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與章邯分開的陳餘，回到驛站換了身行裝，匆匆退了房間，押金都沒有來得及取回，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的佩劍還撞到了桌角。離開了驛站，他便直奔郡守府方向而去。

李由帶著近百名士兵，趕到驛站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路上的行人漸稀，驛站里的燈火通明。李由命人包圍了驛站，然後才派人進驛站詢問。

看到幾個士兵進了自己的驛站，驛站老闆急匆匆迎上前來。

「各位官爺，請問……」

「你們這裡可有一個身高七尺有餘，面目俊秀，身著佩劍的少年？」老闆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個士兵打斷了，他直接開口問道。

「官爺，我這裡每日來來往往，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像您說的這樣的人，也有不少……」

「可否有面生的可疑之人？」

「這……」驛站老闆有些為難，畢竟他這個地方過往的都是陌生面孔，如何去判斷是否有異常啊。

「仔細想想。」說著為首的士兵掏出十兩銀子，放到驛站老闆的手裡。接著說道：「我們可是相國大人的命令前來追查刺客，你要是想不起來，可就與刺客同罪了。」

聽到「與刺客同罪」這句話，驛站老闆嚇得癱軟在地，他一手握著剛剛收到的十兩銀子，一手扶額，吞了吞口水，絞盡腦汁地思考著。

「有了有了，官爺，我想起來了，確有一個如官爺口中所說之人。」

「他在哪個房間？」

「他在這裡住了幾日，今日黃昏時分，不知為何，匆匆離開了，押金都沒取回。約莫已經走了半個多時辰了。」

聽到這裡，士兵趕緊出去報告李由。

李由請驛站老闆描述了可疑人的長相特徵，結合章邯形容的命人將可疑之人的畫像作了出來，然後帶著人離開了。

天色已黑，之間郡守府外一個人來回跺著步子，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縱身一躍，跳到了郡守府側牆上，「嗖」的一聲，一支帶著錦囊的箭精準地釘在了郡守府正廳前面的柱子上。

箭射出去之後，這個人從牆上跳了下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剛剛吃過晚飯的相國李斯，正在房間里油燈下看著竹簡。忽然被被外界的騷動擾亂了心神。他正要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卻見一個侍衛匆匆跑來。

「報告大人，剛剛在前廳發現這支箭。」說著將手中剛剛從前廳門口柱子上拔出的箭呈給了李斯。

「可看清楚來人？」李斯接過箭，順手拿下了箭上的錦囊打開。

「未曾。我們追出去的時候，只見一個黑衣人晃進了小巷子，再追過去就看不到人了。」

「退下吧。」報信的侍衛剛準備退下，李斯又開口說道：「郡守那邊可有消息？」

「未有。」

「知道了，這幾日府上盯緊點，下去吧。」

「諾。」

說完李斯轉身進了房中，關上房門，借著燈光，看清楚了錦囊中粗布上的文字。

「李斯狗賊，你幾令我欠下兩條人命，幸得無名英雄相助，既然我暫無力取你狗頭，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待我苦練數載，再來取你性命！」看罷，李斯大怒，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粗布扔到地上，使勁踩踏著，卻又無可奈何。

「父親。」門外傳來李由的聲音。

「由兒，進來吧。」說話間李斯緩了緩胸中的怒氣。

「父親，我們趕到驛站的時候，人已經走了。確有此人，驛站老闆所說之人與下午前來報信那個山夫所說無異。」

「那人便是刺客無疑了。」

「父親怎知？」

李斯指了指地上的那塊粗布，李由起身去撿了起來，看了上面的字，心中也是氣憤難平。「這刺客也太過猖獗了吧，居然敢如此叫囂。孩兒這便命人全城搜索，定要將這個刺客捉拿歸案。」

「這人在城中潛伏數日，他若要隱藏，我們如何尋得著。他既如此說，定是想讓我們以為他已經收手，讓我們放鬆警惕他好再做打算。」

「那我們如何應對？」

「他的目標是我，我若出了城，這刺客便不會在這潁川城中久留。」

「父親的意思是，故技重施？」

「我在這潁川城中也待了數日了，也是時候回咸陽了。」李斯說道，與其在這裡擔驚受怕，不如早些回咸陽，畢竟咸陽是大秦的都城，那裡相對來說還是安全的多。

「那父親，這刺客一事就這樣過去了？」

「我出城之後，十日之內禁止城中與外界的往來。派人留心，能抓到刺客甚好，立即斬殺，若抓不到，我也差不多能順利回咸陽了，也就無懼了。」

「府中那兩名犯人，如何處置呢？」

「那兩人雖不是刺客，但舉止怪異，又經歷此事，必對我們懷恨在心，不宜再留他們在潁川城中了，將他們發配到前線去吧。」

「父親，這樣豈不是冤枉無辜？」

「他們來路不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父親，或許我們還可以補償他們。」

「由兒，你待人太過寬厚，日後會吃虧的。我還是將他們帶回咸陽，送到驪山去勞役吧。留在這裡對你不利。還有，今日前來報信的那人，我看也不似一般山夫，他心思縝密，頭腦清晰，你可留下他為你所用。」

「知道了，父親準備何時啟程？」

「馬上收拾東西，即刻便走。」

「如此著急……」

「趁夜出城，才能出其不意。我會向東而行，繞回咸陽。如此方可保萬無一失。」

……

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匍匐在李斯的房屋頂上。屋內父子倆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轉身越過幾個房屋，縱身跳了下來，郡守府的格局構造，章邯已經摸清楚了，他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李斯今晚就要離開潁川，順便帶走子兮公子，看來如今也別無他法了。不知陳餘兄是否還在城門附近，此刻也來不及通知了。」想到這裡，章邯快速退去身上的夜行衣。然後走出了房門。

「先生還未就寢啊。」剛剛從李斯房間里出來的李由，見到了在花園中漫步的章邯，開口問道。

「夜色美好，不忍睡去。大人今天可否抓獲刺客？」

「我們去晚了，不曾想到刺客竟然會如此囂張，敢來我府上叫囂。」

「刺客來過郡守府？」

「先生在府上可曾聽到什麼動靜？」

「適才小憩了會兒，未聞府上動靜。」

「先生，可有何良策助我擒住刺客？」李由忽然想起父親的話來，忍不住開口向章邯問起計來。

「依草民愚見，既然刺客如此大膽，還是先保證相國大人安全再另作計劃。刺客的目的既然是相國，那就隱藏相國的行蹤，悄悄離開潁川。刺客得知相國離開的消息，定會出城，此時嚴防出城之人，仔細盤查，想那刺客也無從遁形。」

聽到章邯的話，李由不由得心裡一驚，跟自己父親的想法幾乎一模一樣。父親果然沒錯，眼前這個人，確實能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