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13:蘇念賀知南
「取消了,過來和你一起。」不請自來,堂而皇之的登門造訪,賀知南卻一副面不改色,彷彿世界都圍著他轉。
宋景辰微微一笑,眼神清潤,「請進。」
「嗯。」
賀知南手抄進西褲口袋,好像我是空氣一般,徑直越過我,玄關停了五秒,換了拖鞋,如巡視民間的帝王一般,掃視了一圈客廳。
我覺得,四周的氣壓都驟然降至了冰點。
「咳咳……」我將尷尬化作幾聲咳嗽,飛快走過去收起了。
一轉身,我對上了賀知南冰冷的眼神。
我皺了皺眉。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我又不是他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同居屋檐下就不行了么。
為什麼他一副好像被戴了綠帽的表情?
「知南,念念,吃飯了。」宋景辰清雋的聲音,「只有兩塊牛排,念念,不如我和你分吧?」
「好呀。」我無視掉賀知南,笑吟吟地走去餐廳。
越過賀知南,啪地一下,手腕被他抓住了。
我和宋景辰同時一驚。
他要幹什麼?
我掙扎扭動手腕,「賀先生,請你放開我!」
「我和你分一塊就好,畢竟我們是客人。」
「什麼?」
我一臉懵逼,還沒緩過勁來,已被賀知南拽著坐進了餐桌。
他拉開椅子,在我身側落座。
一舉手一投足,高貴地彷彿希臘神話里高貴孤傲的神邸。
唉。我氣不打一處來,惱羞成怒地道:「賀先生,恐怕您搞錯了,我不是客人,請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好嗎?」
「你再說一次。」
賀知南的語氣仍然是幾秒之前那樣冷淡,可是,眼神已經變得猶如冰錐,直直地刺到我身上。
我故意加重了語氣,「賀先生,我和景辰,是男女朋友!」
賀知南的臉黑沉了幾分,我緊張地等待他的怒火砸到我身上,幾秒后,並沒有出現預料中的暴怒。
他平靜地鬆開了我的手。
一餐飯,吃得味如嚼蠟。
本來這兩天胃已經舒服了很多,我叉起一塊牛肉送進嘴裡,還沒咬下去,喉嚨里湧上來一絲噁心的感覺。
「嘔……」我緊緊地捂住嘴巴,直奔廁所。
好難受……
扶著盥洗池,看著鏡子里的女人,我耷拉了一下清眸。
怎麼回事?
不是沒有懷孕嗎?
為什麼會有這種噁心想吐的感覺……
「念念,你還好嗎?」宋景辰走到廁所門口,長眉微皺,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沒事。」
「你的臉色也嚇人,是不是胃不舒服?房間里胃藥,去吃幾顆?」
「也好。」
吃了胃藥出來,果然胃裡噁心的感覺舒緩了很多,吃了一兩塊鮮嫩多汁的牛排,身側男人的存在,讓我再吃不下去更多。
飯後,我幫宋景辰收拾了一下餐具,放在洗碗池簡單沖洗,口袋裡的手機激烈震動。
電話是黃艷華打來的。
這個月已經接到了上百個。
不方便接電話,我恢復簡訊:「別催了,我會救哥哥!」
我直接將手機關了機。
賀知南和宋景辰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看著門關上,我沒由來地鬆了口氣,將碗碟餐具全都送入洗碗機,擦了擦手,轉身,發現宋景辰不知何時,環抱雙臂,斜倚在廚房門。
他唇角勾起一絲略帶痞氣的微笑:「賀知南邀請我們去參加他的訂婚禮。」
「我沒空。」我試圖躲避。
然而宋景辰卻不給我這個幾步,幾步來到我跟前,「念念,賀知南和阮青青一旦結婚,你就徹底失去機會了。」
「我該怎麼做?請快點讓我做完你想要做的事,我哥他……」
黃艷華一直在催我,真的很煩人。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去參加就好了。」
宋景辰放開我,拿出一部手機,打電話給傭人,「幫我定製一套禮服,S碼……」
我敏銳地問:「你不去嗎?」
「不,我今晚有事,所以你要一個人出席。」
「……好吧。」
是夜。
宴會廳名流穿梭,談笑風生,觥籌交錯。
「這位小姐,你長得像我初戀。」
「美女,怎麼一個人喝悶酒,不如我陪你。」
「……」
第二杯馬提尼酒落肚,眼前搭訕的男人不知道是第幾個,我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掃了一圈,看到一個穿著淡粉禮裙的女生,踩著高跟鞋,興沖沖地朝我招手。
我站起身,眉開眼笑,「青青!」
「念念,你來了!我找了一圈都不見你,你怎麼關機了?」阮青青哇哇大叫,「念念,你穿著這一身兒,太好看了!」
「呃……手機沒電了」我擁抱了一下阮青青,「恭喜,你要訂婚了。」
阮青青害羞一笑,俏麗的臉蛋興奮得通紅,悄聲地道:「念念,我做夢都不敢想能和知南哥哥結婚!」
她看了四周一圈,心潮澎湃地道:「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嗯。」我扯起嘴角,笑了笑,「你要幸福。」
「嗯!」阮青青興奮一笑,像是想到了什麼,「念念,你吃過糕點了沒?」
我本想說沒有胃口。
阮青青牽著我的手來到糕點桌旁,沾沾自喜地介紹:「這是我請法國糕點師做的馬卡龍,炒雞好吃!還有舒芙蕾……」
說著說著,阮青青塞了一隻顏色靚麗的馬卡龍給我,「念念,你試試嘛~」
「好。」阮青青這麼開心的樣子,卻之不恭,只要接過,咬了一口,還沒咽下去,那陣討厭的噁心感覺便涌了上來。
不是吃了胃藥嗎……
為什麼還會……
來不及細想了,因為感覺快要吐了,我捂住嘴巴衝到垃圾桶旁邊,捂著喉嚨嘔吐。
「念念,不好吃嗎……」
阮青青擔憂的聲音還沒落地,一抹高大欣碩的身影遮擋住我眼前的光線。
*在阮青青身側。
「知南哥哥?」阮青青又驚又喜。
我感覺到男人的視線在我身上一轉,「她怎麼了。」
「念念嘔吐了。」
「嘔吐?」聽聲音都能想象出賀知南的眉皺了一下的樣子。
我直起身體,抓過一杯香檳抿了一口,「我沒事,只是吃壞東西了而已,馬卡龍很好吃哦。」
「真的嗎真的嗎?」
「嗯。」
餘光掃見一個儀態萬方的女人朝這裡過來,我倏地扭頭,放下香檳,「青青,我落了點東西在車上,失陪一下。」
阮青青沖我擺擺手,「快去吧,注意安全。」
我頭也不回走出去,直到走出宴會廳。擺脫了賀知南的視線,長長地吁了口氣。
深秋的夜風往身上一吹,我噝地抱緊了手臂,朝著車子的方向走過去。
門打開,我坐進駕駛座,低頭翻找醫藥箱。
忽然,感覺車內涌動著,一股陌生的氣息。
我倏地一驚,霍的扭頭朝車後座看去。
臉還沒轉過去,嘴巴,被一隻身後伸過來的大掌,死死地捂住!
「別動!敢叫我就殺了你!」
兇狠的聲音自耳後方響起。
「……唔!!」像是溺水的人,我拚命地掙紮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忽然鼻息竄進來一陣奇異的香氣。
糟糕!
兩眼一抹黑之前,我看到宴會廳的門,走出來一抹欣長的身影,細長的手指間捏著一根煙,零星的火光,隱約勾勒出男人俊美的輪廓。
是賀知南!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手中緊攢著的胃藥,拋了出去——
……
我抬起像是被灌了鉛一樣的眼皮,發現自己四周光線昏暗,僅有一絲光從破舊廢棄房屋的屋檐上漏下來,隱約能看到四周髒亂不堪。
腦袋裡轟隆一聲巨響,我低頭看到自己被綁在一張凳子上,手腕腳腕,身體四處蔓延上來的疼痛,清晰銳利,昭然若揭地告訴我這不是夢。
我真的被人綁架了!
咯吱——
粗嘎沉悶的一聲推門聲,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是一個穿著破洞牛仔褲、老虎頭T恤衫的男人,不,應該說是男生,因為他看起來很稚嫩,身材完全就是還沒發育完全的男人的樣子。
黑色的袋子遮住整顆頭,看不清臉,只袋子上挖了兩個孔,露出兩隻充滿了恨意的眼睛。
「你叫也沒用!」一開口,聲音是屬於變聲期男聲獨有的公鴨嗓,「這裡是荒郊野嶺,沒有人能救你!你要是敢叫,我會一……崩了你!」
男生快步來到我面前,刺啦一下,撕開了臉上的膠帶。
痛!
感覺臉皮子都要被他給扯下來了,我差點沒有飆出淚花,瞟了眼他手中的……。
他有冷武器,硬碰硬沒有什麼用,等下惹惱了他,說不定會被一……蹦出腦花來。
看來只能智取了。
我飛快轉動著腦袋,高考都沒有被綁架這麼緊張刺激。
一開口,聲音沙啞,「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
「我是誰?」
男生彎腰,眼睛咻地靠近了我,和我的眼睛只有短暫的不到五厘米的距離,近距離到,他混雜著煙味酒味的氣息噴洒在我的臉上。
我嚇一跳,微微撐大眼眸,清晰地看見了男生眼睛裡面翻滾著的東西。
為什麼?
他怎麼好像看著一個殺父仇人一樣看著我!
「我是誰,你不用知道!」男生漆黑的瞳仁閃爍著,刀鋒般尖銳冰冷的寒光,「我知道你是蘇念就夠了!」
「你綁架我是為了什麼?」
還能為了什麼?
無非就是為了那樣東西了吧。
我笑道,「如果你是為了錢,那麼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有錢,我身無分文,要是你想要錢,倒不如去綁架知南集團董事長!」
「呵!你當我傻?諷刺我?你以為人人都能綁架知南集團董事長?我倒是想綁架他……不過。」
銀黑色的……,抬起來,堅硬冰冷的鐵質感,碾過我的臉頰,在我白嫩的肌膚上,留下一串紅痕。
男生微眯狹長的雙眸,黑色頭套下,似乎勾起了一抹冷弧,「劫持你也是一樣,比劫持賀知南那個魔鬼要簡單不知道多少倍。」
我怔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轉。
等等。
一般正常人不會稱呼賀知南為魔鬼。
雖然,賀知南的傳說的確是駭人聽聞,但又沒有親身發生在普通人的身上,即便是聽說,只能是敬畏。
會罵賀知南魔鬼的人,分為兩種。
第一種就是被賀知南欺壓過懷恨在心的,第二種就是賀知南逼得跳樓的。
其實,兩種人,也能歸類成為一種人,那就是:
賀知南的仇人。
我霍的掀眸,澄亮的雙眸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生,「你恨賀知南?你抓了我有什麼用?賀知南巴不得我死!你殺了我,他反倒會很開心!」
「閉嘴!你懂個屁!」男生踹了我一腳,「那天在天璽,賀知南為了你這個賤人大動干戈,活生生打死了一個人,那個人的血,現在都擦不幹凈!死不瞑目!你他媽說他不愛你,誰他媽信?」
「那是因為賀知南撿回一條命,他愛的只是自己!」
「閉嘴!」
男生動手狠狠煽了我一巴掌,拿出一部手機,「我要你打電話給賀知南那個惡魔,念出這封信,否則……」
男生扣動了……,黑色的銀質……具,抵著我的太陽穴。
「念——!!」
放在破舊桌子上的手機,打開了免提。
嘟嘟了幾聲后——
「誰?」
一個低沉的嗓音,帶著三分睏倦的慵懶,似乎是剛睡醒,鼻音沙啞又性感,富含磁性。
我咬了咬牙,「賀知南,我是蘇念。」
我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又傳過來一個倦柔嫵媚的嬌嗔,打了個哈欠,窸窣的被子翻動的動靜,「知南~誰呀~凌晨四五點打電話過來?」
「……」
我的心,頓時沉入了谷底。
我冷笑睨了一眼那個男生,「看到沒有,我只是他千萬女人的其中一個,他不會過來救我……」
男生的眸子也是恍惚了一陣,閃過一絲憂慮,很快皺了皺眉,……摁了一下我的太陽穴,「念!」
「蘇念?你那裡是怎麼回事。」
「賀知南。」我看著信,感覺上面的字,就像是成千上萬隻螞蟻一樣,在我眼前亂爬,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你…冷…」
「念清楚一點!」
賀知南察覺到了不對勁,慵懶的嗓音變得嚴肅,「蘇念,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我噝地倒吸了口涼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用盡全身的力氣念道:「賀知南,你給我聽好了,你這個冷酷嗜血,冷血弒殺,毫無人性的魔鬼……你簡直比魔鬼還要冷血無情!」
天啊,這信簡直就是我的心聲啊!
我繼續念:「今天,我要你為自己犯下的過錯,付出代價,我要你為曾今你害死過的人跪下道歉!」
電話那邊,襲來無盡的綿綿寒氣,「蘇念,你第一天認識我?」
「我……」
看到我要開口想說別的,耳畔咯嗒了一聲,扣動……的聲音,「念完!」
我咬牙,深吸了口氣,照著信念:「賀知南,你死都不敢相信吧,你喜歡的女人被我綁架了,這個就是你念念不忘了五年之久的女人,你要是不想她沒命,就……」
「蘇念,你吃錯藥了吧。念念不忘的女人?你——?」
賀知南低低笑了聲,笑得,輕蔑,又諷刺,還泛著一道冷意。
男生的氣息噴洒在我耳朵,「念完,不許說別的!」
我生氣的力氣都沒了,「賀知南,你要是不想蘇念死掉,就親自過來救她……」
「蘇念,你的花樣真多,我差點都要信了你的鬼話。」
「不救。」
「你這樣的女人,一時還死不了。」
要是往常,我一定會破口大罵,「賀知南,你以為你算老幾?我這樣的女人,我怎樣!你就是想罵我賤!」
可是,現在,我除了心如死灰,沒有別的想法。
仔細想想,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管爸爸的事情,哥哥的事。好歹還能和白世文在地府見山一面。
「賀知南,我沒有開玩笑,不管你不信,現在我都要告訴你,現在有一把……頂在我頭上,真的被劫持了,我就要死了。」
「……」那邊一陣沉默。
眼前霧茫茫一片,似乎是下雨了,一滴滾燙的雨水,從我眼眶溢出來。
「哦,對了,賀知南,我還想跟你說,那天,在游輪上,你不是問我,你對於我而言,到底算什麼?」
「嗚嗚嗚,賀知南,雖然你是個王八蛋,我還是要告訴你,你長得很像我愛的男人,長得像我的未來老公,長得像我未來孩子的爹……」
那邊嘭地一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曾經無數次不要臉地幻想過和你結婚生猴子的畫面,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夢永遠都是夢,就像我沒能當上歌手一樣。」
我故作輕鬆地呼出一口氣,「你說我唱歌難聽,反正你以後你永遠聽不到了,我死了,你很開心吧。」
「你看,我都告訴你我唱歌難聽了,你在知道我多愛你了嗎,看在我這麼愛你的份上,幫我告訴景辰,過來幫我收屍,給我的屍體火化,我不想埋在地底下,肉體被蟲子啃爛,那樣太丑了。」
「賀知南,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
「你他媽幹什麼?!」
男生一個愣神,發現我已經一口氣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一個刀手就要劈下來砸暈我。
「住手!!!」
「告訴我,你的地址,在我抵達之前,你,要是敢動我的女人一根汗毛,我賀知南,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
我狠狠打了個寒蟬,耷拉著美眸,有氣無力地翹了一下唇。
真是陰晴不定的男人。
「好,你過來。」男生皺了皺眉,眼底劃過一絲凌亂,吸了口氣,有點忌憚,說了一個地址,補充道:「不許帶任何武器,不許報警,否則我……崩了她腦袋!」
「蘇念。」賀知南一把嗓音沙啞粗嘎,字音微微發顫,透著難以言喻的慌戾,「你,不準死,聽到沒?!你要是死了,我就讓你全家給你陪葬!」
這裡可能是很遠的郊外,賀知南過來的時候,天都亮了。
破舊的瓦房屋頂,漏下來一絲光,落在男人寬闊的肩上。
賀知南穿著白色襯衫,最上邊的一顆紐扣崩掉了,領帶搖搖欲墜,腳上踩著一雙拖鞋,有一隻竟然不翼而飛了。
可能是跑的太快,太著急的緣故。
冷峻的臉上布了一層薄汗,臉色微微泛白,緊抿得像刀刃一樣的薄唇,更是毫無血色可言。
還從沒見過賀知南這麼狼狽的模樣,我目瞪口呆。
他真的來了!
「賀知南,你過來幹什麼,你過來送人頭啊!」我歇斯底里地吼道:「老娘才不稀罕你救老娘!滾滾滾!」
「死到臨頭了,你還嘴硬?」
死鴨子嘴硬!
賀知南咬牙切齒地瞪了我一眼,轉向身側的男人,藍眸迸發出冷酷無情的寒意,「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感覺到身邊的男生一顫。
因為,他抵著我太陽穴的……抖了抖。
「幹什麼?」男生站穩了腳跟,雖然忌憚賀知南,不過聲音里的恨意更明顯,「你問問你自己幹了什麼?」
賀知南上下掃視了一眼男生一眼,「看你樣子,十六了吧,成年了嗎,未成年殺人可以免除死刑,不過,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只要你敢動她一根汗毛試試。」
賀知南的聲音,好像是地獄里傳上來的。
我聽了都毛骨悚然。
我瞄到男生的雙腿已經開始打顫了。
男生道,「你,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不要亂動,否則我就殺了你最心愛的女人。」
「閉嘴。」
我和賀知南,異口同聲。
男生喉嚨一噎,幾分幽怨地盯著我們。
我冷哼了聲,別過頭,「我不是賀知南的心愛的女人,你搞錯了。」
不知道賀知南為什麼來的。
但是,誰知道賀知南過來是不是看熱鬧來的?
「……」
賀知南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對男生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們都不要浪費彼此時間了,你到底想要什麼,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幾百萬?幾千萬?開個數。」
「要什麼?」男生冷嗤了聲,「命都沒了,我要你的臭錢有屁用!」
男生一把抓住我濃密的長發,「賀知南,想不到你真的會因為這個女人過來,上次我綁架了一個,你居然無動於衷,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
我噝地擰緊了眉,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賀知南勃然色變,眸光一緊,身上釋放出寒意,「放開她。」
男生像是著了魔一樣,手一松。
賀知南唇角閃過一絲冷弧,「綁架新手?」
「閉嘴!你在說一個字,我就開……崩了他!」男生惱羞成怒,……抵著我腦袋,另一隻手,扔過去一張白紙,「寫一封給天璽的道歉書!我念一個字,你寫一個字。」
賀知南拾起紙張,「筆?」
「不用筆寫。」
不用筆?
「那用什麼?」
都這個時候我還有好奇心。
男生冷睨了我一眼,哼了聲,嘴角勾起冷笑,凝視賀知南,一字一頓,「用你的血!」
「他有低血糖,我來寫!我血多!」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脫口而出。
「你閉嘴!蘇念是吧,賀知南怎麼胡看上你這麼囂張啰嗦的女人?」男生惡狠狠地道。
「……」
我閉了嘴。
反正賀知南也不會寫的,說來有屁用。
賀知南果然沒有寫,修長的手指捏著那張白紙,抬了眼皮,睨了一眼男生,「你是天璽的人?哪個股東的兒子?」
被賀知南這麼一說,我才驚愕地揚起下巴,看向男生。
難怪,這個綁架犯與眾不同,不要錢財,只要賀知南道歉,原來是仇敵,沖著賀知南來的。
這麼一說,我只是個炮灰。
就知道和賀知南扯上准沒好事。
「對啊對啊,你是天璽的?是天璽董事長自己跳樓自殺的,不關我們的事……」
雖然看不見男生的表情,但是可以感受得到,男生的臉色越來越黑。
見我越抹越黑,賀知南皺眉,「蘇念,閉嘴。」
「哦……」
賀知南看定男生,不緊不慢地分析:
「天璽在和知南集團合作之前,已經把公司所有的錢都砸到了港城,想在港城開發房地產,但是港城地產旺盛,處於飽和狀態,他們打錯了如意算盤,虧了公司一大半的錢,甚至出現了巨額赤字。」
「在財政虧空的情況下,他們投資華南地區經濟開發,只是孤注一擲。房地產競爭壓力之大,即便知南集團沒有涉足這個項目,天璽也未必能華南地區的經濟開發權,這樣說,你聽得明白?」
見男生沉默不語,賀知南又說,「如果知南集團和天璽簽訂合同,天璽的巨額欠款也未必能償還,用不出兩年的時間,說不定在這個項目做到一半,就會破產。合約被迫中止,知南集團將會虧幾個億,這樣的後果,你有沒有想過?」
「……」
男生久久不說話。
「你還太年幼,年輕氣盛,根本不知道商界的遊戲規則,成王敗寇,走錯一步,前方也許就是懸崖萬丈。」
男生恨恨地咬牙,底氣沒有剛才足,「賀知南,遲早你也會有這麼一天。」
「不錯。」賀知南薄唇半傾,「我也會有那一天,但不是現在。」
千年老狐狸。
這笑容我再熟悉不過,其實賀知南心底想的,和嘴裡說的,是反話吧!
「放了她,我就當這件事從沒有發生過。」賀知南凝視著男生。
抵在我太陽穴的……搖晃了一下。
男生動搖了。
嘖嘖嘖,賀知南蠱惑人心的功力,還真是爐火純青。
恐怕,這男生,這輩子走過最深的路就是賀知南的套路了吧。
我眼珠一轉,想幫個忙,畢竟攸關我自個的生死。
「對啊對啊,放了我吧,就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你爸的死和我們沒有關係。」
賀知南剛毅的臉,黑得愈發稜角分明,牙齒里擠出,「蘇念,你給我閉嘴!」
我彷彿看到賀知南的額頭青筋暴起,出現了動漫里才會有的『井』字。
「哦……」
此刻,我閉嘴也沒有用了。
男生眨了眨眼睛,本來恍惚的眼神,變回了澄澈,堅定了一下心神,……又更用力地抵著我腦袋,
「忘掉這件事?反正不論如何,天璽就是被你害死的!天璽董事長也是被你這個惡魔逼死的!」
男生咆哮,雙目猩紅,
「賀知南,我數到三秒,你再不寫,我真的會……你不是很愛這個女人么,甚至為了她,吞了整整兩瓶安眠藥,為了她你連命都不要了,還怕失去這一點點血?」
「寫!!!」
我彷彿感覺到,賀知南幽怨的眼神在我身上轉了一下。
「我寫,你不要太用力,她怕疼。」
我怔的一愣,一抬眸。
看到賀知南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指腹很快沁出了一顆血珠。
「你說。」賀知南面色冷淡。
根本不像是被人威脅。
好像是在花園中漫步。
男生道,「天璽的破產,全都是我賀知南一個人的錯,天璽董事長,我對不起你,希望你在九泉之下……」
我愣愣地看著賀知南一筆一劃地在白紙上寫下這麼多字。
才寫了十幾個,賀知南的手指已經開始微微發抖,面色也呈現失血過多的慘白。
「你這個神經病,天璽董事長的死,也有我一份!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我哭出了聲,「賀知南,你不要再寫了,嗚嗚嗚……」
「蘇念,安靜點,你害我分心了。」
賀知南咬牙,寫完了最後幾個字。
站起身的時候,他高大的身軀,前後搖晃了一下,搖搖欲墜。
「賀知南!」我的脖子像被人掐住。
賀知南站穩了腳步,沖我蒼白虛弱一笑,「別怕,我沒事。」
賀知南扔過去用血寫好的信,「寫完了。」因為失血過多,泛著慘白的薄唇說,「你放了她,天璽董事長的死,和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男生接過信件,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
男生看向賀知南,刻薄地道,「你是商人,應該知道等價交易這一說,你以為幾滴血就能還清你的血債?血債血還,一命換一命。」
「你願不願意為了這個女人獻出你的生命。」
我氣得不輕。
這個男生簡直就是出爾反爾,說好了寫完就放人。
這簡直就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得寸進尺!
我狠狠咬著牙床,「你,殺了我好了,賀知南是不會願意為了獻出自己生命的,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沒想到賀知南開口說話了,說的不是放棄,而是:
「我願意。」
「我願意一命換一命,你放了蘇念,我死。」
賀知南說話的時候,深邃的藍眸一直深深凝視著我。
深深的,緊緊的,好似恨不能將我吸進他的身體里。
「賀知南,我不稀罕你一命換一命,你要是死了,我也去自殺!」
賀知南看我哭得這麼凶,語氣也軟了下來,「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不管了,「我愛你,信不信?」
即便賀知南羞辱我。
我還是像熱愛唱歌,即便總是跑掉一樣,愛著他。
我騙了所有人,甚至騙了自己,也騙不了賀知南。
這種感情,早在五年前就根深蒂固了。
而我對賀知南所謂的『痛恨』,只是對自己的嫌棄。
所有的錯誤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
五年前我分明有選擇,卻選了一個最糟糕的選擇。
然後,命運就像多米諾骨牌被推倒一樣,壞的事情,接二連三,接踵而至。
在游輪上被一個陌生男人奪走了身體,白家家道中落,幸好了遇到了荀戰,生了小世。
再見賀知南,說不帶著希冀是假的。
希望落空,才會那麼痛恨賀知南。
恨他的一面之詞,很他的偏心。
分明是他母親一手導致的這個結果,為什麼要我一個人獨自吞下這枚苦果?
我恨他不懂我。
「真的么。」賀知南淺淺地笑了一下,嘴角帶起一個醉人心扉的弧度,眼底閃爍著一絲類似暗算的精光,諄諄善誘,「你難道不痛恨我對你的折磨?」
「都…都這種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我眼淚掉的更凶,「我的確恨你,恨你不懂我,現在這些不重要了,要是你死了,這些話我可能永遠都說不出口,五年前,我做錯了一次選擇,留下了太多的遺憾,我不想在未來的日子裡,因為沒能說出口這些話而遺憾終身,所以,這些話我必須告訴你。」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仍然對你擁有熱枕的感情,在往後的歲月里,這種感情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銷聲匿跡。如果我對你的愛有聲音,那麼你的世界早已震耳欲聾。」
一口氣說完,好像丟掉了囤積了五年的廢棄物品。
說不出的輕鬆。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故作輕鬆地笑笑道:「賀先生。」
一開口,賀知南的眸光頓時變得幽冷了幾分,「賀先生?」
「……」
我噎住。
沒等我說話,賀知南先發制人地道:「蘇念,你知不知道,很多時候,我有多討厭你故作疏離的陌生,有時候我不禁想,世界上怎麼會有女人,能這麼冷酷無情,鐵石心腸……」
笑了聲,「明明就對我還有感情,卻一次次欺騙自己的心,傷害別人,更傷害自己。」
我睜著眼睛,眼淚嘩啦啦地從眼眶裡溢出來,「賀知南,你說得對,我就是個賤人……嗚嗚嗚……」
「但是。」
賀知南緊繃的臉色,柔和了下來,凝視著我的眼神,好似加了一罐糖的牛奶,「即便你這麼做作,這麼故作堅強,我還是犯賤的對你擁有一如既往的感情。」
「如果我今天死在這裡,那麼死前最後一個願望,就是能和你結一次婚,這件事我想了成千上萬次,是我臨死前的最後一個願望。」
賀知南問我:「蘇念,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半跪了下來。
求婚的姿勢。
只是沒有婚戒。
不過,沒有關係。
因為,我不介意。
「我願意!」
如果不是我現在被綁著,我早就已經撲進了賀知南的懷裡,騎到他身上,吻住他的嘴。
「賀知南,我這輩子禍都不嫁,就嫁你!你要是不活著娶我,我就不嫁你了!」
「……」賀知南失去血色的雙唇微微泛白,「好。」
賀知南緩緩閉上眼睛,「來,我願意代替蘇念去死。」
「賀知南——」我失聲,痛哭,胸口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一片濕濡。
男生拿起……,沉重而緩滿地,將……口對準賀知南,微微扣動……,在將要開……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又停了下來。
男生抄起小刀,砍斷我身上的繩子,然後將我從椅子上捉起來,我一點力氣都沒有,完全是被他像拎小雞一樣,拎在手裡。
「走!」……抵在我後腦勺,抓著我,往外走。
他要帶我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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