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周天那天，寧丘破天荒地給教導主任打了個電話把他約了出來，只為了把那份檢測報告交到他手上，僻靜茶館最角落裡，寧丘謹慎地把檢測報告遞給了對面的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一開始並沒有當回事兒，可看到檢測報告內容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幻莫測的難看

「這……這什麼啊？」

明知故問，寧丘不知道他的心思，有些心急地解釋

「主任，還記得前幾天癲癇發作去世的學生嗎？我從他手上找到了這個煙頭，覺得不對勁，就拿去化驗了，沒想到化驗結果顯示，這是一種新型的X品，在國內根本就沒有流通過，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們學校」

「啊？怎麼會這樣？」

教導主任一臉不敢置信地翻看著手裡的報告，結結巴巴不知道怎麼應答

「這是我不敢善做主張，所以今天才把您叫出來，您看我們需不需要報警處理這件事情？」

「不能報警！」

教導主任莫名的激動，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著痕迹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

「不是……我的意識是，這件事關乎學校的名譽，容我回去跟校長先商量調查一下，等找到確鑿證據之後再報警更好一點」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寧老師，報告我先拿走了，我下午還有其他的事情，就先不奉陪了」

說完，教導主任不再理會寧丘的質疑，拿著檢測報告一溜煙地消失在茶館，寧丘看著已經走遠了的教導主任，心中的懷疑更深了一步

周一早上的升旗儀式，學校從上到下，都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模樣，一如往常，校長講話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話，隔著一班的學生，寧丘遠遠地看了教導主任一眼，主任回看了他一眼，緊接著迅速把視線移開，升旗儀式結束之後，寧丘被單獨叫到了校長辦公室，本以為校長會找他商量報警的事，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句

「辭退我？為什麼？」

校長抿了口茶，不慌不忙地說道

「寧老師，你本來就是托關係進到我們學校的，現在教育局開始嚴查中小學教師資質問題，我總不能冒著風險再把你留下吧」

寧丘被這一通話說得無力還擊，他雙手握拳，眼睛瞪得老大，顯然還不能接受這個決定

「寧老師，我知道你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但現在政策就是怎樣，我也沒辦法，這樣吧，我允許你挂名到這個月月底，工資也會多發你兩個月的，你明天開始就不用來學校了，正好可以趁這段時間找新的工作，你看怎麼樣？」

校長話說的很好聽，也做足了戲份，裝出一副重情重義模樣，寧丘垂著頭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迎面就撞見了教導主任

「幹嘛去啊寧老師？校長跟你說什麼了？怎麼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

教導主任嘴上發問著，臉上的表情卻一副早就知道真相的模樣

「沒什麼」

寧丘推開教導主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教導主任看著寧丘離去的身影，抹掉一頭的汗，長舒了一口氣

寧丘開著車在市區里轉悠了一上午沒敢回家，不敢讓李勝知道自己被辭退的消息，李勝最近狀態很不好，每天渾渾噩噩，不吃不喝不睡的，開學了也沒去上課，而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那個男人，一想到這，寧丘後悔自己沒能在那天多揍男人幾下

自從那個男人出現后，李勝的臉上幾乎沒有過笑容，尤其是經歷過那晚之後，李勝整個人像是被抽掉魂兒一般，他心裡又著急又心疼卻又無能為力

把圓圓從福利院接上，丁院長照常找寧丘談話

「寧寧啊，我幫你打聽到了咱們這裡唯一的一家聾啞學校，學費不是很高，zheng府還有補貼，圓圓現在去的話正好從幼兒園小班開始上，你覺得怎麼樣？」

圓圓聽力和講話都有問題，普通的學校是不收的，只有聾啞學校才會要，寧丘跟李勝從把圓圓抱進家門的第一天就想過這個問題，可想來想去想到現在依舊沒有一個好的答案

圓圓抱著寧丘的脖子笑得開心，寧丘則一臉凝重地看著丁院長陷入沉思，丁院長說的那家學校他早就打聽過了，那是一家寄宿制學校，即使是幼兒園的孩子也被要求住校，只能周六周日回家，住校學習什麼的倒是其次，一聯想到那家學校之前出過虐待殘疾學生的惡性時間，寧丘是打死也不肯把圓圓放到那裡的

「丁院長，容我回去跟無名商量一下吧，我們好好考慮一下」

「寧寧啊，我知道你是擔心那家學校出過虐待學生的事情，但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學校的校長和領導班子也都換了一批新人，現在的校長是我的高中同學，圓圓放在那裡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我向你保證，這樣，你回去跟無名好好商量一下，不著急」

「咚咚咚——」

謹小慎微的敲門聲，李勝知道那不是寧丘，卻怎麼也沒想到開門的瞬間，王正帶著一臉的青腫與血跡出現在他的面前

李勝薄唇微抖，恨極了那張臉，那個人，問都不問一句就要關門，王正眼看著李勝的動作，下意識地拿手去擋門

「慢著——嘶——」

鋼鐵直擊□□的聲音，王正痛苦的彎下腰把手抱進懷裡，視線向上看去，李勝眼神中無意閃爍出的關心暴露了自己，王正知道他心善，絕不會絕情趕他，得寸進尺一般硬是闖進了門

「我今天來，就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李勝把頭偏過去不看他，瘦弱的背影瑟瑟地抖

「我聽學校老師說，你這一個星期都沒有去上課？」

見李勝不回答，王正繼續說道

「你是個很有天賦的人，現在大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別用我的錯誤懲罰你自己」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好！我不操心！是我越界了，你的生活你自己說了算，只是……」

王正用沒受傷的左手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張摺疊好的紙條，沒敢直接遞給李勝，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李勝，你可以把過去全部拋在腦後，過你想過的生活，繼續以無名的身份活下去，我也不會勉強你，也可以從你的世界完完全全消失，但我只求你一件事，求你……別忘了我們的孩子」

李勝不知道王正這話什麼意思，撿起紙條展開，只虛晃地看了一眼，便立刻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你走了之後，我把圓圓……葬在你父母身邊了」

李勝不可思議地看向王正，提起過世的女兒，兩人不約而同地紅了雙眼

「這……是我們最後的聯繫，現在，既然你知道了圓圓的去處，我也不會再來煩你了，只是懇求你，空閑的時候去看看她，圓圓……圓圓一定是想你了，不然……不然不會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裡，哭著喊著要找你——」

……

寧丘帶著圓圓上樓，還沒到自己門口，就聽到了房間里傳來李勝絕望的哭聲，寧丘與懷裡的圓圓對視一眼，圓圓隱約也聽到了爸爸的哭聲，激動地揮著小手，嘴裡啊啊地叫著爸爸

寧丘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家門口，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王正的身影，寧丘看了看蹲在地上哭作一團的李勝，顧不上懷裡還抱著圓圓，一把揪住王正的衣領，死拖著他往門外扔

「上次揍你不長記性，還敢來！」

「dadada——爸爸——打打——」

圓圓知道爸爸受欺負了，揮舞著小拳頭往王正身上打，王正結結實實挨了寧丘一拳，沒站穩差點從樓梯摔下去，寧丘把圓圓抱進家門，自己又出來把門帶上，重新回來拽起地上的王正，嚴詞狠厲地警告道

「我說過別再來煩無名，你是聾了嗎還是腦子不好使？需不需要我在幫你清醒一下！啊！？」

「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王正無力的右手推開寧丘鐵一般的拳頭，青腫的左眼有些睜不開，他有些吃力地扶住牆，對寧丘說了最後一句話

「替我好好照顧他」

……

寧丘重新打開了家門，李勝把自己圍起來，手裡捏著的紙條不知被淚水浸濕多少次，圓圓在一旁干著急，圍著李勝不停地叫爸爸

寧丘接過李勝手裡的紙條，看清楚了上面的地址，是一處墓園的位置，寧丘猜測，那裡埋葬著的，可能就是李勝的親生孩子

「無名，我們去看看她」

李勝抬頭，哭紅的雙眼著實可憐，寧丘蹲下幫他擦乾眼淚，捧住他的臉，認真地說道

「我們去看看她，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就今天，好不好？」

李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寧丘的副駕駛的，只記得那天午後的風很涼，他們行駛在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圓圓在後座睡得正香，墓園的位置在A市，距離他們所在地約四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到達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看門的人被提前打過招呼，看到他們到來立刻開了門讓他們進，進入墓園，李勝腳步漸緩，寧丘知道他害怕，換了只手臂抱圓圓，騰出一隻手，拉住了李勝，似乎在告訴他，『有我在，不要怕』

李勝提起勇氣，向著墓園角西南角的方向靠近，寂寞冷清的三塊墓碑，終於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這是李勝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母，墓碑上僅有的兩張照片，早已模糊不清，即便這樣，李勝還是認出了那兩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那就是他的父母親，那枚銀制的平安鎖被李勝一直戴在身上，此刻正落於他的胸口，沉甸甸的，是父母在這世界上留給他的最後一絲念想

至於他的女兒圓圓，就葬在他的父母身邊的位置，小小的墓碑，連張照片都沒有，彷彿她是個不需要被紀念的人，一想到這，李勝一下子落下淚來

「圓圓，爸爸來看你了」

李勝聲音沙啞的厲害，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給自己的心臟釘釘子一般，劇痛難忍

「圓圓，爸爸想你了，來爸爸夢裡看看爸爸好不好，爸爸不稱職，都快忘了你的樣子了，求求你，來爸爸夢裡吧」

圓圓被寧丘放到地上，聽到爸爸在叫『圓圓』，便以為是在叫自己，瞪大眼睛去拉李勝的手，見李勝沒有回應，有些委屈的撅了噘嘴，寧丘看到了，蹲下身在圓圓耳邊說道

「圓圓你看，這個姐姐跟你一樣，也叫圓圓」

寧丘拿著圓圓的指了指墓碑，圓圓似乎明白了似的，故意放小了聲音說道

「圓圓……ji姐……覺覺啦……」

心地善良的孩子，不懂生與死的界定，只當墓碑下的人是在睡覺，他們要小點聲說話，不要驚擾了別人的好夢，李勝低頭，正好與圓圓對視，圓圓看到李勝的一瞬間笑彎了眼，伸直了胳膊要李勝抱

李勝擦乾淨眼淚把圓圓抱進懷裡，圓圓見李勝哭，心疼地用小手給李勝抹去眼淚，還小心地親了親他的臉頰

「爸爸……不kuku……」

李勝笑了，眼淚卻越來越多，他失去了一個圓圓，上天很公平，又還給他一個圓圓，給了他一個平凡普通卻溫馨的家，他現在有書念，有家人陪在身邊，他還奢求什麼呢？

夜幕降臨，一家三口才從墓園出來，位置偏遠的墓園，僅有的燈光便是門衛處亮起的一盞橘黃色的小燈，冷風四起，小燈被吹得搖搖晃晃，燈影斑駁之間，李勝抱緊圓圓，寧丘又抱緊李勝，三人的影子在虛晃的燈光下看不真切

「哥哥？」

溫柔的聲音試探性地叫著，李勝猛地停下腳步回頭，身後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闊別兩年之久的親妹妹，黎茗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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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感覺自己越寫越拖拉了

得加快進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