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初定

姻緣初定

夜色朦朧,月小風輕。陳府燈火輝煌,上上下下早將酒肴茶膳備好。門子來報,李月白已至陳府,他騎著棗紅健馬,於陳府門口駐足,一躍而下,一身白袍似雪,面如中秋朗月,腰挎長劍,飄然而至,正是李月白。

陳蕃忙迎出道:「大哥即刻赴京,小弟不能遠隨,深感遺憾,特請大哥來敝府赴宴,為大哥送行,快裡面請!」

李月白與隨從們跟著陳蕃走過小橋,穿過游廊,步入大廳。

陳府大堂內賓主各自落座,主客言歡,行觴論道,海錯山珍,歌舞笙簧,雜陳於前。佳興正濃酒至半酣之際,陳蕃起身道:「諸位貴賓,大家向來知曉月白兄精通音律,平日相聚在下偶爾有幸聽得月白兄彈奏,真乃天籟之音!今日我家小妹得知月白兄進京赴試,小妹一來欽佩李兄才氣,二來順祝李兄此次出行路途平安,京師金榜題名,凱捷而歸。小妹今夜略展琴藝,還請月白兄及各位親朋賞光,略表心意!」

陳蕃拍拍手,屏風後面數位小丫鬟擁簇一麗人走了出來,大廳頓時鴉雀無聲,眾人屏氣凝息,注視著這位容顏絕世的女子。且看她頭挽單鳳飛天髻,上身白玉絲絛緊身衣,下穿黛色沓地長綢裙,一雙秋水橫波目,嬌羞無語自含情。腮若桃花紅一點,兩道煙眉似有無。冰肌玉骨比嬋娟,通身環佩響玲瓏。蓮花步步倩影搖,停雲落月顧盼間。

眾人看得呆了,她懷抱琵琶低身行禮道:「小女冰倩,當此良夜,諸公雅集,鄙女不才,敢呈拙技,以餉貴賓。」遂定睛端坐,撫琴而歌:「鳳兮鳳兮來北方,失其偶兮難頡頏,洛水(華夏國伊洛大河)東流千古恨,念此幽情心內傷。」

又歌「多少事,昨夜入夢來,玉燭含淚月徘徊,惆悵心懷君莫猜,相望在雲台。多少人,相別再見難,燈前但思承舊恩,欲傳遺恨待青鳥,弦斷落花殘。」

又唱「君生莫道恩情深,一入帝宮步青雲,千花萬艷迷亂眼,便將新人換舊人」廳外夜色如水,月華滿樓,李月白見到她,無比歡喜,好似平日暗藏的情意隨琴音緩緩而出,不覺忘情凝眸,冰倩也於眾人中瞧見他,兩人秋波暗遞,情意綿綿。李月白忽覺琴歌雖美,唱詞未免有些傷感惆悵,心中隱隱湧上一絲悲涼。

宴會客人中,有一人與陳蕃為故交,姓陳名堅,於當地府尹手下做些鈔謄公文類的雜事。此人八面玲瓏善於鑽營,見陳冰倩生得花容月貌,傾國美色,驚詫之餘,眼珠一轉,一陣暗喜,要說這廝生出什麼壞主意來,後續再表。

夜至二更,客人陸續辭別,陳蕃留李月白於後院東廂閣樓休息,順便將婚事與李月白表明,月白對冰倩有意,自是滿心歡愉,待京師金榜高中后,與冰倩即刻成親。陳蕃自然樂不可支,又敘談一陣便告辭回房休息了。夜色深沉,李月白低頭想起這些年與冰倩題詩作畫,暗傳心曲,兩心相知的種種過往,念及今夜她含情撫琴,款款情深,百般思緒難平,緩步走上樓台小亭,獨自賞月。

小亭東側,一人背對著他,正抬頭看那滿天星月。李月白一怔,正是冰倩。冰倩察覺身後有人走來,回頭一望,也深感意外。雙方几乎同時說道:「你也來了?」語氣淡淡的,如久別故人重逢,平淡不驚的語氣下暗藏著欣喜與羞澀。冰倩道:「公子一去京師,又不知何時能回了。你自是安心去吧,我這你不用惦記著。」

李月白嘆氣道:「我何曾於功名放在心上,倒想於此處同你過平淡的日子。只是身上寄託父親的厚望,求得功名,他老人家也便心安了。等我回來吧!」

冰倩聽了這話,眼中忽然淚光閃動,一聲輕嘆:「哎!京都錦繡繁華之地,溫柔富貴鄉,帝王侯門深似海,只怕……」

李月白連忙打斷,輕嗔道:「哥哥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恐怕這天下再沒第二個人更能知曉妹妹的心思了,我在你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這些年來,我對你的心意你又何嘗不知?!」

李月白從懷中掏出一雙玉珏,又道:「這對玉珏,一直在我身上,這個信物送給妹妹,你放在身邊,若是念我,看著它,便如同我在你身邊一般。我的心是不會變的。」

冰倩接過玉珏放在手中端詳,月光下煜煜生輝,仔細看去,環面有一隻五彩羽翼鵬鳥正振翅高翔。冰倩望著他,含情脈脈,嘆道:「那我戴上它吧,哥哥莫要怪我,今夜我彈奏這些曲子,心中不免有些感傷。我等芸芸眾生,像那水中浮萍,又好似分飛燕,能得自由身,遂了自己心愿的又有幾個呢?你走了,我心裡總不免空空的,沒個安穩處。無論將來如何,我的心,便在那裡了。」

說完她揚手一指天邊那輪明媚的明月,便偎依李月白胸前,兩人相擁無語,不覺間,斗轉星移……

李陳姻緣暫定后,轉眼又二十多日。李月白準備停當,兩名童僕跟隨,每人各騎青驢一匹,李月白攜盤纏細軟,騎上棗紅駿馬,腰懸寶劍,告別親朋好友,望京師迤邐而行。正直盛夏,酷熱難耐,不知翻過多少山,不曉趟過多少河,道路崎嶇險峻難行,驛站寥寥,路旁儘是高大灌木雜草。白日且聽鳥鳴猿啼,夜間燃火驅趕野獸,獸群不停嚎叫令人毛骨悚然,數不清的獸眼如燈,夜色下漂浮遊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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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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