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劍意

一路回宿舍的時候，周輕呂發現卧龍郡的道路上巡邏的人開始變多了。

那都是卧龍郡的士兵，全都是武者組成的士兵。雖然大部分都不是後天境界，但是好幾個領隊的，都是後天巔峰。

這些士兵上路之後，開始盤查起了一些路人。

途徑周輕呂的時候，一個絡腮鬍子的士兵警惕的看了眼膝蓋上到處是血的周輕呂，本來要上前盤查一下，但是看見了周輕呂的校服之後，絡腮鬍子止步，遙遙說了一聲：

「回學校去吧，這幾天沒事兒別往出來跑。要不太平了。你們都是大青州年青一代的種子，可別讓歹人殺了。」

周輕呂點頭謝過，又問道：「大哥，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絡腮鬍子倒是也有興趣和學院的武者多聊聊，因為這些人里，你也不知道未來有沒有縱橫九州的強者。

「甘寧郡那邊出現了大亂。有上三流的至強者去到了甘寧郡，要在那裡展開一場曠世之戰。甘寧郡的所有百姓約莫四百萬戶，連夜被遷出。但是，九州各地的強者都趕去看熱鬧了，那些都是身懷絕技之輩。俠以武犯禁，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捅破天。」

說著，絡腮鬍子也來了談興，和周輕呂兩人坐在路沿子上說：

「這甘寧郡距離咱們不遠。那甘寧郡遷出來的人，估計以後就成了難民了。上三流強者大戰之下，估計甘寧郡也住不了人了，那些難民要是來咱們卧龍郡的話，這都是麻煩啊……混進來一些偷雞摸狗之人，對我卧龍郡也不利，所以就全城大搜查，過兩天估計就要封城了。」

周輕呂驚呆了，這些是秦老師從來沒有說過的事情。學院里教的都是學院派的制式教程。

但是江湖中，社會上的事情，周輕呂這些學院派的人，是根本就半點不懂。換句話說，他們都是象牙塔里的學生。

周輕呂倒吸一口冷氣：「上三流是什麼強者？我沒聽過這個境界啊。」

絡腮鬍子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虛境知道吧？」

周輕呂點頭：「聽說郡主就是……」

「噓，聲音小點。那虛境都是陸地神仙啊，而虛境之上，那就是上三流。聽說，上三流是個境界，上三流境界之中的，那都是真正的活神仙。」

周輕呂若有所思的點頭：

「他們到底有多厲害啊？甘寧郡比咱們卧龍郡的面積都大，聽說下轄縣鎮多達二百之數。那麼大的地界，就因為兩個人打架，就沒法住人了？」

絡腮鬍子眼裡充滿了嚮往之色：「是啊，我是聽千夫長說的……千夫長是聽郡主說的。」

周輕呂想破了腦袋，無法想象到那是怎樣的場面。兩個人有這麼大的破壞力？讓整個甘寧郡的幾百萬戶老百姓遷移？

這麼大的事情，甘寧郡的郡主居然二話不說就遷移，城都不要了？

而大青州的靈魂所在，青州郡，居然也對這事兒不阻止？還是說不敢阻止？

住在青州郡里的皇帝，居然眼睜睜看著自己麾下三十六郡之一，就這麼……滅了？

周輕呂吞了口唾沫，這是怎樣的強者啊？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強者嘛？

「大哥，這是以訛傳訛吧？是不是事實上不嚴重，只是傳著傳著就誇大其詞了？」

絡腮鬍子皺眉想了想：「有這個可能……但是甘寧郡大批難民湧來，是真的。」

「……」

兩人聊了一會兒，周輕呂問了他的名字叫胡有為之後，兩人互相留了住址，周輕呂這才回到學校之中。

剛到宿舍門口，周輕呂就看見已經有兩個青年站在門口等他了。

周輕呂面色平靜無比的看著兩人，大踏步走了過去，沒有理會，從兩人身邊穿過。

剛邁出一隻腳，一個同樣穿著校服，但是腰間挎著一把清風劍的青年沉聲道：「留步。」

另一個手中操著一對紫金錘的青年也回頭，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周輕呂：

「有點事請想和你說說。」

周輕呂駐足：「張文，張武，我和你們應該沒有什麼好說的吧？」

用劍的叫張文，用錘的叫張武。這兩兄弟從小是和周輕呂一個班的，在十歲之前，周輕呂一直是這個年紀的神話，後天無敵。這兩兄弟一直像是跟屁蟲一樣跟在周輕呂的身後，大佬大佬的喊著。

那時候，周輕呂是這個學院之中，絕對的燦爛的一顆流星。

但是十一歲的時候，兩兄弟同時突破，進了先天班。

而周輕呂還在這裡。

二十三歲之時，兩兄弟從先天班進階。進了『突破班』（宗師境臨門一腳的突破班），而周輕呂，還在這裡。

轉眼已經二十五年了，這兩個和周輕呂同樣年級的孩子已經長大，他們現在已經成為了這卧龍郡的年青一代風雲人物，而周輕呂依然還在這裡。

張文沉聲道：「我們也是秦老師帶出來的，秦老師對我們不僅有育人之恩，更有養育之恩。校方最後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但是我卻希望，你能給秦老師留一些體面。」

周輕呂無言以對。

張文接著說：「我認為，你自己放棄這一切比較好。在最後期限之前，自己走。替秦老師背上這罵名吧，她已經那麼大一把年紀了，為何還要替你承擔這一切？三個月到了之後，世人只會嘲笑秦老師以宗師之名是個笑話，笑她看錯人，而你早已泯滅於眾人，不會再有人記得你。」

「但是如果你自己離開，卻只會有人說你自己不爭氣，不會說秦老師半分。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

「輕呂！！」

張文怒喝一聲：「你別丟掉你最後的尊嚴！」

周輕呂轉過身來，和張文面面對站著，默然的道：「為什麼你們總會認為，我真的無法突破先天？」

「那你突破一個給我看看啊！！！」

張文睚眥欲裂的吼著，他有些癲狂了。

旁邊的張武連忙拉了拉他，悄聲道：「哥，別激動……都看著呢。」

張文深吸一口氣，抬頭，果然看見宿舍之中無數的腦袋探了出來，無聲的看向這邊。

張文閉著眼睛平靜了一會兒心神，竟然有些哭腔的說：「算我求你了。輕呂……秦老師大限將至，你給她一些體面吧。那不僅僅是你的老師，也是我們的老師。」

周輕呂深吸一口氣，一句話也不再說了，大踏步走進了宿舍之中。

張文有些暴躁的大吼：「你給我站住！」

周輕呂沒有止步。

張文深吸一口氣。猛然大踏步沖了過去，一拳頭砸向了周輕呂的后心：

「我讓你，站住！」

「哥！！」

張武驚呼一聲：「不可……」

這時，宿舍樓的所有人也都驚駭的瞪大了眼睛，在學院之中對同學出手。而且還是先天巔峰對後天出手，這是禁忌！

這一刻，不少學生都準備往下跳，都準備趕緊前來組織了。

宿舍管理員本來只是冷漠注視這一切，但此時也緩緩站了起來：「無法無天……」說著，拿起了桌子上的一隻毛筆，隨時準備扔過去阻斷張文。

而下一刻，宿舍管理員忽然又停了下來：「咦？」

這一瞬。

就在這一拳到來的瞬間，周輕呂猛然回頭。回頭的瞬間，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在了一起，雙指成劍！

成劍的一瞬間，卻見周輕呂的手臂瞬間化為一條靈蛇一般。似劍，走輕靈，如游蛇……

那一瞬間，無數的學生眼裡出現了錯覺。將周輕呂的那一隻手，看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靈劍。

『咻——』

憑空出現了一聲劍鋒破風之聲。

卻見，那兩指趁著張文拳頭砸來的縫隙，猛然點向了他的喉嚨。而在同時，周輕呂一個回身蠍子步往下一蹲，正好又躲過了拳頭。

回身蠍子步，加刺擊！

張文猛然瞳孔一縮，身體往後一仰，重心不穩之下竟然『噔噔噔』的後退幾步。

這一刻，整個宿舍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沉默！

宿舍管理員更是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喃喃道：「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他竟然將這等精妙的劍法形成了下意識的肌肉記憶？我年輕時，只在青州見過劍法大宗師如此。可是，周輕呂……沒有人見他練過劍吶。」

張文後退幾步站穩后，驚異不定的再次看向周輕呂。而周輕呂此時卻已經再次邁步離開，『吱——』的一聲，推門而入，再不見身形。

「這……」

張文眼裡有些震撼之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的可不是殺意。

是劍意！

脖子，到現在，居然還有種被割開的生疼感。

而在那兩指襲來的瞬間，張文甚至出現了一種絕望感。那一劍，不可擋。如果不是因為周輕呂無殺人之心，如果不是因為周輕呂修為比自己低，張文認為，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將死於一劍封喉。

而他手中——無劍。

宿舍樓之中，無數的學生也都眯著眼睛，沉默的看著下方發生的事情。

不少人若有所思了起來……

正此時，緊閉的宿舍門之中，傳來了周輕呂的聲音：

「我的秦老師，不會失望的。有時候非不能，只是不想。」

眾人皺眉，思索著這句話的意思。

張文紅著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逼退，是很沒面子的事情，聞言大吼一聲：

「那有本事，你突破一個給我看看啊！先天之下，皆為螻蟻，連武者都算不上，只是一介武夫罷了。」

「那你突破啊，我們都在等著你突破。但你此生無望啊輕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