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交鋒
松針地面落雨後顯得濕滑,松針層下豐富的菌絲根系汲取水汽,一枚雞蛋大小的狗尿苔菌蓋正要冒頭。
「啪!」
一隻大腳踩在其上蹂躪成稀碎,大腳的主人穿簡陋生牛皮甲,左手提盾護在胸前,右手提劍鵝行鴨奔直衝坡上。
周圍與他一樣的高家騎從都穿著這樣的生牛皮甲,這是乾燥發硬的兩張生牛皮疊加製成的,不怎麼靈活,怕受潮生蛆……勝在製造簡單。
「李信出來受死!留你全屍!」
高雷豹在坡下高聲叫喝,十六名高家騎從闊步登坡,王威也領著集合起來的十一人往坡地靠攏,多張弓持弩,邊走邊射擊。
龐季持弩身影從兩尺寬鬆木后一閃出現,他將蹶張弩抱在懷裡而不是抬起瞄準,穩穩抱在懷裡扣動弩機后,一閃又躲入樹榦后。
見他出現,伏牛山賊弓弩瞄來先後放箭,弓弩箭矢自然射空,散布周邊。
高家騎從也齊齊縮身駐步,龐季這一箭射在盾牌上,強勁弩矢射穿盾牌,駭的這個高家騎從蹲伏在地亡魂大冒。
高雷豹依舊大吼:「李信,若是好漢就來與我決一死戰!」
李信也閃身持弩射擊,高雷豹手中標槍就朝一身黑光甲十分顯目的李信投擲:「殺李信,賞百金!」
「殺李信!」
「賞百金!」
高家騎從齊齊加速,王威領著人快步跟進。
李信面戴兇惡蚩尤面甲,高舉蹶張弩詳細瞄準,一個沖在最前的高家騎從無所畏懼,持盾在前他俯首抬眉盯著李信只顧著沖奔,前持的盾牌遮蔽胸腰、大腿、咽喉、嘴鼻、鼻樑和右眼,只露出左眼觀察前方,右手提刀拖在身後。
他沖的快,李信卻突然放低射角從容扣動弩機,弩機輕震,急速奔出的弩矢貼著盾牌下方,射中這人膝蓋,頓時就摔倒,一頭頓在地上。
永遠不要高估敵我弓弩的精準,也永遠不要低估不知名方向射來的流矢威力。
李信揚起弩具朝人砸出,抄起甲字盾提刀在手,以刀拍打盾面亢奮大喝:「李信在此!」
沖在最前的三個高家人一個膝蓋中箭,一個躲避弩具,只剩一個依舊不減速,揮盾脫手朝李信一甩,整個人前撲握刀橫斬,欺負李信站在高處又身高腿長下盤薄弱。
他剛撲出,李信只是揮盾撥開砸來的盾牌,急速退步躲開這滾地刀,隨後龐季持弩射擊,撲擊李信下盤的高家騎從就被五六步外的龐季從容射中,弩矢扎穿他的腰腹,他仰頭痛嚎。
李信一刀斜撩,冰冷鋒刃從其頜下經鼻樑、右眼劃過,痛嚎聲戛然而止。
龐季棄弩,疾步往後面曹琨處後退,邊退邊張弓射箭,用的是軟弓輕箭,射速輕急迅猛,干擾高家騎從。曹琨身邊也有兩具蹶張弩,左右警戒護衛龐季。
「十七弟!」
高雷豹怒吼一聲惱怒非常,這時候麻騖、曹瓊也從松木后現身,護衛在李信左右,與高家騎從廝殺在一起。
見李信搏殺時悍不畏死,狂呼酣戰,揮盾砸擊,一個人壓著當面四五個高家騎從恣意揮刀亂砍,氣勢熊熊如烈火,高家騎從渾無還手餘地,只能被動遮擋。
而王威領著人在外圍射箭,又射的不準,不見絲毫干擾李信的作用,反倒引的搏殺中的高家騎從連連回頭,分心不已。
高雷豹快要氣炸,抬手指著從容射擊的龐季,朝王威嘶吼:「丟棄弓弩!繞過去,殺了那個放箭的龐季!」
王威也是氣惱,一交手就死了兩個,傷一個,對方守勢士氣正高,援軍在側必會殊死搏鬥,這還怎麼打?
也不說話,提刀朝坡上疾步衝去,其他伏牛山盜紛紛拔出刀劍緊步跟上,這下高家騎從終於可以安心廝殺。
李信可沒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覺悟,只是不怕受傷,不怕傷口感染而已!
有這,就夠了。
他看似一人壓著四五個人盾擊、揮砍,可遲遲再無斬獲,當面高家騎從似乎打定主意要以此消耗他的體力。
他砍的奔放,身側曹瓊也是熱血激昂,揮盾揚刀與三個高家騎從打的有來有回。
剛從郡城步兵營退役回來的麻騖拳腳剽捷,攻擊動作少,試探攻擊也少,有些以靜制動的味道,反倒讓當面四個高家騎從不敢輕動,生怕露出空檔被麻騖一舉格殺。
當面高家騎從被攔著,不敢越過李信三人去攻擊龐季,把後背露給李信三人是很危險的,也無法包圍李信,包圍就意味著一部分要背對龐季的冷箭。
突然,龐季福至心靈,隱約中有所覺悟,一箭射出就見箭矢黑影沒入一位高家騎從眼帘,面門中箭這人頭顱猛地後仰,手中盾牌下落地,隨後整個人雖緊握環首刀,還是緩緩後仰栽倒。
除了鳴鏑,絕大部分弓弩箭矢飛行時是靜悄悄的,根本聽不到所謂的破空聲。
龐季這一箭殺人建功,引得幾個高家騎從驚怒交加,分心去觀察中箭者傷勢。
麻騖見一人分心,扭步作勢一個虛招引動一人做防禦動作,他卻沖步揚盾撞退面前分心之人,捉刀從盾下遞出鋒刃,輕易扎穿這人腹部生牛皮甲,也扎穿對方肚皮,鋒刃從腰腹側面透出。
麻騖一擊就退,中刀者只來及一刀揮出卻什麼都沒砍中,只覺得視線混黑,渾身力氣從腹部流失。
沒有多餘的動作,他癱軟栽倒在地,從坡面往下滾落。
李信見更多的高家人分心,驚慌,瞥到機會,輕易一刀由劈斬改為斜斬,一個分神的高家騎從就被斬斷咽喉,鮮血洋溢噴涌,整個人直愣愣到底,猶如路障干擾高家騎從步法。
連續死傷刺激下,高家騎從有的惶惶失措,有的憤怒燃燒理智,開始搏命。
「阿弟!」
曹琨只來得及怒吼一聲,就眼睜睜看著曹瓊砍中一人肩膀后,曹瓊自己也被一刀從腰側胯部無甲部位扎入。
他端起蹶張弩射擊,偏偏射空,還是身邊龐季一箭射中曹瓊身邊敵人,打斷他們二次攻擊曹瓊的機會。
曹瓊受傷后自以為必死,更是發狂怒吼甩出盾牌,雙手握刀大力劈斬,終於一刀綳斷,又揚手甩出斷刀,乘著還有力氣張開雙臂朝更多的高家騎從衝去,企圖衝倒、干擾他們,勇悍異常。
李信焦慮怒吼,只恨手中環首刀太輕,無法破盾。
也短,短就是劣勢,不需要解釋。
若有一柄斧頭,早把局面打開了!
沒有斧頭,朴刀也行!
沒有朴刀,鞭鐧這樣的重兵器也是可以的!
戰線絞殺糾纏時,重兵器,就是破局優勢,武將跟精銳士兵的區別似乎就在這裡,武將有更好的體能,能揮舞更重的兵器打開局面,而精銳士兵只是力量、技巧、配合、軍紀糅合在一起的集體。
明悟在心頭,李信揮舞環首刀逼退當面高家騎從,追在曹瓊背後揮刀大砍,兩個出刀砍曹瓊露出空檔的高家騎從沒能收刀就被李信砍翻在地,見狀另一個高家騎從那裡還敢繼續補刀,持盾在前倉惶後退。
這時候伏牛山群盜從兩面圍上來,李信右手甩出環首刀,當場扎死一個沖在最前的少年盜匪,左手提盾右手抓起曹瓊背上甲衣就往後退。
高家騎從有心追砍,見周圍七七八八死傷的同族弟兄,也都遲疑下來。
無人爭先,也就目送李信右掖夾著曹瓊闊步後退,而麻騖背對著李信小心翼翼後退,斷後,高家騎從並未追擊。
龐季這時候甩著酸困右手,高家騎從才檢查受傷的族中兄弟、長幼。
高家騎從有簡陋生牛皮甲,有盾,尚且打的這麼艱難。
伏牛山群盜本就不是什麼能打硬仗的一群人,防具也不如高家騎從,現在也是遲疑不定,瞻前顧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