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老二

第20章 陳老二

燭火搖曳,光線昏暗,卻掩飾不住李巡尉那鐵青的臉。

當萬寧叫出陳二叔三個字時,李巡尉的表情變得猙獰。

他終於明白眼前的這個小郎君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盛怒和絕望之下,李巡尉決定鋌而走險,殺了她以絕後患。

可是沒等他跨出一步,就覺得脖子一涼,一把匕首就在架在了他脖子上。

匕首十分小巧,卻在燭光下閃著寒光,可見鋒利。

「陳家二叔,您可別亂動,這把匕首可是削鐵如泥,您的脖子應該不是鐵打的吧?」萬寧似笑非笑地調侃。

李巡尉冷哼一聲,說道:「什麼陳家二叔,我可不認!」

萬寧見他頑抗,也不著急,回頭喊道:「陳員外,陳家三叔,都來認認這可是你們家二郎。」

李巡尉臉色微變,想要反抗,卻被人鉗制,只能眼睜睜看著陳員外和陳三郎走了進來。

萬寧將手中的金蟾與陳員外看了,陳員外當場就認了這是他二弟之物。

「父親給了我們仨兄弟每人一件滿月之禮。我的是一隻玉貔貅,二弟是金蟾,三弟則是銀鯉。上頭都刻著我們的名。」

說著將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玉貔貅拿出給萬寧看了。

「陳員外,還請您看看眼前此人是不是您家二弟陳鑫。」萬寧將燈籠遞於陳員外。

陳員外和他三弟小心翼翼地提著燈籠上前打量了李巡尉一番。

「二弟?」

「二哥?」

陳員外和陳三郎異口同聲,聲音中難掩激動和不解。

李巡尉橫著脖子,沒有應答。

「二位,你們確定他是陳鑫嗎?」萬寧問道。

陳員外和陳三郎對視一眼,。雖然眼前這人外貌變化很大,但血脈至親的感覺不會變,他們覺得這就是陳鑫。

猶豫片刻,陳三郎忽然衝上前抓住李巡尉的左手臂,擼上衣袖一瞧,上面赫然有一道三寸多長的傷疤。

「二哥,二哥…」陳三郎抓著李巡尉的手,帶著哭腔喃喃喊著,「你真的是二哥,真的是二哥!當年我十歲父親帶你我去柳州做走貨,路遇強盜時你為了護著我替我擋了一刀留下的。

二哥,這些年,你去哪了啊?」

說到最後陳三郎幾乎是泣不成聲。

李巡尉原本想一腳踹開陳三郎,但他抓著自己的手回憶著以前兄弟倆患過的難,心裡頭某一處柔軟被觸及,狠心的話便說不出了。

「二弟,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啊?自從大郎夭折,嫵娘去世,你就不見了蹤影。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啊?」陳員外見陳三郎哭得傷心,也不由抹了抹淚,哽咽問道。

臉色有所緩和的李巡尉聽了陳員外的話后,忽然臉色大變,陰沉怨恨的目光直視陳員外:「你還敢提大郎?要不是你害死了他,嫵娘會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我的妻兒都被你所害,我恨不得能殺了你為他們報仇!」

「這話從何說起?二弟,大郎明明是得了重病夭折,怎會是我害死的?」陳員外受到莫名指責,又氣又委屈。

「得病夭折?以前我也這麼以為,可是後來我見二郎也漸漸有了這種癥狀,我才驚覺恐怕是你…你這個陳家長子身後無子,怕我們的孩子繼承家業,這才暗地裡使了什麼手段害死我們的孩子。」李巡尉指著陳員外惡狠狠地說道,「你這個老潑才,枉我們從小尊你敬你,你就是這樣對我們的。」

陳員外被他罵呆了,他只覺五雷轟頂,無法言語。

「二哥,你是不是誤會了,大哥怎會如此?」陳三郎大驚失色,完全不能接受李巡尉所言。

「誤會什麼?你家澤兒七歲之後突然就變得體弱多病,身體越來越差,脾氣越來越暴躁是不是?

我家潤兒也是如此,他只是沒澤兒這般堅強,發病不到一年就渾身酸軟無力,無法行走,後來什麼都難以下咽,直至死去。

潤兒一死,嫵娘也跟著走了,我就這樣什麼都沒了。那段日子你們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我日夜煎熬,夜不能寐。一閉眼就看到潤兒哭著喊我,我真得是痛不欲生,這才決定離家遊走。

也正是外出遊歷,才讓我知道西域有一種奇毒可以讓人變得虛軟無力,直至力盡而竭。

所以,潤兒,澤兒都是被你下毒所害,你早該被千刀萬剮!」

李巡尉說得咬牙切齒,陳三郎聽得目瞪口呆。

而陳員外捂著胸口,身體一個踉蹌,要不是萬寧扶著他,恐怕已經跌坐在地上了。

「你,你,你竟然是這樣想我的。父親母親去世的早,我十七歲就接管家業,維繫著我們陳家這偌大的家產。

你們那時年齡尚小,我既當爹又當媽把你們當兒子一般拉扯大,最後你們孩子得了病,也不知聽了哪些個妖魔鬼怪的話就懷疑我下毒害了他們!

我,我…陳鑫,你要是有證據,你就去衙門敲鼓告我,讓喬縣令砍了我!」陳員外老淚縱橫,不能自持。

「還請各位聽我說幾句。」萬寧扶著陳員外坐到一邊的木墩上坐下,然後說道,「在我得知陳棋澤沒死之後,我也很是好奇為何陳員外不將他送出樂溪,如此不是更能保護陳棋澤的安全?這個疑問陳員外不肯告知真相,只用不捨得為由搪塞與我。

後來王巡尉帶著陳棋澤在懸崖對質,我見陳棋澤面色慘敗,跪地不起,整個人似是毫無知覺,我便推測陳棋澤恐是有疾。

救下他之後,經郎中診斷果不其然陳棋澤是得了病。

此病其實是代代相傳,且傳男不傳女,所以陳員外的女兒們都沒有染病。而傳給男孩應也只有一半的幾率。所以你兄弟三人都不曾有事,而你們的孩兒有些染病有些卻無礙。」

萬寧從郎中口中得知了這種病,想起娘親曾說過什麼遺傳病,什麼遺傳基因,那時候她完全不懂,這時候她也有些似懂非懂。

現在她努力解釋給陳員外他們聽的這些話可以說是她消化以後的成果。

她想,這樣說他們應該會更容易明白一些。

「你胡說!」李巡尉驚愕萬分,不敢相信。

「她說的是真的。」陳員外有氣無力地說道,「其實之前父親也對我說過,說我們陳家有一種代代相傳的病,他的三個兄弟都是七八歲時染病,有的一兩年就走了,有的拖個七八年也沒活成,最後只活了他一個。到我們這一代,父親很慶幸,我們兄弟三人都沒這個病。可惜到了我們的孩子,這病魔終不肯放過我們。

二弟,現在看著潤兒,澤兒得了這病,可又怎能知道年幼的四郎,剛出生的五郎就沒這個病呢?若是有一日五郎也得了這病,你還會懷疑我下毒殺害自己的親骨肉嗎?

當年我的三郎若不是出生一個時辰就夭折了,恐也是令我日夜擔憂。

我之所以在二郎犯事後沒將他送走,一來是知道他這個病需要吃藥,二來…我是怕這孩子客死他鄉,不能落葉歸根啊。

我又為何要把四郎還給三弟,因為我擔心四郎即將到那犯病的年紀,聽聞北邊有名醫,便想著跟著三弟去北邊也許會有一條生路。若是沒犯病,那三弟膝下好歹還有一子,以後也算是後繼有人。

二弟,三弟,我一直不告訴你們這些,是不想你們傷心難過,卻沒想召來二弟怨恨,以至生出這些事端。」

陳員外一聲嘆息,沉重而又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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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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