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自出洞來無敵手,雙拳橫推十九州
「孫祿堂!」
「正是老朽。」
四人當中的柳川海,像是見了鬼一樣的踉蹌後退,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轉瞬,他有些恭敬的微微俯下身子,輕聲的開口詢問:
「您真是孫老前輩?」
「這還能有假?」
老人眯著眼微笑,負手而立,看著眼前的幾個生猛後生,眼中全無懼色,勝似閑庭信步。
身旁,謝雲天看的有些不耐煩了。
「大哥,你跟這老不死的講什麼,咱們上去一拳收拾了……」
啪~
謝雲天的臉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通紅的掌印在他臉上清晰可見。
「放肆!」
柳川海一巴掌打在謝雲天臉上,用凌厲的目光死死的壓著他,讓他閉嘴。
緊接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示意其他三人停手。
也不管師弟謝雲天猙獰的看著自己,起身上前,朝著孫祿堂便跪了下去。
「晚輩三皇門柳川海,見過孫前輩。」
「今日之事,是晚輩無禮,還請老前輩雅量,看在家師的面子上,放過我四兄弟一馬。」
砰~砰~砰~
三個清脆的響頭,力道之大地板都微微震了一下。
抬起頭,柳川海額頭上頓時便有岑岑鮮血滲透而出,儼然是用了全力。
「大哥!你……」
如此一番,不說是三皇門的三位弟兄,就連身後的混混都看不下去了。
「姓柳的,你搞什麼鬼?」
「快動手宰了這老不死的,什麼東西。」
柳川海沒有理他,只是抬頭看了看孫祿堂,見孫祿堂站在原地不為所動,他又跪在地上繼續如同搗蒜一樣的磕頭了。
孫祿堂立身於前,負手而立,也不理他,只是就這樣靜靜的看著。
砰砰砰的磕頭聲不斷在房間里響起,不過短短十幾秒,柳川海的腦袋就像是一個血葫蘆一樣了。
如此,孫祿堂方才緩緩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起來吧,練拳者,寧折不彎。」
「你這算是哪門子拳師。」
「老頭子我年紀大了,脾氣沒那麼沖的,你怕什麼。」
「我還能打死你們不成?」
「既然你不願意同我打,那就算了吧。」
「三皇門,倒是許久未曾聽過了,你師父是哪個?」
「於鑒?陳有清?白雲峰?還是王福全那個小王八蛋。」
「回前輩,是李堯臣,如今在城裡前門外天橋開了一件茶社,我們只能算是記名弟子,不敢辱了老師名聲。」
老人眉毛挑了挑,像是在回憶這個名字。
良久,鬍子抖了抖笑了起來。
「老了,老了,倒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我這幾天就在醫院檢查身體,你回去帶我給他問個好,若是沒事兒,就讓他來陪陪我老頭子。」
「謝前輩!川海斷不敢忘!」
「去吧,去吧。」
「不想打就算了。」
老人擺擺手,柳川海起身行了一禮,然後如蒙大赦一樣的帶著幾個師兄弟便要離開此地。
見這四個拳師要走,有幫派里的頭目攔住他們,質問他們怎麼回事。
柳川海卻理也不理的帶著人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的混混和頭目發獃。
「草,搞什麼鬼。」
「這幾個死人搞什麼鬼?」
「特娘的,給我上,宰了這個老東西!」
見拳師離開,先前吃虧的那老大,眉毛擰的像是惡鬼,晃了晃腦袋,自己帶著幾十個小弟便沖了上去。
他們幾百個人在這兒,還能讓一個老東西壓住了不成?
孫祿堂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負手立在原地,似是神遊天外。
醫院外,四人剛剛走出沒有多久。
謝雲天終於忍不住,皺著眉頭質問大哥為什麼打他。
「大哥,你幹嘛跪那老東西,他一個老頭子,還這能翻了天不成?!」
「糊塗!」
「練拳練了十幾年了,孫祿堂是誰你不知道么?」
「是誰?」
「自出洞來無敵手,雙拳橫推十九州,天下第一孫祿堂!」
「你不知道他是誰?!」
「你我兄弟拜師李堯臣,祖師宋彩臣,習的是三皇炮錘。」
「可你知道,這孫祿堂縱橫江湖之時,宋彩臣在他面前便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虎頭少保孫祿堂,天下第一手,你當這天下第一的招牌是怎麼來的?」
「一手形意八卦,壓得半個中國武行抬不起頭來,你當他是什麼人?!」
大雨中,柳川海用一種后怕的語氣緩緩說著。
「拳怕少壯,大哥,他就算年輕的時候在厲害,他現在也不過是一個老頭子,我就不信一個打四個,咱們還打不過他?!」
柳川海瞥了一眼謝雲天,又看了看周圍幾人,似乎都是如此想法。
他皺了皺眉頭:
「國術三境,明,暗,化,你們得了幾分?」
「回大哥,只是初入明勁。」
柳川海冷哼了一聲,回首眺望醫院,原本明亮的燈光,此刻似乎染上了點滴血色。
「你我師尊李堯臣不過也才是暗勁。」
「你們可知那孫祿堂在武學上的造詣,在三十年前就已經臻至化境?
「十五年前,其更是以絕妙拳理糅形意,八卦,太極三大拳種為一體,創孫氏形意,你們現在武館里讀的《拳意述真》便是他所編著。」
「堂堂一代化勁宗師「神鷂子」陳魁、「京西劉」劉正邦,僅僅是看了一眼孫祿堂的表演,就直接拋棄了自己在北平的家業,跟著孫祿堂去學拳了。」
說道興起之處,柳川海身體輕輕顫抖,只覺得有一種從血海當中僥倖逃回來的感覺。
「他是什麼人?」
「如果說化勁之上還有天地的話,那麼整個九州也維他孫祿堂最有可能突破化勁。」
「跟一個化勁之上的存在動手,就算是他老成了現在這樣,可你們究竟有幾條命夠他殺的?!」
雨夜中,柳川海拉著自己的三個師弟朝著北平前門天橋的武術茶社去了。
虎頭少保孫祿堂在北平!
這件事兒無論告予師尊!
雨夜下,四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在他們的身後,原本靜謐的德國醫院,似乎傳來了若有若無的打鬥聲。
不過過了幾分鐘,卻又成了凄凄慘慘的哀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