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丟棄的人偶躺在地上，無能為力地看著少女被一路送走，剔透的黑色玻璃珠中湧出銹跡一般的液體。

我不想你拋棄我……

但是更不想你出事……

不要死……不能……

嘎吱嘎吱從地上爬起，人偶跨過門檻前往未知的方向。

在半路交接后，急救車的長鳴一路響徹，到了最近的醫院。步淼淼坐在手術急救室外的長凳上，雙手止不住的發抖。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想到自己耽擱在車庫裡的五分鐘，她嗚咽著把捂住臉，眼前一些半透明的字眼一閃而過，沒有引起一絲關注。

千里之外的步欽接到媽媽帶著哽咽的電話：「欽欽啊，你回來吧，你回來吧……來見見、你妹妹。」

*

心外監護室內，護士和醫生們腳步匆匆。

「患者步音，女，因法洛四聯症缺氧發作急救車送入院，神志中昏迷……當前心率181次/分，血壓80/44mmHg，呼吸48次/分，血氧飽和度55%……」

「患者家屬自行使用過硝酸甘油，並未出現緩解作用。」

「靜脈通道已建立！」

「主任！患者血氧飽和度……45%，還在進一步下降！」

「心內科醫師到了！」

「碳酸氫鈉、地塞米松上了沒？」

「已經用了。」

「普萘洛爾呢？！普萘洛爾怎麼還沒上！」

「病人意識喪失！血壓69/38mmHg！氧飽和30%」

心電監護儀發出不祥的聲音，繃緊人的心弦。

【嗶————】

每個醫護人員用盡全力，也沒法從死神的手中搶回少女的生命。

哪怕醫師們並沒有放棄，做著一系列搶救舉措，急救室內最關鍵的那個人心跳仍是了一條線。

有護士紅了眼眶，她們兩個月前還看著這個頑強的少女出院前笑著和她們揮手。

十分鐘，才不過過了十分鐘啊！

急救室外，若有所覺的步家三人轉頭看見門向兩邊打開，摘下手套的醫生避開他們殷切的視線：「很抱歉……」

步淼淼大腦一嗡，砰地摔在牆邊。

步媽媽眼前發黑，步爸爸扶住妻子，咬緊牙根，眼眶溫熱，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等一下！」門再次拉開，一個護士急匆匆小跑，「劉醫生！患者心跳在恢復了！主任讓你進去！」

「什麼！我這就來，現在患者情況怎麼樣……」

門合上，後面交談的聲音越來越遠。

彷彿坐了過山車，從地獄到了人間，步淼淼猛然扶著牆嚎啕大哭。要是姐姐就這麼沒了，她一輩子也原諒不了自己！

*

【法洛四聯症無效化進度20%】

【死亡無效化進度0.1%】

*

從急救室轉移到重症監護室，步長容給睏倦著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妻子和女兒披上毯子，手機震動，他手指間夾著一根煙捏動著，走到走廊盡頭。

「先生，不好意思，這裡不讓吸煙。」

「抱歉，我只是聞一聞。」步長容把那根煙扔進垃圾桶，接通電話。

「什麼……你說飛機被鳥群攻擊了……好，我現在……」步長容的話一頓，他看著窗外初見光亮的天空，揉了揉太陽穴，「……我過幾個小時趕去機場，麻煩你幫忙找下人了……」

步淼淼隱約聽見了「機場」的字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爸爸？」

步長容摸了摸她的頭：「淼淼，你過來，爸爸有話跟你說。」

「你先帶媽媽回家，她不能再受刺激了。」步爸爸說道，「你姐姐的基本生命體征平穩了，醫生建議轉送上級醫院，我會陪著去，你們在家裡等消息。」

「我也想送姐姐……」明明在家裡等消息更不放心吧。

步淼淼吸了吸酸脹的鼻頭：「爸爸，我聽見你打電話了，你是不是要去機場？」

頭上寬厚的大手停了停，步淼淼看見步爸爸的唇下意識抿了抿。

這個往日是家裡頂樑柱的男人經歷了驚心動魄的一天筆挺的西裝略微凌亂，眉宇間已經有了幾分疲憊，但他依舊那麼可靠，在考量後放輕聲音把事實告訴了步淼淼。

「你哥做的飛機出事了，快降落是被機場的鳥群攻擊……這件事不要告訴你媽，我送完你姐就去機場看看。」

「不用擔心，爸爸的朋友剛好在那邊，說沒有出現死亡人數，頂多就是受點傷。」

「你和媽媽回去，照顧好她，過兩天你姐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我帶你們再去看她。」

「淼淼，」步長容嘆息抱住眼角紅了的小女兒，「對不起，你該長大了。」

一道濡濕的淚痕划入步夫人的鬢髮。

*

推著步音的床進電梯的護士悚然一驚：「趙姐，我剛剛好像看見一個男的站在窗戶外面。」

而且好像在看這邊，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

另一個護士瞟了眼，窗外空空蕩蕩只有晨曦的微光：「沒有啊，你別嚇自己，這裡可是十二樓。」

*

步夫人醒來后很快被丈夫說服，跟著小女兒回家等消息。

保安亭的小保安是看著他們開車走的，見只有兩人打車回來，張了張口：「夫人，節哀……」

扶著步夫人的步淼淼撇嘴：「節哀什麼啊！我姐沒死呢！」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說錯話的小保安臊紅了臉，一個勁兒道歉。

「沒關係，謝謝你的關心。」步夫人笑了笑，和步淼淼走進小區。

老保安縮在攝像頭死角抽著煙：「唉，富人家的事你管什麼，被說了吧，也就是步家人有禮貌，碰見個不講理的罵慘你。」

「師傅別抽了！上次王哥還說要告領導來著。」

「王暢那個小兔崽子正經事不做就曉得弄些歪門邪道，當我不知道他乾的那些事呢！」老保安罵罵咧咧地掐了煙。

步淼淼擦了擦眼睛，露出個笑臉來：「媽，你今天想吃什麼？」

步夫人看著少女努力擠出的可憐巴巴的笑臉，有些不是滋味：「都一天沒吃餓了吧，要不今天點外賣吧。」

「不了，外面的飯不是說吃不得嗎？再說了……」步淼淼注視著清晨光中更加神異瑰美的極光，輕聲喃喃，「姐姐說的末世，也許是真的。」

步夫人：「你怎麼信了你姐姐的話。」

「就是因為你們都不信姐姐才後面只跟我說了，我本來也不相信的，可是……姐姐告訴過我，」步淼淼的眼中有些茫然，先前步音出事她來不及反應，現在回憶起來，「……極光消失了，末世就會真正開始。」

步夫人的嘴唇一抖：「你姐姐真的說過？」

「嗯。」

「那她有沒有說極光什麼時候消失？」

「……我忘了。」

「你還記得哪些？」

步淼淼把她記得的部分內容大略告訴步夫人後，步夫人就去了樓上：「不行，我要叫你爸儘快回來！等他回來了我們一起去接你姐！不能耽擱！」

前面的地下的是種子，步淼淼對著一個白天就出土十厘米的嫩芽發了愣，跑到後面去看，還好，後面能吃的菜還是正常的樣子，就是有些土壤上沾了點水，竹子也不知為什麼掉了不少葉子。

步淼淼鬆了口氣，俯身摘小西紅柿，沒察覺她身後左側幾米遠的一顆小包菜吃了加速化肥般猛然增大，直徑超過八十厘米時，包菜抖動片刻，一片菜葉朝著在場唯一一個人類卷了過去。

「滴滴滴」地熟悉警報聲和身後傳來的窸窣聲音同時響起，被機關鍛鍊出初步成效的步淼淼下意識往旁邊一挪，而後才疑惑著明明不是玻璃房那邊怎麼會有警報。

她轉身剛好看見肥沃的土壤里冒出一個鋒利的鐮刀，銀光閃過，「咻」地一下乾脆利落把變異包菜的根給割了順便一分為二。完成任務后，鐮刀慢悠悠轉了一圈，確定沒有漏網之魚，摺疊縮回刀鞘，鑽入土中。

步淼淼傻獃獃的，她記得那把機械鐮刀，自己親手組裝的，還以為要用在機關室里害怕了好半天，沒瞧見原來是埋在了土裡。

放眼望去平靜的土地，步淼淼想到自己在姐姐耐心指點下一點點拼接后「不見」的某些東西，被姐姐悄無聲息埋入房子各處，牙關發抖又鼻頭髮酸。

初出茅廬便慘遭殺害的包菜了無生息地躺在地上，小溪旁的小片竹葉林颯颯作響，她瞧著不像是被風吹，更像是在發抖。

先前沒仔細看，它們就像是被優化一般翠如美玉，就算是斑竹上的斑點也彷彿是少女含的淚。

步淼淼腦中突然竄出步音的話。

『家常蔬菜的變異率低，割掉根也不會出什麼事，基地里的農學家還發現如果是從種子種起，蔬菜即使變異了也不會攻擊把它照料大的人類，但也僅限於大部分親土蔬菜，變異后的蔬菜除了那些本身就有毒的可能會增加毒素不可食用外，其他都能吃，而且更好吃。』

步音低低咳了咳，接著道，『竹筍我們常吃，但竹子並不親人，攻擊性極強，變異后神智較高，防禦和再生能力增加至極限，開花也不會死亡，往往一顆普通的箭竹都能在一方土地稱王稱霸，更別說大部分竹子是群體栽種。』

那時的步淼淼還是當成個故事聽，遞了杯水給她：『那姐姐你怎麼種這麼多竹子啊？』

『我們家栽種的竹子有楠竹、箭竹和斑竹，它們都不是什麼殘忍的竹子，教訓幾下就會很乖，』步音笑得讓小妹妹縮了縮脖子，涼颼颼的，「當然，那樣竹子只會更加戒備排斥你。』

『最好的方法我已經留下了，這三種竹子變異后親水，愛吃魚，每個禮拜往同一種竹林里扔一條魚，過幾次它們就會以為你是在供奉，認為這片地盤是它罩著的，那麼不僅不再攻擊你，還會攻擊一切惡意侵|入領地的存在，末世五年後有人偶然發現這一點。』

步音溫柔地摸了摸聽的認真的步淼淼：『小溪里有魚，如果魚也變異了，家裡有電網，就在儲物間里。』

步淼淼探頭看了眼小溪里尖牙外突長度起碼半米的魚，她蹬蹬蹬跑回去翻找出電網，電暈一批后找了肥壯肥壯的幾條，試探著往幾個竹林里一扔。

她等了一會兒沒見動靜，看了看天色，抱起被劈對半的包菜，嘴裡咬著放了小西紅柿的籃子，往房子里走。

步夫人看著步淼淼左右手兩個巨大半球，倒抽一口氣：「變異的？」

步淼淼點頭。

「能吃嗎？」

「能吃！」

等她走後不久，被電暈的魚清醒后兇猛得很，毫無動靜的竹林刷刷把這個蹦躂的傢伙殺死吃掉。

然後它們發現。

魚這種東西，是真的好吃啊！！

**

世界各地出現的極光引起廣泛關注，有人提出末世論，有人在等官方說法，有人警惕地不出現在極光下方，有人大大咧咧和極光合影。

但是極光沒有給任何人足夠的探討時間，步音被送入省級醫院的當天晚上，極光就像它一聲不吭的出現一樣，一聲不吭的消失了。同一時間，全球動植物大面積變異。

世界開始了它的瘋狂。

**

曦光灑在帶著呼吸機的少女側臉上，消瘦的蒼白下顎微微繃緊。

好吵啊……腦海里不斷有字眼閃爍著。

【法洛四聯症無效化進度30%】

【虛弱狀態無效化完成】

【細菌性肺炎無效化完成】

【病毒感染無效化完成】

【血栓無效化完成】

纖長淺色的睫毛顫了顫，步音恢復了意識。她只用一秒冷靜下來，去感知自己大腦中的那些奇怪訊息。

雖然不完全清楚，至少她……活過來了？

耳里是呼呼的風聲，除此之外安靜得連心電監護儀的聲音也無。貼合唇周悶悶的應該是氧氣罩，可是鼻翼嗅聞地是細微的腐臭味。一點五秒后，腦海中的訊息再次閃爍。

【病毒感染無效化完成】

步音覺察自己不能再帶著這個可能被病毒霸佔的氧氣罩。

她睜開眼，第一時間把自己的氧氣罩取了，再去拔手上血液凝固的留置針，撕心電監護儀的導聯時，左側破空聲傳來。

攥緊針頭，翻滾躲過這一擊，除卻咚咚咚跳動的心臟成了負擔，意外的她一點也不覺得疲乏無力。

比動作更快的是腦里的訊息。

【變異爬山虎（白），可無效化】

步音挑了挑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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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音音上金手指我想了好幾天！無效化！超牛逼的有沒有！【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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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和變異動植物都有等級，從弱到強：白、赤橙黃綠青藍紫、黑。

是不是特別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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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大佬們別養肥啊，我好慌啊~喜歡極端恩寵[快穿]請大家收藏：()極端恩寵[快穿]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