久而久之，成了少年不可或缺的玩伴和朋友。少年能發現蛇草也是因為這對鳥兒在這蛇草附近搭窩的緣故。

眼看幼鳥危急，少年顧不得多想，也不顧自己正盪在半空。空出一隻手來，取了腰間的柴刀，狠狠一拉樹藤，借著這股反震的力道就把這柴刀向大蛇丟去。

這條紅花大蛇生的有胳膊粗細，渾身上下似錦緞般亮麗光澤，一看就知是劇毒之物，少年這一下是使了渾身的力氣，如若不能斬殺這條大蛇，恐怕自己與兩隻幼鳥都難免於難。

少年情急之下揮出的這一刀奇准無比，把那紅花大蛇一刀兩斷。還來不及慶幸，只聽「嘣」的一聲，樹藤卻是被少年大力拉扯之下崩斷了開來。

這會兒少年已經攀至雲端般高的山腰處，往下看去不知離地面幾百千丈高下，如若掉下去，骨頭渣都剩不下來，半空中就能摔的他細碎如泥。

少年一驚，連冷汗都忘了出了，手腳四處抓扯想要救自己一命。也合著這少年命不該絕，山壁上正好有松枝藤蔓之物延緩了少年下墜的速度。眼瞅著再下面不遠處一塊不算大的突出來的岩石。

顧不得手心大塊兒的皮肉被樹藤磨的翻卷，少年瞅準時機雙腳一等岩壁，險之又險的掉落在這塊救命的岩石上。

少年大口喘著粗氣，一時間只顧著感慨生之可戀，對死亡充滿了恐懼。喘息了半晌，這才一身冷汗透了出來，渾身上下汗出如漿。手心被磨掉皮肉之處也開始疼了起來，渾身上下不知被樹枝刮擦了多少傷口也一起隱隱做疼。

「還好還好，大難不死。雖然前世莫名穿越，這一世生活又異常窮困，但是螻蟻尚且貪生，我切不可再做這等危險舉動。」少年心思急轉。

歇息了一會兒，少年起身查看身體，真箇是遍體鱗傷好不凄慘。卻見原本背在身後的葯筐正丟丟噹噹的掛在頭頂一根小樹枝上，藥草散落近半。

少年忍著疼痛直起身，小心翼翼的勾著樹枝把背簍摘了下來，翻出其中外傷草藥，用牙細細的磨碎了敷到傷口上。

這時兩隻通體火紅的鳥兒飛了過來，正是方才少年救助的幼鳥的父母。親昵的在少年身周上下翻飛，不時銜來少年散落在附近的草藥供少年使用。

「罷了罷了，鳥兒啊！你們如此神異，是我多年玩伴，又屢次幫我採藥，這一次我卻是還了回來···」少年如是感慨。

話音未落，猛然一陣地動山搖。少年險些再度掉落山崖，連忙扶住了身側岩石。只見左近不遠處一方石壁徐徐塌落下來，露出一個幽深的岩洞。還未待少年仔細去看，岩洞中霎時冒出大股白蒙蒙的霧氣來。霧氣過處，草木結冰。一隻鳥兒稍沒注意，沾染上一絲，轉瞬間全身僵直掉下山去。

少年來不及動作，山勢晃動的更加厲害，這塊突出的岩石隨時可能崩塌。環顧左右，再無任何堅固的所在。所幸冒出的霧氣漸稀，少年猛一咬牙，抱著背簍團身躍向左邊的岩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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