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一定要找到你（11）

方案初步成形，簡而言之便是由SD出資，聯合star衛視懸賞三百六十八萬元，舉辦為期三十天的「封神」大賽，由Star衛視《遊戲Loading》節目進行賽況直播，截止日按參寒者在遊戲里的成就排名，一、二、三等獎分別獲得一百六十八萬、六十八萬、八萬元現金獎勵。

與林升商議后，又完成與電視台合作的細節。

整理好方案，我發送到公司指定郵箱，同時致電林升，希望他為《遊戲Loading》爭取到更好的播出時段，播出頻率最好也能由一周兩期更改為每天一期。

兩邊都在等消息，轉眼已是股東大會當日。

一夜難眠，早早來到公司，處理完昨日下班后陸晨發給我的一封郵件，又將圖像處理軟體升級到最新版本，這才陸續有同事進來。

我泡了杯咖啡提神，剛坐下，就看見即時通訊工具的員工群不停在閃。

點開看，群聊窗口裡已有幾十條新內容，還不停有人輸入。一般情況下，如此熱烈的閑聊，都是在午後或下午快下班時，鮮少在有一大堆事待處理的晨早。滑鼠往上滾，引爆此次聊天的第一條信息是，「剛在樓下等電梯時，專用電梯處有一堆高管，周總旁邊站著的那個人是不是Paul？」

「穿黑西服，看上去三十來歲的那個就是Paul？」一位同事立即問。

「應該是Paul了，以周總目前在公司的地位，也只有面對Paul才會又是側耳傾聽，又是連連點頭，上電梯時，還讓他先行。」一位同事分析。

「他一直不公開露面，我還以為他的長相對不起觀眾，原來挺帥的。」一位女同事說。

「相比唐嘉年在公眾面前表現出的親善，我更喜歡這位身上沉穩的氣質。」又一位女同事說。

「女人，真勢利！」一位同事感嘆。

「那當然，Paul的氣質，是我們碼農出身的人身上特有的氣質，低調，沉穩，一絲不苟。」小呂藉機給自己臉上貼金。

……

幾乎所有今晨在電梯口親見Paul的人都搶著發言表達觀感，其中也穿插著由於上班或早或晚與之錯過的人表示的遺憾與好奇。

一條條聊天記錄看下來，我握滑鼠的手沁出汗來。

陳銘軒到了，就在四樓的會議室，相比我曾經以為的遠隔天涯，如今可謂近在咫尺。知道我就在SD上班，又只有兩層樓之隔，他會順便來看我嗎？但我又立刻否定這不切實際的妄想，以他在SD的身份、影響，下來不知要鬧多大的動靜，怎麼可能？

「敵」不動，我可以動，正盤算著找個借口上樓偷看一眼，桌上的內線突然響起。

「子君是嗎？我是方澤茹，立即來四樓8號會議室，我在那裡等你。」

方澤茹找我，定是談宣傳方案，我草草收拾好心情，列印了兩份方案匆匆趕往四樓。

SD大樓是幢佔地遼闊的回字形建築，四層即是頂層，西端與北端是行政部、人事部、財務部等非業務部門，東端與南端是總裁等高管辦公室及會議室。作為普通員工，鮮少的幾次上四樓，不過是去年走入職流程時，也只是止步於西北端。

東南端我從未來過，比起其他樓層，這裡肅靜許多，特別是會議區，房間朝回形走廊這個方向，都是高牆，沒有窗戶。

因為靜，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踏在灰黑色地毯上，每經過一扇緊閉的門，我都不受控制的想象，興許，陳銘軒就在這扇門后。

這麼難得的機會，要不要先打聽一下他在哪間會議室？哪怕隔著門縫看一眼也好，或者在出口處等待，他們總有散會的一刻。

但心裡一個聲音即時叫停了我。忙了多日的方案，眼看有機會推進實施，我有把握這次合作能讓《封神榜》的各項運營數據比《劍俠》更上一層樓，怎麼能輕易放棄？再則，不是合適的時間，見到了又能如何？可以料想，此刻剛奪權回歸的他，面臨的是公司百廢待興，是說服股東，決斷之前由唐嘉年發展的多條新業務線是去是留的關鍵時刻。我得堅信，他沒有在我身邊出現，一定有他的理由。

遠遠的，看見走廊盡頭的8號會議室，我加快腳步走過去。

立在門口半晌，我將思緒拉回宣傳方案上，深呼吸一口，推門進去。剛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一掃長形會議桌前在座的西裝革履的各位，最終目光停在為首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上，因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心一驚，手一松，文件嘩啦啦落了一地。

我忘記去拾，只是痴痴的看著，眼睛一熱，淚水蘊在眼眶內。

我不願去拾，不願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他也同樣注視著我——興許這一刻在座所有人都注視著我，但旋即，就在他身側秘書模樣的男人已經出聲打算喝斥我之時，他站起來，拾起落在他腳邊的一頁A4紙。

他的舉動起了表率作用，男秘書立刻噤聲，連同幾位秘書走上前替我撿拾餘下的文件。

我只是望著他，痴痴的望著他，待他走到我身邊，木然接過他遞上的那張印有宣傳方案的A4紙。

手不經意觸碰到他的手，感覺到他的溫度。

我久違的溫度。

「你可能走錯會議室了。」他說。

「嗯。」好努力我才讓這一個「嗯」字正常發聲。

所有的A4紙都已經拾起來，那位男秘書彙集在一起后交給我，順便領我出去。

在門關上的最後一刻，我回過頭去，畫面中是他的側臉，他已經如常主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