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馮莎莎盯著她的臉問。
「天熱,我有點頭暈。」
宋鳳寧敷衍道。
腦子裡兩次出現這種幻覺。
201女寢前世發生了什麼不幸的事?還有兩個月就要放暑假了,等下學期開學,她跟舍監要求換一間女寢。
屋裡只有孫敏之一個人,默默地整理東西。
宋鳳寧走到自己靠陽台的床鋪旁,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水是早晨倒了放著晾涼了,清涼的水流經過喉嚨,壓下她不安的情緒。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又端起熱水瓶倒了一杯熱水,敞開杯蓋晾涼,夏天她不喜歡喝熱水。
想起自己早晨走時晾水忘了蓋杯蓋,白細瓷杯蓋倒扣在桌上,剛才喝水時蓋好了。
孫敏芝先回來的,宋鳳寧拿著杯蓋朝對面上鋪的孫敏之說:「你幫我蓋的水杯?」
「我回來時看你水杯敞開,我隨手蓋上了。」
孫敏之性格倔強,人不壞,宋鳳寧拿著杯蓋舉了舉,說:「謝謝!」
「這點小事不用客氣。」
孫敏芝有強迫症,看見杯蓋倒扣都會給翻過來。
寢室里,馮莎莎爬到上鋪,已經合上床帳準備午睡。
譚君如上床拿過一本書看。
宋鳳寧靠在床頭,閉著眼,現在她的腦中偶爾出現前世的東西,有些混亂。
王玉琪回屋,輕手輕腳的,不引人注意,她在靠門口的床鋪,和孫敏芝是上下鋪,抬頭朝坐在床上的孫敏芝尷尬地笑笑,孫敏芝朝她點點頭。
兩人沒說話。
又一聲開門響,宋鳳寧聽見腳步聲,走到對面床,馮珍妮回來了,把共用桌子上的東西弄得聲音很響。
馮莎莎翻了個身。
寢室里氣氛緊張,壓抑,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能引發爭吵。
宋鳳寧剛睡熟,耳畔聽見譚君如的聲音,「到點上課了,快起來了。」
譚君如總是很熱心,每天中午她要不喊,大家睡過頭了一起遲到。
午睡起床,幾個女生無精打采。
三三兩兩到教學樓上課。
下午第一堂是國文課,由於天熱,國文女教師講課中間拿下眼鏡擦鏡片,宋鳳寧發現她的眼睛其實長得很秀美,五官很耐看,今天嚴先生穿短袖陰丹士林旗袍,露出的皮膚白皙。
嚴先生打扮一下,倒有幾分風情的。
女教師大概發現宋鳳寧同學的眼神不對,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領口的盤扣系沒系好。
宋鳳寧覺察嚴先生投來嚴厲的目光,收回亂七八糟的想法,專心聽課。
第二節下課課間操,宋鳳寧等康純如後走,教室里還有幾個女生沒走,宋鳳寧和康純如朝教室外走,走到門口,宋鳳寧無意識地回了一下頭,看見蔣麗娜從孫敏之的座位上離開。
心下狐疑,蔣麗娜有點鬼鬼祟祟的。而且落在最後的幾個女生除了故意磨蹭的王玉琪,都是杜珍妮一夥的。
宋鳳寧和康純如經過走廊,看見譚君如跟一個男同學站在水房門口說話,然後匆匆離開。
那個男同學宋鳳寧叫不上名字,好像是比她們高一年級的同學。
出去晚了,操場上各級部已經列隊。
孫敏芝也來晚了,宋鳳寧和康純如到操場后,她匆匆跑來站到隊伍里。
王玉琪故意躲著孫敏之,孫敏芝就落了單,出入都是一個人,宋鳳寧同情她,平常跟她關係一般,孫敏芝不願意接觸家庭條件好的女同學,自卑心作祟。
課間操結束,宋鳳寧剛邁進教室,就聽徐春嬌嚷嚷,「我新買的鋼筆丟了,國文課我還用了,就放在書桌堂里,下課就沒了。」
教室里亂鬨哄的,平常奉承杜珍妮的蔣麗娜和徐玉嬌,一個父親是杜珍妮的下屬,還有一個靠杜珍妮給零花錢,蔣麗娜聲音很高,「翻,一個個翻書包,誰都不許走。」
幾個巴結杜珍妮的男女生附和,「翻書包,每個同學把書包里的東西都掏出來,把班級里的扒手找出來。」
「憑什麼翻所有人的書包。」
班級里一個叫陸松年的男生嚷道;「憑什麼?我們又不是賊?」
男班長性格寬厚,彈壓不住,「大家都別吵了,徐玉嬌同學你再好好翻翻,看看周圍是不是掉地上了。」
徐玉嬌裝腔作勢地翻書包,書桌堂里,幾個同夥男女生幫她在附近地上找。
一個調皮的男生拖著長聲,「班長大人,沒有啊。」
這時,歷史代課教師夾著書本走進教室,教歷史的女教師有事請假,別的老師臨時代一堂課,歷史代課老師是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背微微有點駝,臉頰瘦削,眼鏡掛在鼻樑上像隨時要掉下來。
看教室里亂鬨哄的,問正主持紀律的班長,「發生什麼事情了?」
班長站起來,「老師,徐玉嬌同學丟了鋼筆,要求全班同學挨個搜。」
「沒有證據不能搜同學。」
歷史代課教師一板一眼地說。
宋鳳寧一直暗中留意杜珍妮,這時,看見杜珍妮給一個男生使了個眼色,那個男生舉手,站起來,「老師,我揭發,下課時我看見孫敏芝去了徐春嬌的座位,好像手裡拿著東西。」
「你冤枉人。」孫敏芝噌地一下站起來。
「老師,我也看見了。」
又一個男生舉手作證,這個男生坐在孫敏芝的後座,一副幸災樂禍的架勢,他平常很討厭長相一般,又凡事較真的孫敏芝。
歷史代課教師看一眼站起來的女生,說:「大家別吵了,孫同學把書桌堂里的東西拿出來,證明清白。」
歷史代課教師又對班長說;「你檢查一下這位孫同學的書包。」
男班長走過去,「孫敏芝同學,你願意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嗎?」
孫敏芝賭氣把書包拿出來,摔在課桌上,「搜吧,你們瞪大眼睛好好看著。」
男班長把書包里的東西倒出來,教室里一下肅靜了,無數雙眼睛盯著書包,書包有點舊了,洗的發白。
宋鳳寧比別的同學還緊張,課間操時她看見教室里的幾個人,隱約覺得不好。
就在東西倒出來時,聽見啪嗒一聲。一支鋼筆掉在地上,教室里頓時傳來一片吸氣聲。
所有人都看見鋼筆是從孫敏芝書本里掉落在地上的。人證物證,孫敏芝百口莫辯。
孫敏芝愣住了,代課男教師走過去,接過班長拾起來的鋼筆,舉在手裡問:「這是你的鋼筆嗎?」
孫敏芝木然地搖搖頭。
「老師,那是我丟的鋼筆。」徐春嬌大聲說。
代課教師嚴肅地看著孫敏之,「孫同學,你解釋一下。」
孫敏之脊背挺直,神情倔強,「老師,我沒有拿同學東西,這支鋼筆,我不知道是怎麼到我書包里的的。」
「鋼筆長腿跑到你書包里的吧!」
後座的男生惡意地說。
「你們……」孫敏芝氣憤地指著杜珍妮一伙人,「你們栽贓,誣陷。」
這件事鬧大了,連學校驚動了。事情鬧到教務處,教務處主任把孫敏之找去。
一堂課孫敏芝沒回來。
下堂是體育課,自由活動,男女生分成兩伙,在操場上練投籃。
宋鳳寧跟康純如練了一會籃球累了,站在一邊歇著,宋鳳寧小聲說:「孫敏芝是冤枉的,我猜是杜珍妮她們乾的。」
「就是杜珍妮乾的,沒有抓到把柄,沒證據,杜珍妮也不能承認。」
「我看到下課時蔣麗娜溜到孫敏芝座位。」
「你看到蔣麗娜把鋼筆放在孫敏芝書包了嗎?」
宋鳳寧搖搖頭,「沒看見。」
孫敏芝一個人怎麼能斗得過一群人。
要放學時,孫敏之才從教務處回到班裡,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一進教室,她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杜珍妮。
宋鳳寧感受到她心底強烈的憤恨。
下課鈴聲一響,同學們離開教室。
教室里就剩下孫敏芝一個人在收拾東西。
走出教室,康純如小聲說;「你看孫敏芝的樣子真嚇人,眼睛像刀子一樣,恨不得殺了杜珍妮。」
宋鳳寧激靈地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