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最後一步
徐佛聞言，臉上表情一陣糾結。
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咬牙說道：「太子殿下，未經東家允許，民婦實在不敢多言。
還請殿下多多見諒，莫要為難民婦。」
「唉～」
朱慈烺聞言，盯著徐佛仔細看了看，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
面前之人若是王化貞這樣的叛徒男子，他絕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
可面對徐佛這般命運悲苦的女人，他委實無法狠下心腸。
若說後世還有女子自願踏入風塵，在這個貞潔比天還大的年代，絕不會有女子自願流落青樓。
這些身在青樓的歌姬妓子，要麼因家境貧寒自小被父母買賣，要麼是小時候被人拐走。
無論是何原因，想必無一人願意淪入賤籍。
哪怕有半分希望，這些女人也會拚命逃走。
頭疼的捏了捏眉頭，朱慈烺嘆息著說道：「既如此，本宮也不為難你。
你只需告訴本宮，這天雅居背後的東家，可有閹黨與我皇室宗親？」
徐佛聞言鬆了口氣，笑著搖頭說道：「回殿下，閹黨曾想侵佔天雅居，只是被東家找人擋了回去。
如今這天雅居中，並無一人身居朝堂，也無一人是皇室宗親。」
朱慈烺滿意的笑了笑，隨即把糕點盤子遞給柳如是，輕聲說道：「愛兒，替本公子再取一些糕點來，一會兒帶著路上吃。
對了，多取一些，朱胖子想必也餓了。」
「哦！」
柳如是低沉的應了一聲，在徐佛的眼神示意下，方才端著盤子沮喪的離開。
他雖然只有六歲，但是年少時的悲苦轉賣，加上天雅居的繁重應酬，早早的便學會了察言觀色。
朱慈烺令她前去取糕點，顯然是為了將她支走。
這讓自以為找到玩伴的柳如是，心中很是難過悲傷。
畢竟在天雅居這等奢華之地，想要找一個同齡玩伴實在不太容易。
目送著柳如是走遠，朱慈烺方才擦了擦手，小聲說道：「徐大家可知，今夜出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
徐佛聞言微微蹙眉，嘆息著說道：「殿下，民婦只是一介青樓女子。
這朝廷大事民婦不知，也委實不想知道。
還請殿下憐憫民婦不易，放民婦一條生路吧。」
看著滿臉悲苦的徐佛，朱慈烺擺擺手，笑著說道：「你大可不必擔心，本宮從不為難我大明百姓。
只要你盡心替本宮辦事，本宮自可保你一世無憂。
便是你身上的賤籍，本宮也可設法替你脫去。」
「當真？」
徐佛驚訝的抬起頭，急切的問道：「殿下，您當真願為民婦脫去賤籍？」
迎著徐佛熱切的目光，朱慈烺嘆息著點了點頭。
這些一生命苦的女子，唯一的願望便是死去之前能夠脫去賤籍，以清白的身份轉世投胎。
可是那些平日里把她們捧在天上的文人，卻絕不會給她們這樣的機會。
否則號稱風度翩翩的儒雅之士，日後又怎能在她們面前作威作福、故作清高。
「殿下，只要能脫去賤籍，民婦願替殿下做任何事。」
眼見朱慈烺點頭應承，徐佛咬了咬牙正色說道。
哪怕只是一絲渺茫的希望，她也不會輕易放過。
更何況面前之人是當朝太子，想來不會欺騙她一介青樓女子。
朱慈烺聞言，略微向前靠了靠，附耳說道：「今夜錦衣衛北鎮撫司僉事許顯純，夥同客氏之弟客光先，在首輔葉向高府邸，暗殺了朝廷大臣王化貞。
此事如今尚未傳出，知曉內情的不過寥寥幾人。
若你能在明日天亮之前，讓全京城的百姓盡皆通曉此事。
本宮不止替你脫去賤籍，還將這天雅居買下來，送與你做養老容身之處。」
徐佛聞言，伸出手死死的捂住小嘴，方才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朱慈烺所言之事太過驚駭，她平日里便是做夢也不敢去想。
別說人稱千歲的奉聖夫人，便是那凶神惡煞的錦衣衛，她尋日里也不敢得罪半分。
若是當真依照朱慈烺之命行事，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身首異處。
可是如今朱慈烺已然開口，要是當面拒絕，想來結果也不會太好。
握緊雙拳仔細想了想，徐佛咬緊牙關沉聲說道：「只要殿下發誓決不食言，民婦定為殿下辦成此事。
若是有幸能在生前看見脫籍公文，民婦便是死也瞑目。」
「呵呵～」
朱慈烺笑著搖了搖頭，看了眼疾步行來的柳如是，搖著頭說道：「徐大家，本宮既然說過要護你安全，便絕不會失言。
自今日始，會有我東宮侍衛入駐天雅居。
若無本宮旨意，無論何人皆不可傷你性命。」
「多謝太子殿下，多謝太子殿下！」徐佛聞言，激動的大禮拜道。
周圍一眾好奇的士子見狀，頓時驚訝的瞪大眼睛。
朱慈烺那四五歲的小身板，再加上徐佛口中的太子殿下。
只要不是傻子，無人不知眼前之人便是京城第一紈絝。
只是三歲之時便來青樓取樂，似乎也太小了一些。
難道這就是皇室妖孽的獨特之處？
「他就是太子殿下？
素來聽聞太子殿下自幼聰慧，想不到就連男女之事也天賦異稟。
如今不過方才三歲，便來這天雅居尋花問柳。
嘖嘖，這等風流韻事，該當賦詩兩首以示慶賀。」
「正是，正是。
也不知哪位仁兄高才，現場賦詩一首，也好請太子殿下指點一二。」
「哈哈哈～
此間大才之人皆在後園，我這便去後園通報一聲。」
「……」
朱慈烺見狀，臉色頓時一陣鐵青。
看著眾人神態各異的表情，盯著徐佛咬牙說道：「徐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日後你若是再敢算計本宮，護你的東宮侍衛亦是送你上路之人。
記住了嗎？」
徐佛聞言一怔，慌忙解釋道：「太子殿下息怒。
民婦只是一時激動，並非有意為之。
殿下……」
「好了，不必解釋。」
朱慈烺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本宮不管你有意也好，無意也罷。
總之你日後若是再敢如此，到時候別怪本宮心狠手辣！」
說罷，朱慈烺上前幾步，朝著呆愣的柳如是揮揮手，翹起嘴角輕聲問道：「愛兒，你可願隨本宮回宮？」
「啊！」
柳如是驚訝的叫了一聲，連連搖頭說道：「不要，愛兒不要去宮裡。
媽媽說那是吃人的地方，比青樓還可怕哩！」
「愛兒，不可胡說！」
徐佛慌忙上前將柳如是摟入懷中，腆著臉陪笑道：「太子殿下勿怪，民婦也是聽旁人提起。
殿下稍等片刻，民婦這就替愛兒收拾一番。」
「媽媽，你也要把愛兒賣了嗎？」
柳如是聞言，默然垂下眼帘，流著淚悲聲說道：「愛兒很乖的，從未令媽媽操心，媽媽為何還要轉賣愛兒？！
愛兒只想有個家，有一塊小小的安身之所，每日能有口熱飯吃，難道連這也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