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陰河屍煞
尖銳刺耳的嚎叫聲劃破陰風，硬生生的震擊著我的耳膜！
我條件反射的用雙手捂住耳朵，卻依舊隔絕不了那個東西的嘶吼！
胡天玄神色不驚的單手捏決，隨後轉過身來在我兩邊的耳廓分別快速的點了一下，然後我的耳朵瞬間像是被上了降噪耳塞一樣，頓時就不那麼難受了。
緩過來后我抬頭望向河面，只見那個從水中突然飛出來的東西竟是個人影！看它的身形和披散的頭髮，似乎還是個女人！
她的身上穿著死人下葬時才穿的壽衣，如血的紅色在百鬼中顯得尤其鮮艷。隨著她的出現，漫天飄灑著燒了一半的焦黑冥錢！
之前在廟裡記錄香客們的詭事時，我記得曾經有過那麼一個例子，就是某個香客的家人含恨自盡，故意穿了一身的紅衣跳的樓，之後竟就化作了厲鬼，回來向生前負了她的人索命。
但那是活人自己穿的紅衣再去自盡，而這個東西的身上，穿的可是人死後下葬才穿的壽衣啊！要說一般紅色的壽衣也只有絳紅之類的暗色，試問有誰會給死人穿比嫁衣還艷麗的鮮紅壽衣？！
此時河邊四處都是一股令人作嘔的爛豬肉氣味，河上浮著亂糟糟的紙錢。
而那個東西已經停止了如破風琴般的嘶嚎，四肢僵硬的立在水面上一動不動，臉被頭髮遮了個嚴實，根本看不清長什麼模樣。
那些無祀鬼無論是泡水裡的還是站燈上的，都一起聚在河面的左右兩旁，彼此安安靜靜的抱成一團，不敢朝中間那個東西靠近。
我還在趁機思索著其中的原因，可下一秒那個東西的行為卻讓我再一次恐懼不已！
只見她忽然一躍而起，腳踩在漂浮在水面的冥幣上，僵硬的跳向了遠在幾米外的鬼群面前！然後在嚇得鬼喊狼嚎的十方赦鬼里，直接抓起一隻鬼魂就往嘴裡塞！
她抓著那鬼物又是撕咬又是啃噬，短短的瞬間，一隻無祀鬼就被她殘忍的吞噬入腹！接著她又躍向鬼群，用長著黑指甲的尖爪，一邊一個隨手抓起鬼物就吃！
溫鈺呢？溫鈺呢？！
我擔心他被這東西吃了，目光開始飛速的掃過鬼群！可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就是找不到我弟弟溫鈺的影子！
其他無祀鬼嚇得四處逃竄，有些直接棄燈入水，欲要沉入水中返回來時處，但無奈他們是被接到法-會上來的，若是沒有送魂儀式他們根本不認得路，也沒辦法回去！
胡天玄神色肅穆，已經面若沉霜，他身上斂住的靈氣開始逐漸往外放，一縷縷松香漸漸掩蓋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惡臭。
「一會兒上檯子去，跟緊玄塵子，聽見了么？」他手中那柄寒劍折射出粼粼光芒，似乎已經做好隨時跟隨主人奔赴戰場的準備。
我此時頭腦尚且冷靜，鬆開了他翻飛不已的衣袖，點頭應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你們快看！那是什麼東西！」高台上的一個道士後知後覺的指著那個水中飛出的東西，驚恐的對身邊同伴大喊。
我聽到聲音后朝台上望去，看見玄塵子眉頭緊鎖，嚴肅的說到：「是屍煞。」
屍煞？！跟之前胡天玄說的一樣！這麼說來，那它就是之前闖入二嬸兒家的東西！
旁邊的道士們后嘩然一片，有人驚呼道：「不是吧觀主！您怎麼把這種東西請到法-會上來了！」
玄塵子回頭瞪了那人一眼，不耐煩的吼過去：「我靠！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把它弄來的！不知道情況就給我閉嘴！」頓了頓，又補充道：「今日河裡屬陰且四通八達，但水裡那玩意兒又不屬於陰間的東西，此時它不在棺材里待著還能跑咱們這兒來，搞不好來頭還不小！」
道士們倒吸一口涼氣，壓低了聲音悄悄交頭接耳。
就在這時，突然間水底冒出了一隻鬼頭！他竟不怕這東西，直接伸出小手拖著那紅衣屍煞的雙腿就往水裡拽！
紅衣屍煞毫無防備，這下猛地失了控，連立在水上的法術也跟著失效了，就這樣猝不及防被那雙小手直接拖下了水！
不過是一剎那而已，我卻看清了那個小小的鬼影分明就是我弟弟溫鈺！
「是溫鈺！仙哥！那是我弟溫鈺！」
我話剛出口，只見原本被溫鈺拖下水底的屍煞又一次衝出了水面！而我弟弟溫鈺的魂體竟毫髮無損的跟著追了上來！繼續不依不饒的拖拽屍煞！
紅衣屍煞一邊甩開溫鈺的糾纏，一邊繼續捉住那些無祀鬼往嘴裡塞！被扔到一邊的溫鈺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不甘的又一次往她身上撲去！
紅衣屍煞被煩透了，乾脆扭過頭來開始追擊起了溫鈺的魂體！
玄塵子見狀推開了擋在他身後的人，直接轉頭朝著法壇後方的供桌走去，然後拿起擱置在桌上的七寶銅錢劍，又取下桌旁的招魂幡，回頭對那些道士們說到：「都別看了！趕緊跟我一起先把十方赦鬼送回去！要是他們都被吃光了，小心地官爺半夜找上門兒來跟咱們算賬！」
說完了又走到台前往下張望了一番，然後手指捏決往眉心一點，接著瞬間就找到了我們的位置：「喂老狐狸，你是不是就為了這東西來的？現在她出來了，你趕緊去把她弄走！」
胡天玄負劍而立，面無波瀾：「我在等你送魂，否則傷容易及無辜。」
「送送送，我現在就送！」說罷回頭朝著道士們使了個眼神，圍在一起的道士們趕緊各歸各位，匆匆忙忙的拿起各種道具，準備配合玄塵子完成法-會的最後一項——送魂。
「采兒，上去，到玄塵子那兒去。」胡天玄側過身來望著我，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好！」我點點頭，轉身就往台上走。
「等一下。」胡天玄叫住了我，忽然薄唇輕動念動口訣，然後咬破了指尖把血珠往我額間一點：「行了，去吧。」
這些年我在折雪山還是學過一點門道的，知曉他這是以血融氣為我遮掩身上的氣息。
我三兩下飛快的跑上法壇，卻看到台下的胡天玄已經足尖點地，敏捷輕盈地縱身躍起，提著手中寒劍飛向河面！
他凌空停在河岸上，黑白相間的仙袍隨風肆意飛揚，潑墨似的長發融入夜色，如玉無暇的面龐在月華下勝似精雕細琢。
此時十方赦鬼還未被送走，他便垂眸望著河面靜靜地等待。手中寒鋒凌厲，宛若剛從上界降臨，欲要救贖世人的謫仙。
我提著口氣一邊注視著胡天玄，一邊觀察玄塵子他們道觀的法事進度。
好在這次他們絲毫不拖泥帶水，儀式直接就在鼓點聲中開始了。
玄塵子一手執著招魂幡，一手握著七寶銅錢劍，面朝陰沉沉的江面，開始念起咒來：「一念升太清，再念皈虛無，魂兮歸地府，黃泉明途長……」
咒文越念越大聲，河面上忽然開始泛起微波，原本被打翻的那些白色水燈竟自己一個個重新浮在水面上，熄滅的燈芯也兀自重新亮了起來！
漆黑的水底開始由下往上升起霧氣，一盞盞白色紙燈在薄霧中開始往同一個方向飄去。若是定睛一看，只見隱有幽光在深水之處亮起，像是無盡深淵中忽然點起的指明燈！
十方赦鬼紛紛跟隨紙燈飄離此地，然後爭先恐後的潛入水中，通過陰河之水往熟悉的幽冥之處歸去。
本還百鬼掙扎啼哭的河面驀然一下變得安靜，只剩河浪拍岸的聲音，與愈漸變小的鼓點咒文。
紅衣屍煞入不了幽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眾鬼在她眼皮下離去。抓不到鬼魂暴食，她憤怒的發出一聲嘶吼！打算拿一旁未曾歸去的溫鈺撒氣！
就在這時，胡天玄行雲流水的婉轉劍鋒，足下凌空一點，眉目肅清的執劍朝著河面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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