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臨九州 第五十三章 不曾見過的風光
玄武樓作為玄武湖畔最高的建築,在頂層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自然是非同一般,蘇秦雙手撐在欄杆上,俯瞰著下方。
徐謂琴站在蘇秦身邊,也往下看了一眼,但是立刻就嚇得把身子往後縮了縮。
蘇秦啞然失笑道:「怎麼,怕高?」徐謂琴猶豫了一下,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輕輕點頭,臉上浮現出了羞色。
從這玄武樓頂層看玄武湖畔,擂台周圍還是烏壓壓的一大片人群,看到蘇秦珠玉在前,對出三聯后登頂玄武樓,更是激發了不少人的衝勁。
不斷有人上擂台嘗試,也不管自己對出的下聯到底是不是狗屁不通了,反正也試了再說,萬一能矇混過關呢?
蘇秦看著底下狂熱的人群,前仆後繼地上台嘗試,常琛都已經有些疲於應付了,奈何人群實在太過熱情,常琛也是無可奈何。
蘇秦沒來由地覺得有些惆悵,看著底下的人群,陷入了一陣沉思。
徐謂琴乖巧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蘇秦的側臉,也不開口說話,似乎是覺得,就這樣兩個人站在一起發獃,都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蘇秦突然醒了過來,遞給徐謂琴一個歉意的眼神道:「你說,他們這麼瘋狂地嘗試,是為了什麼呢?」
徐謂琴歪著頭想了想,反問道:「那你剛剛上台,面對三條上聯,一氣呵成,出盡風頭,又是為了什麼呢?」
蘇秦一愣,笑著開口道:「你是說,他們都在追求名聲,而我,則是這些餐腥啄腐者的代表嘍。」
徐謂琴壯著膽子,伸出手抓住蘇秦一條手臂,往下看了看,立馬又縮了回來,瞥了一眼蘇秦開口道:「天下人,忙忙碌碌,熙熙攘攘,不是為了名,就是為了利,有什麼奇怪的嗎?」
蘇秦對於徐謂琴還是偷偷抓著自己的手臂自然是視而不見的,像是剛剛想到一樣,隨意地問道:「對了,你不是和姒璇的關係很好么,她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徐謂琴沉默了半響,嘆了一口氣道:「你我同為州牧子女,你知道了,我自然是也知道了,自從第一輪詩詞大會一別,我也沒再見過她。」
蘇秦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笑容道:「那麼如果讓你來看,你覺得我們夏朝有沒有必要行這和親之事呢?」
風不斷地吹過這玄武樓的頂層,吹動了蘇秦的長袍,也吹動了徐謂琴的一頭長發,兩人都是沉默不語。
徐謂琴用一種很平靜的口吻說道:「我只是女流之輩,這等家國大事,我不願去想,也沒有資格插手,但是我想,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應該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吧。」
蘇秦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此情此景,又聽聞此言,自己應該喝上幾口酒,所以蘇秦拿下了掛在腰間的葫蘆,可惜一拿起就知道,裡面已經沒有酒了。
晃了晃酒葫蘆,蘇秦一臉無奈,這可比什麼其他糟心事還要讓人更加憂鬱的多了,想喝之時卻無酒可喝。
想了想,蘇秦還是開口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東西,「你也知道自己只是個女孩子,那為什麼還要這麼辛苦,去鑽研那些詩詞,文學什麼的呢。」
徐謂琴眼神迷茫,輕聲道:「你們外面都說,我爹恨我不是男兒身,我自己又何嘗不恨呢?雖然我爹在我從小到大,從沒有說過什麼。」
「但是我知道,他對於自己兩個孩子都是女兒,一直是心有芥蒂的,沒有一個兒子來繼任兗州州牧的位置,他總歸睡不安穩。」
「那我能怎麼辦呢,我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世間男子能做到的事情,我同樣能做到,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這樣子或許能讓我爹心裡舒服一點,壓力小一點吧。」
說到最後,徐謂琴的聲音已經是越來越小,似乎自己都有些不確定了。
蘇秦怎麼都沒想到,徐謂琴會是這樣的答案,對於眼前這個,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臉平靜,才名譽滿九州的女子,感到一陣心疼。
徐謂琴看出了蘇秦的心中所想,輕輕一笑道:「我想,有我這樣一個努力的女兒就夠了吧,洛凝就可以不用像我這樣想這麼多了,可以無憂無慮地過她想要過的生活了。」
蘇秦沉默不語,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縱使是這樣的徐謂琴,仍然要心中滿是憂慮。再想想看,自己沒來到這個世界前的蘇秦。
到底是該說原本的蘇秦太不懂事了,還是說蘇志武夫婦真的不忍兒子背負太多呢,蘇秦笑了笑,應該是後者吧,那這麼看來,自己還真是挺幸運的了。
轉過身來,蘇秦注意到徐謂琴的身子微微有些哆嗦,知道這頂層風大,女孩子家的本來就身子骨較弱,已經有些不舒服了。
蘇秦輕聲道:「覺得冷了吧,那我們就不呆了,下樓去?」
徐謂琴猶豫了一下,還是倔強地搖了搖頭。
蘇秦覺得更憂鬱了,怎麼自己遇到的女子,一個比一個倔強,都是倔脾氣,就沒有一個願意對自己百依百順的。
無奈地搖了搖頭,蘇秦把自己的長袍脫下,給徐謂琴披上道:「別到時候感染了風寒,就有的你後悔了。」
徐謂琴嫣然一笑道:「有什麼好後悔的,自己選的東西,本就沒什麼回頭路可言。」
蘇秦手上的動作一頓,總覺得徐謂琴話裡有話,開口道:「你倒是很有主見,怎麼,在我面前就不能把你這女才子的身份放一放,露出點其他人見不到的小女子一面讓我看看?」
徐謂琴用一雙幽怨的眸子盯著蘇秦道:「我怎麼知道你是喜歡女才子,還是喜歡小女子呢,你又沒和我說過。」
蘇秦一臉訕訕道:「天下的男子約莫是都喜歡溫柔可人的小女子的吧。」
徐謂琴笑了笑,疑問道:「難道女才子就不能溫柔可人了?」
蘇秦趕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一直是一副算無遺策的冰山美人形象,給自己很大壓力,同時也會讓身邊的人不太好親近不是嗎?」
徐謂琴的俏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都從未見過的嫵媚笑容,朱唇輕啟,用和她平常截然不同的蝕骨銷魂般的聲音,輕聲道:「那我以後私底下就這樣和你相處,好嗎?」
蘇秦怔怔地看著眼前徐謂琴,展露出的那再無人可以得見的風情萬種,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顫顫巍巍道:「好,好。」
徐謂琴嫣然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對著蘇秦勾了勾。
蘇秦立馬屁顛屁顛把頭湊到了徐謂琴嘴邊。徐謂琴在蘇秦的耳邊驟然開口道:「好什麼好,好你的頭!」
蘇秦嚇得一個激靈,整個人一陣顫抖,半響還心有餘悸地摸著胸口,獃獃地看著捂嘴偷笑的徐謂琴。
蘇秦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鬱悶道:「女人心,海底針,你這是為何,好沒道理。」
徐謂琴冷哼一聲道:「省的你痴心妄想,只知道欺負我。」
蘇秦一臉委屈,自己何時欺負她了,怎麼到她嘴裡,自己好像成了十惡不赦的登徒子似的。
蘇秦嘿嘿一笑,恬不知恥地又湊到徐謂琴身邊開口道:「你剛剛的樣子,可真美。」
徐謂琴俏臉瞬間通紅,強迫自己板起臉來,用自認為兇狠的眼神狠狠瞪了蘇秦一眼。
只可惜,徐謂琴不知道,她這一眼,不論在哪個男子看來,都只能看出風情萬種,嬌羞可愛,哪有一點兇狠氣勢?
蘇秦雙手攏袖,扭過頭看向下方波瀾壯闊的玄武湖,輕聲問道:「為什麼是我?」
徐謂琴自然知道蘇秦問的是什麼,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可能是沒有道理的吧。」
蘇秦的嘴角上咧,對於這個回答很是滿意,因為如果捫心自問,他自己同樣是不知道答案的。
蘇秦回頭看向徐謂琴道:「我們下樓去吧,可別讓梁老和洛凝等太久了,這次上樓,我已經見到了從未見到過的無上風光,不虛此行了。」
徐謂琴俏臉一紅,心中對於蘇秦所說的從未見過的風光心知肚明,說的就是自己剛剛作出的嫵媚姿態。
蘇秦伸了個懶腰,假裝不經意道:「以後你就不用這麼累,不用想這麼多了,試著讓自己輕鬆一點吧。」
徐謂琴一愣,隨即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輕聲道:「好。」
蘇秦突然想到了什麼,摸著下巴問道:「對了,如果你嫁給了我,那兗州州牧應該也會是我來繼任吧,那到時候,我豈不是一個人兼任兩個州的州牧位置了。」
「還真是愁死人了,這我到時候可怎麼忙的過來啊,該怎麼辦呢。」
徐謂琴臉上剛剛浮現的笑容頓時消散了個乾淨,氣惱地打了蘇秦一拳道:「別愁了,你還是直接去死吧。」
看著破天荒控制不了自己情緒,露出羞怒神色的徐謂琴,蘇秦哈哈大笑。
然後低頭輕聲呢喃道:「原來也不是真的不動如山,萬事處變不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