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朱胖子
「沈星，這就是你說的京城中最為繁華之地？」
朱慈烺抬起頭，看著眼前人流如織的天雅居，好奇的問道。
王化貞伏誅，頭顱高掛葉府門首。
無需一時三刻，廠衛定會把葉府圍得水泄不通。
他此番出宮乃是暗中行事，自然不便與廠衛照面。
而且自己的目的已然告知葉向高，至於今後作何選擇，便唯有等東林黨自行決定。
更何況想要將王化貞被殺一案坐實，還需天雅居這樣的青樓酒肆相助。
沈星聞言俯下身子，低著頭輕聲說道：「回殿下，正是這天雅居。」
「可這並非青樓啊！」
朱慈烺可惜的砸了咂嘴，疑惑的問道：「莫非京城中的青樓歌姬，竟然比不上這酒樓中的小二跑堂？
我大明的文人士子何時變得這般儒雅，不去找青樓女子尋歡作樂，卻來酒樓吟詩作對？」
「殿下，天雅居並非尋常酒樓，這裡亦有歌姬表演。
只是若想與心儀女子共度良宵，除了銀子還需詩詞佳作罷了。」
沈星隨口回了一句，滿含羨慕的看著進出的文人。
於他這種武夫來說，天雅居的規則顯然不太友好。
即使是裡面最為醜陋的女子，也註定與他無緣。
朱慈烺饒有興緻的點點頭，大步上前走到人群聚集之處。
扯了扯一名中年胖子的外袍，拱手問道：「兄台，不知這裡發生了何事？
為何諸位都聚在門外？」
中年胖子被人打擾，心中已有不滿。
扭頭看著朱慈烺小小的身子，更是不爽的呵斥道：「哪裡來的小孩兒？
這大半夜的不回家休息，卻來煙花之地尋歡作樂！
似你這等黃毛小子，知曉何為春宵一刻嗎？
恐怕就是天雅居放你進去，你也無法與樓中女子共度良宵！
哈哈哈～」
「就是，就是。
一個黃毛小子也想進天雅居，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想必是在家中之時，無意間聽聞長輩提及雅事，特意前來長長見識。」
「可是這三寸小身板，即使進去也無人接待啊！
哈哈哈～」
「……」
「嗯！！！」
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嘲笑聲，朱慈烺喉嚨中無意識的發出一陣低沉的怒吼聲。
眼神陰惻惻的盯著中年胖子，翹起嘴角說道：「這位大叔，觀你年歲四十有餘。
莫非這天雅居還有四十餘歲的歌姬，供你這等黃土埋身之人取樂？
難道你想要一樹梨花壓海棠？
不知你可有女兒？
面對如你女兒一般大小的歌姬，你心中又作何感想？
而且你出外偷腥，你家中夫人知道嗎？
你有這等酷愛幼女的癖好，家中老妻定然不知吧！」
「咦？」
中年胖子聞言一怔，驚訝的盯著朱慈烺仔細想了想。
能在頃刻間反手一擊的四五歲小孩兒，整個京城恐怕唯有宮裡那個小妖孽！
念及此處，數顆冷汗不知不覺間順著臉頰滑落。
驚恐的倒吸一口涼氣，陪著笑拱手說道：「小公子說笑了，我只是今夜吃得太多，順道出來走走消消食。
如今天色已晚，我這就回家去。
公子自便，自便！」
「呵～」
朱慈烺輕笑一聲，看著胖子一臉忐忑的表情，哪裡不知對方已然識破自己的身份。
只是反應如此迅速，態度又如此恭敬，想必定然不是尋常之人。
一把拉住想要逃走的大胖子，輕笑著說道：「相請不如偶遇，大叔又何必急著離開。
且本公子還不知大叔名諱，你這般匆匆而別未免太過失禮。」
「呵呵～」
胖子抬起手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看著朱慈烺一臉堅定的神色，唯有苦笑著說道：「小的姓朱，名大典。
公子若無他事，小的就先回去了。」
「哈哈～」
朱慈烺聞言，開心的大笑出聲。
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朱大典，搓著手得意的說道：「朱延之啊，朱延之。
本公子數月前曾派人去尋你，卻被告知你回鄉省親。
原本以為你還有三月方歸，沒想到竟然在此處遇上。
今日你既然落在本公子手裡，莫非還想脫身而去？
你未免也太小看本公子了吧！」
「這……」
朱大典聞言，臉上一時間更是汗如泉涌。
著急的抬起雙手來回擦了擦冷汗，苦著臉小聲說道：「殿下，不知您找下官作甚？
下官只是小小的兵科給事中，實在配不上殿下您的身份。
不如您放下官歸去，下官保證對今夜之時隻字不提。」
朱慈烺看了眼身旁隱隱避開的圍觀人群，皺著眉頭說道：「你暴露本宮身份，還想輕易脫身？！
今夜本宮回宮之前，你便隨侍本宮身邊吧。
且你朱大典貪贓枉法不知吞了多少銀子，難道不請本宮入內坐坐？」
「殿下！
下官冤枉啊！
下官從未……」
朱大典聞言，慌忙抬起手欲要辯解。
朱慈烺見狀，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朱大典，若非握有實證，本宮又豈會當面指出。
不過看在你心有民族大義的份上，本宮尚可給你一次機會。
若是你日後再敢背著本宮貪贓枉法，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說罷，眼見周圍人群盡皆站在遠處竊竊私語，朱慈烺也不願在此多待。
指著天雅居門口一排侍衛，疑惑的問道：「你適才為何不入內玩樂，卻在樓外圍觀？
這天雅居開門營業，又為何要派人阻攔客人？」
朱大典聞言，討好的笑著說道：「殿下，今日乃是天雅居東家徐佛，舉辦的遊園詩會。
若無請帖想要入內，皆需以詩文論高下，勝者方可進入天雅居。
微臣不太擅長詩詞之道，是以唯有在樓外看看熱鬧。
想必用不了多久，樓中定有風流韻事傳出。」
「徐佛？」
朱慈烺對於詩會全無興趣，卻對徐佛之名頗為好奇。
他不知這秦淮河畔的名妓，為何會前來京城謀生。
這北地的風流才子，可不如繁華的江南大方。
朝著身後招招手，朱慈烺背著雙手笑道：「王安、沈星，今日朱胖子請客，你我隨他一同入內見識見識。」
「公子！」
朱大典見狀，疾步跟在朱慈烺身後，擔心的說道：「下官並無請帖，也不太擅長詩詞一道。
若是想要入內，公子還需想想法子。」
朱慈烺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指著一旁的王安說道：「你可知朝中大臣皆稱王安為內相？
有他在此，區區詩詞還不是信手拈來！」
王安聞言一怔，哭笑不得的說道：「殿下，奴婢自幼入宮從未進過私塾，哪會什麼詩詞歌賦！
而且要是讓娘娘知曉，奴婢唯有自請去浣衣局做事。」
「一代傾城逐浪花，吳宮空自憶兒家。
效顰莫笑東村女，頭白西邊上浣紗。」
朱慈烺聞言，仰著頭朗聲念出《五美吟.西施》。
隨即轉頭看著身旁呆愣的三人，得意洋洋的笑了笑。
自己雖然不喜清代人物，但《紅樓夢》卻是看過啊。
這古人寫書，誰不曾賦詩幾首。
有過目不忘之能傍身，這等哀怨之詞只需向曹大大討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