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往事
永盛四年,當今曾微服至北境一帶,后在霍蘭休整時遭遇伏擊,與隨侍走散後為顧縣伯所救。
后當今為感念顧縣伯的恩情破例賜他縣伯的爵位,顧縣伯也因此而風頭無兩。
尤其是霍蘭相關的官員,為巴結顧縣伯,同時也是擔心受刺殺牽連被當今治罪,幾乎日日宴請,以求顧縣伯能在當今面前為其說情。
彼時顧縣伯也不懂拒絕,加之年輕氣盛,受不得激,之後沒多久便在某次宴飲后與一舞姬有了首尾……
「我自覺對不起你娘,便想給她筆錢將她打發了了事。」顧縣伯慚聲解釋道。
這個舞姬便是慕容俊的生母,而她原本就是霍蘭郡守特意顧縣伯準備的。
「原本我將銀子都備好了,可她卻說她不圖我的錢,只要了我一個墜子,說是留作念想。」
顧縣伯暗嘆,說不清慚愧多一點,還是悔恨多一點。
「我當時也是心軟,便直接將一直帶著的玉墜子給了她,還替她贖了身……後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
舞姬有孕,並且瞞著顧縣伯獨自將孩子生了下來,後來又在臨死前將玉墜子給了這個孩子,並且託人將他送回到了顧縣伯的身邊。
「縣伯……」
蕭衡聞言眸色沉了兩分,僅憑一枚玉墜便認斷定慕容俊是顧家血脈,會不會有些太過兒戲了些?
「大皇子有話不妨直言?」顧縣伯道。
「無事,我只是覺著,若實情真如縣伯所言,那事情可能會有些麻煩。」
畢竟慕容俊已在明面上站到了太子那邊,而太子跟燕王的關係……
「縣伯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搖了搖頭,蕭衡直接拱手告辭。
顧十九在旁看著,跟顧縣伯知會了聲,親自送了出去。
「大皇子可是有未盡之言?」
垂花門外,顧十九再次頓步。
「為何這般說?」蕭衡含笑,眼底隱隱有些欣喜。
見狀,顧十九下意識地別開了眼神,淡聲道:「直覺。」
雖說顧家肯定會因為慕容俊而被扯進與燕王有關的事情,可蕭衡方才所擔心的明顯不是這個。
「你不是在查你那個姨娘么?」
蕭衡不答反問,道:「難道你就沒懷疑過你這位……名義上的義兄?」
「大皇子的意思是……」
「就是你現下心裏面想的那個意思。」蕭衡含笑,量了顧十九一眼,而後繼續抬腳往外頭走去。
片刻后,出了府門,就要上馬車時,蕭衡才又再開口,低聲道:「賬本後日里還你,你親自來取,這次……可不能再叫我空等了。」
說罷,蕭衡直接躍上馬車揚長而去。
顧十九立在原地,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蕭衡說的是前兩日因為遇襲沒去成翠微居赴約之事。
「翠微居么……」
……
「周公子所言屬實?」
另一面,蕭衡離開之後,周彥邦瞧著時間還早,便直接將這兩日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後來蕭衡忽然插手的事情,都講了出來。
儘管此前就曾聽到一些,可現下真的確定了,顧縣伯卻反而有些不敢信了。
「自是真的。」周彥邦點頭,跟著不等顧縣伯反應,便又再將此前顧十九托自己調查小徐氏,以及小徐氏先後兩次想要謀害顧十九性命的事情講了出來。
「阿魚說縣伯心軟,許是會捨不得處置那個小徐氏,不過……」
周彥邦故意停聲,而後警告一般緊盯著顧縣伯的雙眼,冷聲道:「我嫡親的妹子也因此而沒了性命,所以縣伯即便不舍,也仍需給阿魚一個交代,給我周家女兒一個交代!」
「這是自然……」顧縣伯腳步發虛,險些直接栽了下去。
此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十分的幸福,可現在……
「徐英現下何處?」
「父親還是先緊著戶部的差事吧。」
顧縣伯回神,立時將外頭的小廝招了進來,可方才開口,便直接被返回來的顧十九給攔下了。
「我尚有懷疑不曾證實,待我確認之後,父親再來處置也不遲。」
屆時,她定要小徐氏徹底翻不了身!
「也行。」顧縣伯不知顧十九心中所想,只聯想到此前蕭衡的提醒,沒做多想便直接應了下來。
而後又再緩了下之後,這才有精神重新說起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來。
「前兩日你在巷子口遇襲的事情,大理寺已經暗地裡調查過了,是專門的殺手乾的,但是買通這些殺手的幕後主使至今尚未查明,不過……余少卿曾私下裡同我講過,極有可能是燕王乾的。」
「為什麼?」顧十九不解,「若幕後之人當真是燕王,那麼不論出於何種目的,似乎都更應該是沖著父親去吧?」
「只是這般懷疑罷了。」顧縣伯也想不明白,不由暗嘆了一聲,止了話頭道,「對了,方才我瞧見有大夫進府,說是大皇子請來的,你……無事吧?」
顧縣伯皺眉,看向顧十九的眼神也不自覺地變得糾結起來。
「無事,我也不會嫁給大皇子。」顧十九會意,直接將顧縣伯不曾問出口的一併答了出來。
「方才我也請洪大夫為母親瞧過,母親……父親得空便多陪陪母親吧。」
「很嚴重么?」
聽出顧十九的弦外之音,顧縣伯瞬時灰了臉色。
「三個月,最多。」顧十九道。
「怎麼會……」
顧縣伯聞言踉蹌,幸得一把撐住了桌沿這才穩住了身形。
又過許久,顧縣伯這才真的緩過神來,道:「你們……我去瞧瞧你娘,你們自己忙你們自己的吧。」
說罷,顧縣伯朝著邊上的周彥邦點了點頭,而後徑直往後頭去了。
「我是不是待他太過殘忍了些?」
顧十九立在原地,瞧著顧縣伯瞬時佝僂了的背影,心下忽然有些不忍。
「若是當初他能像你這般殘忍,那現在這一切糟心的事情就都不會有了。」周彥邦道。
「你可真是會安慰人。」顧十九失笑,搖了搖頭,將腦中有些紛雜的念頭悉數拋開,「對了,此間事了,你便要回郾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