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磨刀石!
天將將亮,一口明亮的金刀斬開了德國醫院的大門。
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有那麼一個剎那,周振生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禁錮生命的牢籠。
那個絕望,而又令人恐懼的病床。
一瞬間,一種恐懼,迷茫,未知的情緒翻滾而來。
嗡~
金刀斬落,如雷如龍。
今時不同往日,長刀落下,無形的肅殺之氣從他身上散發,沖的整個一樓都氣勢陡然一變。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今夜持刀悍然而行,一路所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雨夜長刀如龍,盪盡人間不平,自由一股殺伐之勢纏繞於心,可鎮邪祟!
他握著金刀踏步而來,環視一圈,微微皺起了眉頭。
與預料當中的嚴陣以待不同,醫院的第一層空無一人,明晃晃的白熾燈晃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醫院,裡面的人呢?」
周振生握著金刀前行,站在醫院的第一層四處環視。
來之前,他可是做好了血戰此地的準備。
南街九爺讓人白世維打成了對穿,來德國醫院治療,這遇刺之後,難道不應該更加謹慎的么?
不說烏泱泱的一大群小弟將整個醫院圍起來,怎麼著也該有點動靜吧?
可是現在,醫院的前台不要說什麼是小弟,便是連幾個守夜的護士都不曾看到。
這是怎麼回事兒?
難不成輪迴空間給的消息有問題?
九爺並不是在德國醫院治病?
周振生握著金刀,下意識的想著。
拾級而上,朝著醫院的二樓繼續走去,
尚未靠近,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踏步上前,拾級而上,剛剛轉過樓道,就聽到一縷縷低沉的呻吟之聲,還有著幾許京腔的罵詞兒。
抬眼看去,只見樓道裡面歪歪扭扭的躺著一大堆人,地面上散落著一些七零八碎的鐵器,看起來像是一群混混在這裡掐架火併了一樣。
這些人躺在地上,身體動彈不得,只有口鼻之處能發出一點聲響,卻也是極為虛弱,仔細看過去,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
古怪!
周振生下意識的想著。
人在挨打之後,本能的反應就是哀嚎,用精神上的釋放來緩解疼痛的帶來的壓迫感。
可是為什麼這些人躺在地上,全都像是殭屍一樣,動也不動,便是連喘氣和呻吟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就像……
就像是……
被人點了穴道一樣!
聽聞武中有道,得其道者可通神內視,四肢百骸,周身大穴如觀掌紋,無不盡了於心。
這是化勁級別的拳師才具有的能力,已經神乎其技,近乎於非凡之人。
化境之上的宗師彈指之間便可點人穴道,破人功法。
其技之精,幾近於藝!
有絕世宗師鎮守這裡?!
抬起頭,
只見在二樓樓道的最深處,一位穿著白衣的老者,正輕輕的捋著鬍子。
周圍零散的躺著幾個混混,地面上還有鮮血在滾動,可唯獨老者周身纖塵不染,絕世而出塵,像是一盞開在污泥之中的青蓮。
有古怪!
地上躺著這麼多人,看這散落的架勢,像是他們同老人打了一場,然後全都讓人給打飛了一樣。
不可思議!
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等周振生繼續思索,對面的孫祿堂倒是率先開口。
「你們這些人,混跡街頭,不學無術。」
「如今亂世將至,不說保家衛國,怎可做這些欺凌自己人的事情?」
「今日,便算給你們一個教訓!」
言語之間,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孫祿堂目光輕輕挪動,落在了周振生的身上。
「呦?漏了一個?」
目光襲來,周振生頓時覺得宛如有一堵大山壓在了心頭一樣,不可逾越,不敢造次。
孫祿堂人間絕頂之姿,早就功參造化,國術境界不知道高到了哪裡去。
尋常人或許看不出來什麼,只當這是隨意的一撇。
可是周振生是練家子,對這種氣勢最為敏感,只是隨意的一撇,就感覺到了對方那種像是要壓塌九天的凌然正氣。
金刀提起,一股殺伐惡氣湧上心頭,對上了孫祿堂的目光。
明勁貫全身之力如一,暗勁演周身之氣破敵,拳術練到了一定境界,已經不單單是技擊技巧的變化,更是氣勢和氣勢的碰撞。
正經的練家子相遇,不用看拳,只是單純的望氣,便能看出幾分端倪。
對陣之時,若是一方泄了氣,或者喪了膽,便如同開了閘的湖水,再也聚不起來力了。
這一眼下,周振生只覺的渾身發軟,頭不自覺的想要低下。
「我要他,給我站起來!!」
神智昏聵之時,周振生的耳邊像是又聽到了父親的訓誡,雙目瞪得渾圓,死死的看了回去。
殺伐之氣從刀口懸起,對上孫祿堂孕養了一生的凌然正氣。
二者相碰,如蜉蝣撼大樹,不自量力。
可是這浮遊便是置身汪洋之中,也不見沖刷而去。
說是浮遊,
到不弱說是,
中流砥柱!
「好凶的殺伐氣。」
「好狂的年輕人!」
感受著周振生氣勢上的變化,孫祿堂眉頭一挑,頓時對周振生大感興趣。
以弱冠之齡對上自己,卻不見半分懼色,以自己為山,熬練殺伐惡氣。
「這是把我當成磨刀石了?」
好膽魄,好狂人!
這等青年才俊,怎麼讓人不喜歡。
「可惜。」
「本是佳人,奈何做賊?!」
「你才是賊!」
周振生吐出一口血水,提起金刀,目光兇狠的看向了孫祿堂。
他看到,在孫祿堂的背後,一間病房裡九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面。
九爺不死,周振生不敢有半分懈怠。
「你是來殺他?」
「對!」
氣勢壓迫,周振生惜字如金。
「我讓你一隻手,贏了我,便讓你過去。」
「敢么?」
回應他的是一柄虎口金刀,殺伐惡氣衝天而起。
「好刀!」
「這什麼刀?」
「護國的刀!」
兩路拳法,一曰八極,一曰劈掛,全都是沙場對敵之術,今日拳下染血,刀中起勢,找到了自己練拳的根本,找到了自己揮刀的方向,這才算是真正的上了檯面,有了殺伐之氣。
此刻莫說是擋在前面是成千上百的混混,便是一座泰山,周振生也要斬出一條路來。
如藏鋒之刃,磨刀十年,今日出世,鋒芒畢露!
而孫祿堂,便是這柄刀出世的第一個對手。
「護國的刀……」
將這四字反反覆復念了幾遍,孫祿堂忽然放聲大笑,看的身後的孫怡詫異不已,不知道爺爺是在笑什麼。
孫祿堂負手而立,眼中起了惜才之色,周振生此刻狀態玄奇,距離暗勁只有半步之遙,不若成人之美,助他今夜破了國術第二道關隘。
論天賦,孫祿堂一聲輾轉九州,縱橫江湖,見過的天才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可是單論這口殺伐氣,以弱冠搏宗師而不懼,惡氣凌雲,卻是為護國而生,卻是前所未聞,見所未見。
只聽聞滄州有一桿六合大槍,也是如此狂徒,確實因緣際會始終不能與他對上一手。
「好刀,好狂徒!」
孫祿堂在地上看了一圈,隨意撿起來一件鐵管,連刃都沒開,只是勝在修長,宛若一柄沒打磨的長劍。
「今夜給你磨一磨刀又如何?」
「來日,你當斬了這渾噩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