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8:蘇念賀知南
「是!」傑克額頭開始冒汗,忙不迭的照做。
車廂內的氣氛有些冷凝。
連司機都是戰戰兢兢的。
我心情複雜,握住賀知南的手,「是誰要這麼害我?」
「不管是誰,都要為此事付出代價。」
賀知南的聲音冷得像是剛從冷藏室里冷凍過後拿出來的。
我渾身顫了顫,往他懷裡縮,「嗯……」
……
雷克薩斯開上了高架橋,很快就回到了公寓。
門一開,賀知南徑直抱著我進了浴室。
回來的路上,童嫂就接到了傑克的電話,趕忙跑去買菜做飯,在我們回來十分鐘前,還放開了熱水,到家的時候浴缸里的水溫度剛好,飄著一層玫瑰花瓣,浴室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精油的味道。
拉上浴室門。
賀知南把我抱起來讓我坐在盥洗池上,把我放上去之前還特意在冰冷的大理石檯面上墊了毛巾,讓我不會被凍著。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一粒粒解開了我的連衣裙扣子。
賀知南的臉色還是很難看,黑沉和陰鬱尚未散去,所以眸子里一點情谷欠的色彩也沒有,面無表情的把我放進去,浴缸里的水很滿,瞬間溢了出來。
他脫了外套,白色華倫天奴襯衫的袖子,挽起來,露出半截肌肉線條緊緻而結實的手臂。
手臂正擱在我的頭頂,一手舉著蓮蓬頭,一手搓揉我的頭髮絲。
用洗髮乳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徹底沒有味道才作罷。
過程安靜得有點詭異。
我大氣不敢喘一下,也不知道說什麼,怕說錯話惹得賀知南更不開心,只好沉默著。
最後還是童嫂過來敲房間門說,「先生,夫人,可以吃飯了。」
賀知南抓過一條寬大的浴巾,一條手臂便輕鬆將我從浴缸里撈了出來,擦乾我身上的水漬,給我找了一條雪白乾爽的睡裙穿好,又親手給我吹乾了頭髮。
餐桌上。
一聞到童嫂做的飯菜,餓得肚子咕嚕嚕直叫。
「童嫂,可餓死我了,你怎麼知道我想吃煲仔飯,還有菠蘿咕嚕肉!香煎芙蓉蛋!我太愛你了!」我抱著童嫂親了她一口。
只可惜嘴還沒碰到童嫂的臉,就被賀知南硬拽了回來。
他聲音稍顯不悅,「有夫之婦,要不要臉?」
我一臉懵逼,在他身側的位置坐下,咬著筷子,義正言辭抗議,「童嫂又不是男人!」
「男人不行,女人更不行。」
「不公平!你管得太寬了!」
「吃飯。」完全忽視我的抗議,賀知南把熱騰騰出爐的煲仔飯,舀出來一小碗放我面前,拿筷子夾給我一筷子咕嚕肉和蔬菜。
我看到一小碗的煲仔飯和小半根臘腸,惱了,「賀知南,我要吃大碗的!」
「大碗燙。」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吃!你不給我吃我今天就不吃飯了!」我容易么,被他吃干抹凈骨頭都不剩,吃個飯都不讓我好好吃。
「隨便你。」賀知南齊了齊快子,動作斯文優雅的夾了一片蔬菜送進嘴裡。
「你,你……」我單膝跪在椅子上,好讓自己和賀知南一樣高,趁賀知南夾菜,眼疾手快的去搶煲仔飯。
賀知南嘴角微動,在我的手還沒碰到煲仔飯,便啟唇吩咐,「童嫂,端走。」
「是,先生。」童嫂眼皮也不眨一下的端走了煲仔飯。
「嗚嗚嗚……老公大壞蛋!人家要用小拳拳捶你胸口!」我絕望哭了出來。
賀知南黑如鍋底的俊臉,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淺顯的弧度。
揉揉我頭髮,溫聲:「乖,吃完這碗再給你盛。」
……
「先生。」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傑克從外面走進來,來到餐廳,對賀知南鞠了一躬然後上前,開門見山的稟報,「是周小姐乾的,雖然隱藏的很好,不過集團有很年輕厲害的黑客,一下子就查出來了。」
賀知南臉上沒有一絲意外的表情,面色淡淡,彷彿早就預料到,聞言眸子浸了一絲冷意,嘲弄扯了下嘴角,「呵,手段真是卑劣。」
握住我的手,「還好?」
我點點頭,「嗯,這件事說來說去還是我不對,我應該早點告訴她……」
賀知南一時神情複雜,眸光諱莫,忽然手臂微勾,將我抱進了懷裡。
……
我幫童嫂收拾了一下碗碟。
童嫂笑眯眯的道:「看我說什麼來著,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夫人您只要服點軟,先生准吃您這一套。」
我紅了臉,吐吐舌頭從廚房裡鑽了出來。
進了客廳,賀知南的聲音飄了過來,「傑克,訂兩張明天去霓虹國的機票。」
還不等傑克應是,我快步走過去,皺眉,「霓虹國?為什麼要去霓虹國?」
賀知南冰冷的臉柔和了幾分,伸出手,「過來。」
我把手交到他手上,賀知南把我抱懷裡,他似乎剛抽了煙,淡淡的煙草氣息噴洒在我耳後方,「我去處理合作的事,順便帶去你玩一趟,總好過在國內憋悶著不能出門。」
回來后賀知南就沒收了我的一切電子設備,電視也切斷了電源,徹底把我和那些風波謠言徹底隔絕。
……
下午的時候,賀知南接到一個電話,似乎有點事要出門。
我送他到玄關,他換了鞋披上風衣外套,突然緊摟過我的腰,唇壓在我額頭上道:
「我去公司處理一點事,你在家乖乖呆著,哪裡都不許去,聽到沒。」
「嗯!」
賀知南掃了眼腕錶,「半個小時內我回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
賀知南不放心,先後吻了我兩次放開我才提步出門。
……
賀知南離開不到十分鐘,家裡的座機響了,這個號碼一般只有賀知南知道,我的手機都被賀知南關機了,聽到座機響,想著可能是賀知南,赤著腳就去接電話。
「喂?」
「念念……是我……」
聽筒才拿起來,電話那頭便傳過來一個哽咽可憐的聲音。
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凝住了,「青青?你……還好嗎?」
還不等我把話說完,阮青青便放聲大哭了起來,「念念,我好痛啊,你過來救救我好不好,我吃了一瓶安眠藥,我好難受……」
「什麼?!」我的臉刷地白了,「你在哪裡?你為什麼要吞安眠藥!」
「我在,我在……」
阮青青抽泣著報了一個地址。
「你別動,在那裡等我!我馬上就過去!」我急得手有點抖,bra都來不及穿,披了件毛線裙,抓過羽絨衣便離開了家。
阮青青是個真性情的傻姑娘,這件事是我對不起她在先,如果她因為我出了什麼事……
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賀知南派了保鏢,一聽我要出門,保鏢是不同意的,在我的軟磨硬泡之下才鬆了嘴。
「好吧,那我們送您過去。」
出發之前,以防萬一,他們還給賀知南發了條簡訊,才踩下油門匯入車流。
我說了阮青青的地址,司機正打方向盤往那個路口開,突然車上的廣播彙報路段信息,「xx路段結冰,容易發生車禍,提醒各位車友盡量小心慢行……」
這條路正是去阮青青說的地址的必經之路。
而且,就只有那條路最近,如果繞遠要多花半個鐘。
「夫人,我們繞遠路?」
「不行!」我急得火燒眉毛了,抓緊了安全帶道,「就走那條路!小心點開就好了!」
見司機不動,我解開安全帶,威脅道,「你去不去?!你要是再不開車,我就自己打車過去!」
「夫人!那條路太危險了,我們不能以身試險……」副駕駛的保鏢低著頭語將語氣放得很懇切,「我們還是繞遠路比較好。」
「那我就自己打車去!」司機鎖住了車門,我抄起抓過車座底下的工具箱。
還沒翻出來榔頭,保鏢便嚇白了臉,無奈妥協「夫人!使不得啊!我們去就是了!司機,慢點開。」
「是。」司機這才打了方向盤迴到主幹道上。
我坐回原位,系好安全帶,扯了扯嘴角,我本來也沒打算砸車窗,只不過是嚇嚇他們罷了。
這條馬路上覆蓋了一層積雪,工人尚未清理,輪胎很容易打滑,上了這條路后,周圍的車流明顯銳減,最後稀稀疏疏只剩下前後不到五輛車,空曠得嚇人。
司機開得很緩慢,等到行駛了一半的路程,前後基本都看不到車的影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從後視鏡看到,我們身後,一輛雪白的轎車,橫衝直撞的朝我們沖了過來。
馬路極其寬大,可是那輛雪白的轎車卻緊追著我們的車。
眼見著白色轎車逼近,幾乎是追尾的距離了。
司機掃了一眼後視鏡,嚇得打了個方向盤,趕緊開到另外一邊去。
但——那輛白色轎車也轉了方向,我們開到哪裡它就開到哪裡,緊追著我們不放!
擺明了就是沖我們來的!
「奶奶的,這輛車怎麼回事!」保鏢怕那輛車真的會衝上來,囑咐司機,「快點開!」
「是是是!」司機一迭聲的應是,忙不迭的踩了油門,加快了車子行駛的速度。
我心急如焚,滿腦子都是阮青青的生命安全,根本無暇宋及身後那輛車,我回過神的時候,是車子被身後的白色轎車追上,白色轎車用力的撞了我們的車屁股一下。
加之雪天打滑的緣故,賓利車猛地一陣劇烈的抖動,然後,被這股巨大的力道撞得往前滑行了數十米!
眼見著就要撞上路邊的綠化帶——
「司機!!踩剎車!踩剎車!!」保鏢生怕我出事,一把抓住司機的手臂,尖叫著沖司機吼。
司機嚇得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急忙踩了剎車。
吱呀——
輪胎在馬路路面上打滑,發出刺耳的噪音。
整個賓利車的車身,一個打橫,堪堪停了下來。
車內的人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十多米遠的白色轎車,突然一個加速,沖我們直直飈來!!
半秒鐘的時間我就猜測出了,那輛白色轎車,擺明了就是想撞死我們!
我還不能死。
我死了小世怎麼辦?蘇世文怎麼辦?賀知南怎麼辦……
短暫的一秒鐘內,我就已經理清了思緒,狠狠咬了舌尖一下,讓自己的舌頭嘗到痛意,刺痛讓大腦變得清醒,迅速恢復了理智。
司機和保鏢還在愣神之際,我解開了安全帶,撲到駕駛座,摁了解開車鎖的按鍵,順帶也把司機和保鏢的安全帶給解開了,狠狠推了他們一把:
「快走!不想死就快點下車!」
司機和保鏢反應過來的一剎那,那輛白色轎車,已經逼近到了四五米處。
我已經打開了車門,想逃出去,可是,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硬是挪不開半步。
快走!快走啊!蘇念!!
我不停逼迫自己,可是卻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根本挪不開半步!
司機和保鏢也下了車,其中司機距離我最近,保鏢只來得及躲避,朝我撲過來想要救我的時候,白色轎車距離我們的車,僅有短短的幾厘米距離!我就站在車子旁邊,白色轎車撞到我們的車上,如果來不及躲閃,我也會被碾壓到車子底下變成肉泥……
「夫人!!快走!!!」千鈞一髮之際,司機雙手往前,狠狠一推——把我推上了綠化帶!
「刺啦——!!」
「嘭——!!!」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就掉到了綠化帶上,萬幸被保鏢接住才沒有撞到樹上,等我爬起來,耳邊就爆發了兩個巨大的響徹雲霄的金屬相撞聲。
那是兩輛汽車相撞的聲音。
還伴隨著司機凄慘尖銳的叫聲——不過只是短暫的一聲,然後就被砸下來的車子撞死了。
白色轎車撞上了我們打橫逼近在路中央的賓利車,慣性使然,加上雪天馬路很容易打滑,賓利車被撞得翻了個面,白色轎車的速度沒有減慢,所以賓利車又被白色轎車往前推了數十米的距離,才堪堪停下……
覆蓋了一層雪的馬路上,蜿蜒流淌著一串數十米長的血印……
司機被壓在賓利車下,然後被碾壓推行了數十米,屍體被碾得血肉模糊,血嘩啦啦流了一地,地面上還有司機屍體肉渣……
場面血腥噁心,慘不忍睹!
「嘔——」胃裡湧上來一股噁心的感覺,我捂住嘴巴差點沒有吐出來,閉上眼睛緊緊地縮在保鏢的懷裡,渾身顫動得厲害。
要是司機沒有推我一把,我恐怕已經變成了這樣的肉泥,死無全屍了!
這時,保鏢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一個體型彪悍的壯漢,被這場事故,嚇得聲音顫抖得厲害,「總,總裁!!」
「混賬!!!我說了不允許她出門!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馬上帶蘇念滾回來!!要是她出什麼事,你們都給她陪葬!!」
從沒見過賀知南發這麼大的火,電話那頭的他應該是開完會看到了簡訊,暴跳如雷,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怒吼聲更是咬牙切齒。
聲音像是地獄里傳上來的。
剛才的車禍也只是驚嚇而已,聽到賀知南的聲音,保鏢驚駭不已,額頭沁出了冷汗,「先生……我們出車禍了!」
……
「打電話給110!」賀知南趕來之前,我稍微冷靜了下來,看了看數十米遠的血腥的車禍現場,平靜的開口吩咐。
「是!」保鏢拿出手機,還沒摁下號碼,愣了一下,問,「夫人,為什麼不是打給120?」
我死死咬著后牙槽,說,「這是一起蓄謀殺人事故,白色轎車無人駕駛,司機已經死了,沒有傷者,打給120有什麼用!」
「……」保鏢用一種敬佩的眼神看了我幾秒立刻打給了110。
警方趕到之前,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從馬路那頭狂飆而來,「吱呀——」一聲急剎車,停在了我們面前。
車子還沒挺穩,嘭地,車門被人一腳踢開。
穿著風衣、面容冷峻,神色陰沉的賀知南跳下車,腳跟都沒有站穩,幾乎像是瘋了一樣,將我塞進了他懷裡。
太用力了,好像要把我塞進他身體里,和他的血肉融為一體一樣。
賀知南抱得我很疼,可我沒有掙扎,靜靜的把腦袋擱在他胸口,聽著他左心房急促的心跳。
我竟然笑了。
他的心跳……真的是太快了!
就像是用百米衝刺速度跑了幾公里馬拉松的人一樣。
氣喘得非常厲害。
「你還笑?!我不是說過不準出門?!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到處亂跑,就不能乖乖在家裡等我?!為什麼你就這麼不聽話!!」
賀知南彷彿確認了他懷裡的我還是溫熱的鮮活的,確認我還是活著的,微微鬆了口氣,但下一秒,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呵責,他整張俊臉,緊緊的綳著,雙目猩紅……
「……」
我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踮起腳,藕臂勾住賀知南的脖子,將自己的唇瓣覆在了賀知南蒼白毫無血色的薄唇上……
在我想要鑽進他唇齒里時,賀知南扼住我手腕,一個用力將我拽開,紅著眼睛看著我,「別以為一個吻就能解決問題!」
我吸吸鼻子,「我錯了,以後不敢了!」
「為什麼私自跑出來?!」
「我接到了青青的電話,她說她吃了安眠藥很難受……」
賀知南咬著牙說,「阮青青在阮家呆得好好的!你是不是蠢,保鏢打開GPS跟蹤定位一秒就能查到阮青青的位置,她根本不在你說的那個地址!」
我的心刷地涼了半截,她……騙我?
說話間,警察來了,勘察了現場,得知賀知南也在,警局局長都出動了,下了車幾步衝到賀知南面前,鞠躬,「賀先生,抱歉抱歉!我們來晚了!」
賀知南脫下大衣,披在我肩上,摟緊了我的肩,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查,把幕後主謀查出來!」
「是!賀先生!此事儘管交給我們來辦!」警察局長立刻吩咐人手去採集證據,看到面色蒼白的我,很有眼力見的問,「歷夫人,您還好嗎?」
我點點頭,「幸虧司機推了我一把,沒受傷。」
警察局長嘖嘖搖頭,「那個司機死無全屍,被壓成了肉泥,若是夫人遲那麼一秒……」
話還沒說完,賀知南剛毅陰鬱的臉,黑得愈發稜角分明,周身散發出寒氣。
一瞬間我感覺四周的氣壓都驟然降入了冰點。
「這裡麻煩局長處理!」我急忙打斷了警察局長的話,拉著賀知南就走,「我們回家吧。」
怕再呆一秒,賀知南就會把警察局長的嘴給撕了。
上了車,賀知南緊繃著一張欺霜賽雪的俊臉,不知道從哪拿了個藥箱,把我的手抓過去。
我愣了下,前一秒還想著賀知南拿藥箱幹什麼,后一秒手上微微刺痛,我才看到了手臂上,赫然盤踞著一道殷紅的擦傷。
蹭破皮而已,傷勢不重,但擦傷的面積很大。
應該是剛才撞到綠化帶的時候弄到的。
「噝……」
「知道痛了?!以後還敢不敢亂跑?!」
我咬唇,「不敢了……」
賀知南修長手指拿著棉簽,沾了碘伏給我消毒傷口。
棉簽一碰到肉,一陣刺痛,像上百根針扎進肉里一樣。
我瑟縮了下想抽回手,被賀知南摁住絲毫不得動彈,等消完毒,我的眼睛已經紅了一圈。
賀知南掀起眼皮,看到我噙著淚花,眼底的怒意稍絳,放柔了力道,「忍忍,不處理傷口會發炎。」
「嗯……」我看了眼車窗,邁巴赫已經行駛在馬路上了,「我們要回家?」
「去機場。」
我嘴唇一動,旋即想到今天發生的事,留在國內恐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咬了咬唇咽回喉嚨里的話,輕輕的「嗯」了聲。
……
三個半小時后,飛機在東京的機場停機坪徐徐降落,停泊在了航站樓前。
飛機上,賀知南一直沒有鬆開我的手,攢得緊緊的死死的,手掌心沁出了汗還是沒撒開,好像生怕他一鬆手我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不見一樣。
下了飛機,東京分公司的高層過來迎接,送我們去酒店,傑克去前台辦理入住手續,直到進了套房,賀知南從頭至尾都抓著我的手。
東京分公司的高層曖~昧的眼神,一直在我和賀知南身上瞟來瞟去,我很不好意思,賀知南面無表情。
放好了行李,東京分公司的高層用一口流利的漢語道:「賀先生,董事們都在酒店會議室了……」
我鬆了口氣,以為賀知南終於能鬆手了,下一秒,只聽賀知南冰冷的聲音幽幽飄過來,「讓他們過來。」
「是。」
於是,我被賀知南抓著手,陪在他身邊,開了漫長的五六個小時的會議。
董事會成員圍在酒店客廳的餐桌,賀知南坐首席……身邊還有個我。
一時間,無數雙好奇的眼睛落在我身上,我壓力山大。
期間我吃了點穿著和服的酒店服務生小姐送來的紅豆羊羹,和果子,喝了點麥茶。
抵達霓虹國的時候是下午,五六個小時的會議過去,暮色降臨,我困得不行,直接趴在賀知南腿上眯了會眼睛。
等我醒來的時候,會議已經結束了,董事會人員整理了資料,陸陸續續散了。
我維持了一個多鐘的睡姿沒變,脖子有點酸,我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動了動脖子,突然臉蹭到了一大坨軟軟的東西。
…………
等我愣了一秒。
「我我我..……」
我羞赧得語無倫次,賀知南長指緊捏著我下巴,垂下眼皮看進我眼睛里,極富磁性的嗓音笑著道,「這麼急不可耐?」
我毛骨悚然,打著哈哈,努力岔開話題,「你餓了沒,我們去餐廳吃飯吧!」
賀知南『唔』了聲,打橫抱起我,「不急。」大闊步朝著卧室歐式大床的方向去。
啊!!混蛋!!
……......
晚飯是懷石料理,吃到一半,身穿和服的服務員來到我們桌旁,笑眯眯的用日文說,「今晚有冬季花火大會哦,就在附近,兩位客人若是有興趣可以去逛逛哦~」
賀知南聽完后,用日語,對服務員說了句不知道什麼。
然後服務員便笑著點了點頭,打量了我一眼,然後就轉身走了。
幾分鐘后,服務員拿著一套藍色櫻花和服回來,遞給我,說,「女士,是否需要我幫助您換上?」
我詫異的看著賀知南。
賀知南淺啜了口茶,放下茶杯,對上我眼睛,嘴角微動,「去換上吧。」
等到賀知南牽著我的手,擠進熱鬧熙攘的霓虹國夜市,頭頂綻放開一簇簇的煙花,我才知道他帶我來看花火大會來了。
「你為什麼會日語?」我踩著很難走路的木屐,跟在賀知南身側。
賀知南攬著我的肩,一米九的個子,在人均身高不足175cm的夜市街頭,極其拔尖和顯眼。
他今晚穿了一套神色的英國Hunt*an高級定製西裝,肩線寬闊,裡面華倫天奴白襯衫,衣領挺括,外面是長款深色毛呢大衣。
衣品極高,活脫脫韓劇里走出來的男一號。
臉部線條剛毅,容貌俊美,彷彿盧浮宮裡精美的藝術品。
光是完美的身材,都能引得很多路過的霓虹國女學生側目,配上那張臉,賀知南整個人彷彿活在玻璃罩子里的男神,有的女生被賀知南驚艷到了,尖叫著驚呼著,拿出手機拍照。
賀知南卻是視若無睹,目不斜視,緊緊牽著我的手,一隻結實的手臂攔著我,側著身護著我,確保我不被夜市的人撞到。
輕描淡寫回答我:「來霓虹國的時候學過一點。」
反正我不信。
賀知南一路上和霓虹國人交流,溝通完全沒有障礙,流利而順暢。
這哪裡是一點啊!
他說日語的時候,嗓音低沉磁性,聲線很迷人,堪比動漫配音的聲優,賣東西的老闆娘被迷得暈頭轉向,有的直接不收錢了。
逛累了,路過一家紋身店,我心血來潮,拉著賀知南掀簾入內。
「紋身?」賀知南詫異挑了下眉尖。
「嗯!」我嘿嘿一笑,「不過,不是我紋,而是你!」
店主迎出來了,是個大叔,用日語沖我們點頭哈腰的打招呼。
我指了指賀知南,用英語對店主道:「我老公要紋身,能不能幫我在他身上紋三個漢字?」
店主沖我比手勢,「OK,OK!」
我拿了紙幣,寫了『蘇念』三個字,遞給店主,「喏,就是這三個字!」
店主說了句日語,我聽不懂,戳了戳賀知南,「翻譯!」
賀知南稜角分明的俊臉上,寫滿了無奈,「紋在哪?」
我戳著自己的左胸口,心臟的位置,「紋在這裡,這裡!」
店主聽懂了,又沖我比『OK』的手勢,然後請賀知南進房間。
賀知南沒動。
我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說,「我在外面等你,哪裡都不去!」
賀知南眉心微皺,還是不為所動。
我笑道,「把我名字紋在你胸口,這樣你一輩子都忘不掉我了!」
「即便不紋,我也不會忘了你。」
我心中一暖,忍住淚意,笑得燦爛,「但我很怕你會忘掉我,為了以防萬一,你去紋上,好不好?」
「……嗯。」賀知南吻了吻我額頭,提步進房間。
看著門關上,我臉上燦爛的笑容慢慢一點點消失。
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半個小時前,阮青青發進來的簡訊,心一點點往下沉……
「我在你們附近的咖啡廳,一個小時內過來見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告訴賀知南你生過孩子的事!」
我捧著手機的手,一點點變得冰涼。
沒時間去想阮青青怎麼知道,眼下時機還沒有成熟,當務之急是不能被趙令儀知道小世的存在。
五年前我懷了龍鳳胎,可惜女兒一生下來就因為心臟衰竭被護士抱走,沒過幾天荀戰才告訴了我女兒已經死掉的噩耗,當時我抱著小世哭得撕心裂肺,發誓要將兩份寵愛都給小世,好好補償並且保護小世,不讓他受到任何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和賀知南才在一起沒有多久,
……
阮青青簡訊的後面,留了一串地址。
那邊開啟了閱后即焚,等我看完,不到十秒鐘的時間簡訊就自動被手機刪除了。
我看了看紋身店的地址,我所在的距離,和阮青青所在的位置就在同一條街上,步行不過幾分鐘的距離。
思忖了會,我咬唇看了眼賀知南所在的房間。
紋身好歹也要半個多鍾。
過去一趟幾分鐘的時間,應該不要緊吧,速去速回就行了!
趙令儀荼毒了我一個孩子,我不能再失去小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守護住這個秘密!
……
念及此,我定了定心神,深吸氣將手機放回口袋,先是左右看了看,隨後踩著木屐,悄悄的拉開了紋身店的推門,想要溜出去。
才走出了門,還沒走幾步,身後響起一道驚訝的聲音,「夫人?您不在裡面好好獃著,又要去哪裡?」
我慌了一瞬,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捏了下衣袖,鎮定的轉過身,強顏歡笑,「傑克?你怎麼在這?」
「其實我們一直都跟在您和先生的身後,從您和先生出酒店我們就跟著了,雖然先生是黑帶九段,一個人出門也不會出事,不過,先生知道您不安份,為了以防萬一,就讓我們也一起來了。」
傑克眨眨眼睛,疑惑看著我,「夫人您要去哪?」
「我……我肚子餓了!我想出來買點吃的!」我胡謅的道。
「這些事交給我們來做就好了。」傑克打了個響指,他身後走出來幾個保鏢,「夫人您想吃什麼,保鏢們給您去買。」
「……」
我默默轉身回了紋身店,一想到小世身份會被曝光,就坐立難安,心急如焚,在店內徘徊了陣,也許是覺得我奇怪,店員迎上來問候,我隨口問了句,「你們這裡有沒有後門?」
「有的。」店員點了點頭,用生澀的英文給了指了個方向。
……
順利從紋身店後門開溜,時間快要趕不上了,我加快腳步,繞了個路走出主街,左右四宋了一會,終於在一個有些偏僻、燈紅酒綠的地方找到了阮青青的地址。
這條街似乎是紅燈街,一路走上來,一些男人左擁右抱著一些大冬天穿著清爽,露出兩條白花花大長腿和巨~乳的濃妝艷抹的女人,笑嘻嘻,醉醺醺從我身旁路過。
看到身穿著和服的我,很多男人側目,甚至還衝我吹口哨。
我渾身一哆嗦,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推門進了阮青青所在的酒屋。
酒屋內恨熱鬧,不少霓虹國大漢在裡面酗酒。
我進去的時候,很多雙眼睛落在了我身上,大多是摸著下巴色眯眯不懷好意。
跟店員說了約了人,店員點頭哈腰『嘿』了聲,比劃了個請的手勢,把我帶到一個包廂門外,就走了。
我深吸口氣,拉開推門,我一眼就看到了卡座里,哭得雙眼紅腫得像是兩顆核桃的阮青青。
桌子上放了一堆白色日式清酒酒瓶,整個包廂充斥著刺鼻濃烈的酒味,她紅著眼睛不停灌著酒,聽到門被拉開才抬了下眼皮,看到我,舉起酒瓶的手就僵硬在了半空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阮青青的眼底隱約閃過了一絲兇狠的恨意。
等我再看,那恨意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噙著眼淚,淚花閃閃,楚楚可憐的臉。
「念念……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不要怪我簡訊里的語氣不好,我也是太難過太傷心了,控制不住自己,對不起嗚嗚……」
來之前,我已然做好了被阮青青扇巴掌,指著鼻子罵賤人的準備。
看到阮青青梨花帶雨,嗚嗚啜泣的模樣,所以不由得怔了怔。
關好門,我在她面前坐下,遞給她紙巾,「擦擦眼淚吧,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沒做錯什麼,先做錯的人是我。」
不過,阮青青買兇殺人,要置我於死地,我差點死在她的手裡,我們兩個也算是扯平了。
聞言,阮青青霍的抬頭,眸子里閃過一絲嘲諷的恨意,轉瞬即逝,再眨眼就消失了,快得讓我以為那是錯覺。
「念念……」阮青青可憐兮兮的樣子,吸了吸紅紅的鼻子,委屈的小嘴動了動,話還沒說出口。
「扣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