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狗改不了……
離開上瀾州,他們直奔蘇舜玉發家的所在地天涯角。
花了兩天兩夜的功夫,眾人悄然越過上滄州、秦州,乘坐著疾風獸慢慢在深山老林里移動。
已經到了深夜,眾人隨便停在一處不知名山林中歇息,拿著地圖規劃著前進的方向。
天涯角坐落於蒼澤大陸盡頭,在神魔尚存時期,天涯角還是廣闊無垠的魔域,其上連青天,下接黃泉,與神域一起生生佔了蒼澤大陸的一大半,其餘洲都被擠成可憐的一團。
自神魔大戰之後,神域隕落,承載魔族的魔域也隨著戰死的神魔一起,掉入無盡虛妄。
現在的天涯角,只是魔域隕落時殘缺的一方天地,不能與當年的魔域相提並論。
時過境遷,天涯角地域狹小,其上籠罩的凜冽蒼勁的罡風讓天涯角成為一塊無人認領的地域。
不然也輪不上當時什麼也不是的蘇舜玉。
籠罩在天涯角的罡風能瞬間將入靈境修士的肉身攪得個稀碎,但是對於身體本就強悍的魔族來說,就是一個天然的保護屏障。
京都繁華,如果帝君如果真有牽制魔族的辦法,那麼多低等魔族放在哪兒都是個問題。
顧諒已死,九重被契約,帝君的左膀右臂已斷,其餘世家又不與帝君一條心,帝君又不是那愚蠢的傻蛋,自然不會將這麼大的秘密藏於其他州府。
天涯角,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陸璐擰著眉頭,抬起眸道:「天涯角是蘇舜玉的底盤,帝君將那麼多的低等魔族放在天涯角,不就是把自家的錢財放到別人後院么?帝君……他腦子沒問題吧?」
蘇舜玉眯了眯眼,一雙顧盼生情桃花眼望著瑩瑩月光,眼眸里像是盛裝了一杯世間最為清冽的清酒,讓人瞧一眼,便醉了。
蘇舜玉嘴唇一勾,忍不住嗤笑道:「他那人傲睨自若,將整個天下都視為私物,將低等魔族放在天涯角很奇怪么?」
「其實並不是這個原因。」一直在後面裝鵪鶉不講話的九重終於開了口,他眼珠子一轉,糾結了片刻,在血契主人和帝君兩人之間選擇了對自己更有利的一人,「帝君將低等魔族放在那兒,其實主要的原因是他只能放在那兒。」
陸璐和蘇舜玉齊齊回頭望去。
蘇舜玉長眉一挑,手指間閃爍著赤紅的靈蘊光芒,引動血契,查九重是否說謊。
九重感受到身體中血契又開始運轉,連忙做出忠心不二的模樣,直接單膝跪地,一手捂住心臟,另外一隻手舉手發誓道:「我所說之言皆為肺腑,若有半點蒙蔽,你可以立即發動血契,讓我灰飛煙滅。」
蘇舜玉垂下眸,嘴角勾著譏諷的笑意,神情慵懶,「血契已經彌補你的五臟六腑,十二經脈,只要你敢對我說一句謊話,血契便會自己發動,碎了你的心臟。」
手指尖赤紅色的符咒慢慢旋轉,紅光艷艷。
血契真是一個好東西,竟能鉗制住一個高等魔族至此。
難怪幼年時,阿娘不願教他魔族的法術,無論如何都要他成為一名人修。
魔族法術霸道強勁,利己損人,長此以往,人便會愈加膨脹,視人命於萬物,視天下為己有。
九重心打鼓一般跳動起來,盡量不去看蘇舜玉手中彷彿都在冒血腥氣的咒文,咽了咽口水,極為快速道:「低等魔族與高等魔族不同,低等魔族更似野獸,天生暴戾恣睢。帝君是低等魔族,即使他融入了蘇昭華的骨血,也難以壓製成千上萬的魔族。唯有殘留著曾經魔域氣息的天涯角,才能穩住低等魔族殘暴的血脈。」
蘇鶴鳴聞言神色一愣,神色晦暗,一雙眼眸里含著狠辣的精光,「融入昭華的骨血……這,這豎子!!」
陸璐眨眨眼,九重的嘴跟機關槍一般,突突突地講完,她的耳朵都差點不夠用。
頓了兩秒,陸璐才將九重所說的話消化完。
天涯角再怎麼落魄,到底曾經還是令人聞之駭然的魔域。
帝君不能完全控制住那群低等魔族,將他們禁錮至天涯角,看上去確實合情合理。但是一細想,卻滿是漏洞。
陸璐眯起眼眸。
這九重的心眼子不少嘛。
陸璐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九重,眼眸閃過一絲譏諷,「你說的怕只是一種原因吧。」
低垂著腦袋的九重聞言一愣,大腦有一瞬的空白,以至於凸起的脊背都未來得及放鬆,就那麼直挺挺,彷彿一根根的尖刺在空中凸起,宣告著主人的心虛與僵硬。
果然。
陸璐眼底閃過一道暗光,臉也慢慢結上冰霜,「天涯角固然是帝君唯一的選擇不錯,不過以帝君將低等魔族放在天涯角,肯定也猜到了蘇舜玉定也會去天涯角。這麼好的一個下手機會,他會放過?」
「一箭雙鵰,才是帝君會幹出來的事情。」
「九重,你故意的吧?」陸璐嘴角勾著笑意,眼神卻化作了冰劍,寒霜凜冽,刺入九重的僵直的後背。
「如果蘇舜玉貿然前去,遭了帝君的暗算,你就自由了是嗎?!」
陸璐低下頭,如一隻被觸了逆鱗的龍族,兇狠地盯著造次者,吐出來的字就像是從牙縫之間擠出去似的,「……九重,你挺會耍心眼的啊。」
一個呼吸的功夫,九重就已經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僵硬的後背也一節節地鬆軟下來。
他抬起眸,想要做出一個無辜的表情,可是他偏生有一雙赤紅的眼珠子,瞧著非但不無辜可憐,還挺丑。
「陸姑娘,你想多了。我怎麼會……」
「呵。」陸璐退後兩步,抓住蘇舜玉的手,指著九重道:「蘇舜玉,用血契問他,他方才是不是夾帶私貨想搞你!」
蘇舜玉捏了捏她的手心,上前一步,之間環繞的赤色咒文開始旋轉起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空氣中彷彿有一個無形的東西降落。
「唔——」
後背挺直的九重像是背了千斤重的玄鐵,往下狠狠一墜,上半身與臉一起砸入結塊的泥土。
泥土皸裂開來,生生被砸出一個人形的泥坑。
九重一張嘴,泥土便蜂擁而上,滾入他的嘴巴。
他邊往外吐泥巴,邊道:「我錯了!!原諒我這回吧,我只是一時糊塗,被豬油蒙了心,我不是有意的!!」
蘇舜玉一隻手掐訣,另外一隻手與陸璐十指緊扣,悠哉悠哉的,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
血契的懲罰正式開始。
九重感覺到五臟六腑一起絞痛,明明是自己的血肉,它們卻像是集體背叛一般,拼著血肉橫飛,鮮血橫流也要與本體分離。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放過我這一回吧!!」
蘇舜玉開始與陸璐嘀嘀咕咕。
「等下我們吃什麼呀?」
「這荒郊野外的,能有什麼吃的。」
「我給你打兔子,我們烤兔子吃。」
九重:「……」
我CNM,聽到沒有,我CNM啊!!!
九重痛得在地上打滾,連求饒都說不清楚,「唔,唔錯……戳了。」
蘇鶴鳴冷冷地看著九重在地上打滾,道:「好了阿玉,再讓他這麼哀嚎下去,恐會引來山間野獸。沒有那個必要。」
蘇舜玉的手一頓,手指間旋轉的咒文也慢慢地停滯下來。
蘇鶴鳴又道:「下一回先把人毒啞了再行刑,這樣耳朵才不用遭罪。」
九重:「……」
九重:「…………」
陸璐頓了頓,從懷裡掏出一個有些陳舊的瓷瓶,放在蘇舜玉手中,道:「這是啞葯,之前一直放著沒用,都給你吧。」
這啞葯毒啞過溫清媛,藥效還是不錯的。
蘇舜玉乜了一眼渾身僵硬的九重,然後在九重的注視中將啞葯放入自己的懷裡,還珍惜地拍了拍,「下次我一定試試。」
已經入夜,眾人趕了一天的路都有些累了,於是找了個山洞暫時歇腳。
有貪吃懶做在,晚上入睡也不用怕冷。
蘇舜玉帶著陸璐抱著懶做入睡,蘇鶴鳴則擁著貪吃在山洞外的大樹下將就一宿,至於九重……愛睡哪睡哪,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經歷了一場血契的懲罰,九重的皮膚黝黑,瞧不大出來臉色,但是兩片白如紙的嘴唇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狀態。
九重捂著肚子,顫顫巍巍地扶牆蹲下。
陸璐看著好像已經老實了的九重,拽了拽蘇舜玉的衣袖,附耳低聲道:「九重性子難馴,恐會生事端。」
九重身上流著的是魔族的血,只要他活著一天,就不會放棄抵抗。
他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就像今天,他們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坑進深淵。
蘇舜玉停下收拾山洞的手,站起身,淡淡的月光潑在他身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若真有那一天我被他坑害,我也會在同一時間引動他血脈中的血契。想擺脫我,除非我死了。」
蘇舜玉並未壓低自己的音量,聲音自然也流入了九重的耳朵。
他是故意的。
陸璐挑了挑眉,她所了解的蘇舜玉遇到威脅從來都是殺了便是,可是九重冒犯他多回了,竟然還存活於世。
唯一的解釋便是,九重還有別的用處。
只是這個用處到底是什麼,還不得而知。
威脅完九重后,蘇舜玉又對陸璐道:「你先在房中休息,我去給你打兔子。」
話音剛落,眾人忽聽得洞外一聲有劃破天際之勢的尖銳聲響,隨即竟是山崩地裂,撼天動地的響動。
「什麼人!」
「不好!阿玉快出來,有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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