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
舊事重提,火·藥味兒乍起。
溫知著恍若未覺,看著眼前明朗的少年,挽唇輕笑:「有勞三弟笑納了,可別推拒,不然我這個當姐姐的,怕是會生氣哦。」
上揚的尾音,調笑的語調,昭示著溫知著的態度。
非但沒生氣,反而樂呵地接了他的話茬。
溫燁霖一時噎住。
寶枝心裡也頗為著急,面上露出幾分急色。
公主,咱們欠著錢吶,哪裡有錢啊!
但她明智地沒開口。
「怎麼,霖弟,不敢要?」
溫知著笑問。
溫燁霖嘴硬:「三姐敢給,我自是敢要,有何可懼?」
「那最好不過,走吧。」
「去哪兒?」溫燁霖茫然。
「當然是……」溫知著頓了下,悠悠道,「能給霖弟銀票的地方。」
「?」
饒是溫燁霖滿腹疑問,為了不輸一頭,愣是硬氣地沒再開口問。直到,他跟著溫知著坐上馬車,往宮門外走,他實在忍不住了。
「這是要去哪兒?」
「去取銀票啊。」
溫燁霖狐疑地看著溫知著,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莫名地給他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當然,他也發現,溫知著似與之前變化很大。
先前,她總是莽撞囂張的,言行粗鄙,也不屑和他說話,彷彿他是她多大仇人似的,明明是至親姐弟……
溫燁霖心頭微酸。
這回,被他那番激,沒發怒不說,反而笑盈盈的,就像看小孩子胡鬧似的,包容度極高,跟一夕之間變了個人似的。聽說,她前些日子大病一場,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溫燁霖眼神一黯,不知想到了什麼,暗中攥了攥拳,再抬頭又恢復少年郎自信的模樣。
他道:「就算取銀票,得告訴我去哪兒吧,這突然和關係不好的三姐出去,有點害怕。」
「現在知道怕啦?」溫知著睨他一眼:「放心,朗朗乾坤,我不會賣了你的。要賣,也得挑月黑風高夜對不?」
「……」
這話沒法說了……
很快,馬車再次停在上京府衙門口。
溫燁霖看清地方,問:「來這兒幹什麼?」
「霖弟,相似的話你一路問幾遍了,取銀票啊。」
「府衙欠你錢了?」
「那倒不是。」
人已經被誆過來了,溫知著不好再瞞他,當即把討真題的事與他講明。溫燁霖聽明白始末,頓覺上當,大聲拒絕:「不行,我不幹!這舞弊的事,我不幹,你也別干!」
溫知著屈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安靜。
「霖弟,莫激動,你沒理解我的意思。」
溫知著無法,又將真題的妙用同他講一遍。
「現在你可明白,這不是舞弊,而是一場於學子有益的事啦?」
「勉強吧……那我也不幹。」
「你說服同知,我給他分八個點,你給他幾個點,你決定如何?中間的差價我都給你。」
溫知著晃了晃手指。
溫燁霖撇嘴,氣有不足:「你又不會一定會賺錢。」
「那就讓我肯定賺錢。」
「去吧,少年!看你的了。」
推推搡搡間,溫燁霖已跟溫知著進了府衙內。他拒絕得不徹底、不堅定,蓋因近日有幾本古籍想買,又看上了一方上好的硯台,手頭緊。
罷了罷了,我這是做好事。
溫燁霖安慰自己。
溫知著去而復返,同知一張臉瞬時垮了下來。
再見溫知著,不待她說話,張口就開始訴苦:「三公主您也看到了,下官非是搪塞於你,而實在是公務繁忙。況府試往年樣題一事,事關重大,不是下官就可以做主的啊。」
「我懂,張大人。這回,不是我找你,是我家霖弟找你。」溫知著一指溫燁霖。
張遠儒:「?」
溫燁霖同其尊師游向文的關係親近,不似溫知著。是以,面對他,張遠儒不再那般客套,言語間親近許多。
溫知著金錢誘惑在前,溫燁霖無法倖免,自然要費勁口舌說服張遠儒。張遠儒本不敢聽這些,又不好徑自拒絕,心道只等他講完,再尋個理由推拒。
誰知,溫燁霖一通講完,話里話外竟全是府衙白得了這天大的好事,又於萬千學子有益,簡直堪為驚世創舉。
張遠儒可恥地心動了。但他不敢答應,嘴上仍不鬆動:「還得問問京兆尹大人才是。」
溫知著瞧他一眼,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這茶盞許是有了年頭,青瓷花紋淺了幾分,茶也不是上好的新茶。她又瞥了眼缺了一角的桌面,和略有些歪瘸的椅子腿,心下有點譜。
她道:「張大人,我看您這府衙也久未修繕了,就沒想著改善改善環境?這出題一事,所得稿費,大人大可拿來修繕府衙,又緩解國庫壓力,自力更生,不比只會開口要錢的衙門強?便是皇上知道了,應也會念著一分的吧?」
張遠儒苦笑,擦了把汗。
溫燁霖見狀,再接再厲。
本來,張遠儒就有點心動,溫知著那番話恰說進對方心坎兒里。溫燁霖一加碼,他便覺自己扛不住了,要陷進金錢的美夢裡。
「這這這……」他再找不出推拒的話,也不知是不是不想找,「我馬上去請示一下京兆尹大人,兩位稍等。」
同知急匆匆離開,溫知著斜眼看著溫燁霖輕笑。溫燁霖一陣心虛,臉紅問:「怎麼了?」
「沒想到,霖弟心挺黑啊。」
「……」
溫知著笑著調侃一句,沒再多言。
她方才便說了,稿費劃出八個點,溫燁霖能占幾分是他的本事。只沒想到,他一開始就是給對方三個點,後來另加一個點,攏共四個點便說得同知心動不已。
「哼,我幫你拿到題,你不能反悔。」
「自然,霖弟放心。」
「你也不能做不法的事。」
「必然。」
他們還待要說什麼,兩個人影匆匆而來,正是同知和京兆尹。應是同知已講了一遍,京兆尹陳子墨已知曉何事,上來直接確認:「請問,這樣題當真是這般用處?不會……」
溫燁霖一改對溫知著時的態度,坦然承諾:「大人自請放心,我先替天下學子謝大人大義。」
他向陳子墨行了一個學子禮。
陳子墨直言:「受不得受不得啊三皇子。」
這都是為了錢啊。
誰叫他們府衙著實太窮了。
經過雙方確認,溫知著未免夜長夢多,借用府衙筆墨紙硯,她口述、溫燁霖書寫,當場擬定一份雙方契書,約定好雙方責任義務,再簽字按手印。
陳子墨和張遠儒本要印自己的手印,被溫知著攔住了。
「二位大人且慢,此處應蓋府衙的印章更妥當。」
溫知著指出簽名欄,上面赫然寫著「上京府衙代表人」,是以官方機構的名義,而不是和眼前人簽訂。再看契約正上方,甲方是溫知著的「大印書局」,乙方是上京城府衙。
她這是防著萬一這倆人不在這兒幹了,這個契書再換個人仍然有效。
陳子墨動作一頓,若有所思地看了溫知著一眼,沒料到她還藏了這樣的小心思,當真是小瞧了。
無奈,既已答應,字也簽了一半,他只好請同知去拿了印章來蓋上。
陳子墨感慨:「看來,對三公主的傳言有誤啊。」
溫知著笑而不語。
待雙方契書籤訂妥當,溫知著真誠道:「兩位大人,合作愉快!請靜候佳音。」
張遠儒苦哈哈回:「那我們可等著了啊。」
一出府衙,溫燁霖掌心朝上,向溫知著討錢:「拿來。」
她裝傻:「什麼?」
「錢啊,你別不是想耍賴吧?」
「你想什麼呢?當然不會。不過……」溫知著笑眯眯看他,「事還沒辦完哪。」
溫燁霖挑挑眉,疑惑:「還要辦什麼?」
溫知著似笑非笑:「你該不會以為,四個點的稿費就動動嘴皮子?」
「那不然……」
「你看見我手裡拿著的了嗎?你寫一份答案出來,策論和雜敘各寫兩種答案。」
溫燁霖瞬間抓狂:「什麼?!十年的卷子,你讓我寫兩份,這不是相當於做了二十年?!」
非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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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溫三公主·老闆已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