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黃石公轉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神態疲憊的姬子兮，溫和地說了句，「放心吧子兮，你回去好好休息。」

聽到師父肯定的回答，姬子兮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她沒有回房，而是走了進去，站在床邊看著黃石公扎針施藥。「師父，我就在這兒看著您治病救人，順便也學學。」

黃石公沒有說話，低頭小心翼翼的對躺在床上的楚兵施針。

姬子兮在一旁仔細看著，眼神掠過這個人的臉，他本來滿是泥濘的臉已經被章邯擦洗乾淨了，姬子兮這才看清他輪廓分明的五官，鼻樑高挺，眉目清明，皮膚細膩而白皙，渾身散發著貴族的氣息。

「這個人看著不像是普通的士卒。」姬子兮心裡暗暗想道。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黃石公已經對這個傷者做完了針灸，他收拾好自己的葯囊，對依舊站在一旁的姬子兮說道：「子兮，去把你師兄叫來。」

姬子兮答了一聲之後走出門去，將章邯叫了進來。

「接下來這三天，要對他進行葯浴進行活血，子兮你告訴邯兒用哪些葯，邯兒你去熬藥。」對著姬子兮與章邯吩咐完之後，黃石公背著自己的葯囊離開了房間。

「師兄，辛苦你啦。」目送師父走出門之後，姬子兮臉上露出了笑容，對著章邯說道。也不等章邯回答，姬子兮又加了一句：「我先去寫藥方了。很快就來。」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章邯看著姬子兮的背影，又是一陣苦笑，這個師弟他還真拿他沒有辦法。章邯趁著沒事兒，將楚兵的傷口又清理了一下。

不一會兒功夫，姬子兮就拿著一張藥方回到了房間，此時的姬子兮彷彿已經恢復了活力，她邊進門邊搖晃著手裡的藥方對章邯說道：「師兄，快去按這個藥方去熬藥吧。」

當手中藥方隨著手擺下來的時候，姬子兮看到了病床上那個楚兵正赤裸著上身，而師兄章邯正在給他擦傷口。

姬子兮的臉蹭的一下紅到了耳根，她匆忙將藥方放在臨近的桌子上，低著頭跑了出去，邊跑還邊說著：「師兄，藥方放在桌子上了。」

章邯聽到姬子兮進來的聲音，轉頭過來看時，發現姬子兮正低著頭往外面跑去。「子兮，你怎麼啦？」

此時已經跑到屋外的姬子兮隔著門對著章邯說道：「我沒事師兄，有些餓了，我去找吃的。」

章邯聽了姬子兮的回答，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小師弟真是可愛，忙碌了一天現在才發現自己餓了。章邯笑了笑，將那個楚人的衣服穿好，拿起桌上的藥方，抓藥熬藥，前前後後忙活了一個時辰，才終於將這個受傷的人安置好。

等章邯再一次走出房間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一彎明月掛在空中，滿天繁星相伴左右，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停了下來，坐在石凳上休息了片刻，抬頭望著天空，「今天的月色倒是不錯。」他自顧自的說道。

「所以不可辜負，對不對師兄？」

章邯回過頭，看見了左手拿著一隻烤雞，右手提著一壺美酒的姬子兮正眉開眼笑的看著自己。疲憊的身體一下子恢復了精神，「這世間最懂我的莫過於子兮師弟你了！」章邯發自肺腑的感嘆了一句。

姬子兮將手中的美酒與美食放在石桌上，在章邯對面坐了下來。「知道師兄你今天辛苦了，我特地去抓了只野雞回來慰勞慰勞你。」

「這就是你找的吃的？」

「是啊，月色正好，唯有美景與美酒不可辜負。」說完，將酒罈遞給了章邯。

章邯拿著酒罈，豪飲一口，然後把酒罈遞迴給姬子兮。姬子兮連忙搖搖手，說道：「師兄你自己飲個痛快就好。酒是為你準備的。」

「一個人獨酌不如兩個人對飲，來，子兮，我們今天一醉方休。」

「師兄，不如你飲酒，我來給你舞劍助興。」姬子兮見推脫不掉，急忙轉移話題。「請師兄多多指教。」說完就起身抽出隨身佩劍，在朦朧的月色下舞了起來。

章邯見姬子兮起身舞劍，一下子來了興緻，拿回酒罈繼續喝起來，吃著香噴噴的烤雞，喝著醇香的美酒，眼前還有知己舞劍助興，章邯覺著這世間最令人得意的事情也莫過於此了。

看著姬子兮舞劍的身影，章邯恍惚中有種錯覺，一襲長衣的子兮，舞起劍來帶著一絲柔美，她的身姿輕盈，迎著月色看起來彷彿是來自天宮的仙子。想到這裡章邯重重地拍打了自己的額頭，想讓自己清醒清醒。

發覺到章邯醉意的姬子兮停止了舞劍，走到章邯身邊想看一下他的情況，卻見章邯站了起來，抽出自己的佩劍，也開始舞了起來。

「來子兮，讓我看看你的劍術有沒有進步？」

兩個人在月下比劍，姬子兮不敵章邯，只能認輸。「師兄劍術過人，子兮不敵。」

「你才學了半年時間，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是不錯了。勤加練習將來我就不是你的對手咯。」章邯看似打趣實則認真的說道。一番比試之後，章邯又清醒了些許。

「亂世之中，空有一身武力又有何用，照樣不能救百姓，扼強秦。」也許是這夜色太醉人，姬子兮情不自禁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天下紛爭不斷，總有結束的時候。」章邯坐了下來，接著拿起酒罈喝了起來。「如今天下有趨於一統的形勢，子兮你有什麼看法？」

說到這裡，姬子兮情緒高昂了起來，她拿過章邯手中的酒罈，仰頭大喝一口，「現在天下能與秦一爭高下的只有齊楚兩國，這兩個國家都是帶甲百萬的大國，也曾叱吒風雲，稱霸中原。若齊楚結好，一致對抗西秦，則天下三分之勢未必不可。」

「齊楚斷交多年，齊國國君目光狹隘，只顧眼前利益，是不會公開與秦國作對的。」章邯頓了頓，接著說道：「如今的楚國也是無力自保了。楚王無能，大權都落在國相李園手上，這個貪利小人把楚國國政攪得一塌糊塗，長此以往，楚國也無法幸免於難。」

說到這裡，章邯長長嘆了一口氣，「我雖不是楚國之人，但在楚國長大，現在眼睜睜地看著楚國國勢日衰，百姓勞苦卻無能為力，怎叫人不痛心吶！」

姬子兮聽到這裡，抬頭看了看章邯，只見他的臉上滿是憂愁，眉頭緊鎖，雙目慍怒。

她又喝了一口酒，然後將酒罈遞給了章邯。「章師兄心懷百姓，子兮佩服。」

姬子兮說完，忽然站了起來，迎著月光走了幾步，停了下來。目光篤定，正色道：「秦國素來野蠻無信，我父親……」

說到這裡姬子兮忽然止住了，心中的傷疤剛剛癒合，又被自己無意間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