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機密

令狐觀遭到無面人追殺后傷勢更重了，因此實際上當他再次御劍飛行沒多久后就因為傷勢沉重不得不停在了半路山林之中療傷。

天色將晚，落日的餘暉灑在森林中，火紅與蒼翠交織籠罩，飛鳥都被一股莫名的煞氣驚擾，四散而飛，彷彿預感到了這篇林子中的不祥之氣！而令狐觀忍受著體內那股奇異血毒的侵蝕，渾身都透出血汗，看起來十分可怖駭人。

華山派屬於劍修門派，讓他們持劍斬妖輕而易舉，可對於療傷之法，哪怕華山如今是氣宗為主也並不擅長，更何況他如今可是被無面人那種奇異猛烈的血毒給傷到了。因此令狐觀躲在樹下療傷非但沒有任何好轉，反而一步步惡化。可他此時已經別無選擇，若不如此，恐怕死得更快更慘，就跟華山上代掌門人一樣！

令狐觀不知道的是，就在茂密的樹林中，有另一個無面人正在緩緩靠近。那個身影全身都被黑色的衣衫包裹，渾身散發出不詳的可怕氣息。他用一雙死氣沉沉的雙眸盯著已經脆弱得幾乎沒有反抗之力的令狐觀，咧嘴露出了滲人的尖牙，無聲獰笑。只需要一劍，他就能將這個華山派高手的性命收割，實在是太過幸運了！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隆隆劍嘯仿若悶雷，正是劍氣雷音，天下劍修都渴望達到的一種境界！再加上那純正的火紅色劍光，顯然另有一個華山派高手飛速地接近這裡。黑衣人見此心中很是不甘，若是那人再晚到一分鐘他就能撿個大功勞，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他已經猜到了來人的身份。或者說華山派絕大多數人的情報無面人都一清二楚。所以他知道來人的實力並非他能夠匹敵。但就這麼輕易放棄，他又不甘心，便收回了腳步，繼續蟄伏隱藏著。他相信無面人的隱匿之法對方應該看不透。若沒有一點過人之處，無面人怎麼會讓那麼多鍊氣士畏懼如虎呢？

很快突然出現的華山高手停下了劍光並落在令狐觀身旁。當他看到令狐觀渾身重傷，尤其是身上那股熟悉而詭異難纏的血毒時，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可怕。他豁然回頭，警覺地四處張望著，暗中已經施法，觀徹方圓一里的天地。

然而無面人的隱匿法術確實有獨到之處，他並沒有察覺到對方蹤跡。但他卻並沒有放鬆，反而繞著令狐觀走了幾步，隨後豁然停住，冷笑一聲：「有我在此，你還心存僥倖嗎？不殺你，只是怕臟我的手。再不滾的話，休怪我無情了！」

無面人驚疑不定，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對方視線分明正是朝著他這個方向。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烈空再次向前走了一步。他竟然感覺到對方的一絲氣機迅速鋪天蓋地向他這邊覆蓋，若是真的被對方鎖定，可就真的不妙了。立刻撤退，化作一縷血色青煙，消失不見。

烈空見此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氣機。回過頭，令狐觀終於蘇醒，神情複雜地望著他，不自覺地撇頭，避開了他的視線。烈空走上前，把一顆丹丸交到令狐觀手中，「這顆壓制血毒的丹丸是吳師弟所煉，你若是怕我害你，大可不吃，只不過一刻鐘你必然渾身化作膿血。」

令狐觀並未猶豫，兩人往日的關係雖然惡劣，可烈空從未害過他，他怎會不知好歹。

服丹后良久，令狐觀臉上才恢復了一點血色，體內沸騰的血毒慢慢平靜下來，讓他深深舒了口氣。他踉蹌著起身道：「趙……掌門師兄，多謝相救！」

烈空道人姓趙，令狐觀向來不服他，因此只稱趙師兄。然而這次被烈空所救，以他的性情卻是收斂了以往的態度。事先吳九宮已經告訴他此行兇險。可是他太自負了，哪怕華山派早已經不負昔日威名，他依舊認為自己可以應付一切，終於被現實教做人，險些重蹈上代華山派掌門人的覆轍。

烈空並沒有在意令狐觀改變稱呼，只是問道：「何人從無面人手中救了你？」

顯然烈空對無面人很了解，甚至於在來之前他就已經猜到要暗害令狐觀的可能是無面人。所以吳九宮找到他之後才立刻趕來救援。沒有人比他更恨無面人，也沒人比他更了解無面人的行事作風。如果沒有把握的話，對方是絕不會出手絕殺的。而且同一個目標，一個無面人只會出手一次，若是不成功，則會由另外一人繼續追殺。兩次失敗后便會放棄。

那個被他驚退的無面人顯然是第二個追殺者，令狐觀暫時安全了。

「師兄應該也聽過，魔刀陳長空。他承認殺了羅蒙、褚亮、童京，我們倆先打了一場，我輸了。他卻沒有下殺手反而放了我。回來路上被無面人追殺，還是他救了我趕走了無面人。另外他好像跟五台派有些關係。」

令狐觀將整件事說了出來。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忽略任何事實。

雖然他性急衝動，可不意味著他不會思考。無面人的血毒非常猛烈，不論承受血毒之人死沒死，事後血毒都會消散的一乾二淨。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死在無面人手上會造成什麼影響。正因如此他更清楚，此時華山派需要一個情形的大腦來作出判斷。而這個人顯然不是他，而是一直韜光養晦的烈空。

烈空聽了若有所思，嘴裡念叨著陳長空三個字，猜測著對方與五台派的關係與意圖。

「掌門師兄，你是否早已察覺我們和五台派之間的糾葛恩怨與無面人有關，所以才一再阻止我們與五台派衝突？」事到如今，令狐觀對曾經發生的種種不解，終於找到了答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烈空冷眼看著他，暗道：此時才想到這一層不嫌晚了嗎。

令狐觀神情激動道：「若果真如此，蒼山斗劍我們只能停戰，否則豈不是要讓無面人漁翁得利？」

烈空嗤笑一聲，「請帖都已經發出去了，此時罷戰，於我華山派更損名譽。只能火中取粟了。至於無面人，總有跟他們清算的時候！」

令狐觀聞言滿面通紅，心中慚愧更甚，今天接連遭遇變故，讓他的心都亂了。恍然忘記當初兩派產生矛盾時，正是他為了門派名譽，嚷嚷著要斗劍解決兩派恩怨，全力促成此事。如今他又出此言，豈不正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烈空心中無奈。他知道這個令狐師弟本性不壞，只是太過自負了。轉念一想既然師弟已經發現了此事，不如也透露一些，免得他不得解答，更加躁動。只能揮手布下一道隔音罩，防止接下來的話傳入第三人之耳：「無面人行跡詭秘，背後勢力更是水深莫測。十年前為了我華山基業，也為了給師父報仇，我時常下山，就是為了追查他們的蹤跡。可他們卻如同泥牛入海，無影無蹤。好在這些年我終於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當令狐觀聽完掌門師兄的計劃后，瞠目結舌：「師兄，你……你們……」

烈空抬手制止了他後面的話，神情嚴厲地命令道：「此事只有我與吳師弟知道，你萬不可再與任何人提起，否則我必不饒你！」

令狐觀自然知道輕重，連連點頭。隨即又不解問道：「此事既然如此機密，師兄之前瞞我，現在又為何告知？」

烈空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指責道：「你向來自負，從不把我說的話記在心裡。加上你在外那麼招搖，惹人注意。這等大事，我怎放心透露給你？只望你日後收斂，勤加修鍊，我華山派如今再經不起任何無謂的損耗了。若不重振師門，我們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師弟受教。」令狐觀肅然向烈空施禮。

烈空見此才滿意地微微頷首，雖然令狐觀遭受一劫，總算有驚無險。而且令狐觀經此挫折后真正明白華山派處境，少了些對他的抵觸。對於烈空來說，師弟對他改觀，也更利於華山上下同心，算得上因禍得福。

當下烈空帶著重傷的令狐觀，劍光一起，滾滾雷音，回了華山派。令狐觀身上的血毒還需要回去后慢慢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