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3
今天下午。
剛做完任務正打算回來複命的中原中也發覺了太宰治的不對勁。
雖然兩人的關係惡劣,但不妨礙他們是合作默契的搭檔,太宰治是什麼想法他大概能稍微看出一點。
哪怕這份了解在太宰治繼任港口Mafia首領之後就產生了微妙的偏差,可也沒有差太多。
太宰治的表現很不對勁。
猶猶豫豫、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天,在他忍無可忍的威脅眼神之下才吞吞吐吐地問出了該如何跟非常可愛的兒子相處的問題。
中原中也當場就滿臉問號,腦子一時間沒有轉過來。
非常可愛的……兒子?
他想強制自己忽視這個奇怪的問題,但是驚恐地從太宰治臉上的表情推測出這個傢伙居然是認真的。
中原中也戰術性後仰,忍不住倒退了一大步,語氣一時間竟有些嘆為觀止。
「你這個傢伙……!」
話說到一半就已經震驚到說不下去。
自覺問錯人的太宰治眼皮子抬都不抬,乾脆忽視中原中也和他遞交上來的任務報告,自顧自地窩在座椅上發著呆。
看著半晌不理人也不幹活的太宰治,中原中也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但也很給面子地沒有直接拽住他的衣領,而是雙手狠狠地拍在了辦公桌上,神色有些暴躁。
「說清楚啊混蛋!」
剛上任的港口Mafia首領被爆出有私生子什麼的……呃,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太宰治這個混蛋才剛上位啊!
雖然那麼多虎視眈眈的覬覦者被他雷厲風行地收拾掉了,但不排除有心之人會暗中窺伺與謀划。
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弱點,怎麼可能不警惕!
至於為什麼會有兒子這種神奇的存在,哦,那可是太宰治,在他身上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淦,果然還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吧!
所以趕快交代啊,混蛋!
看著中也兀自暴躁了好一會兒的太宰治歪了歪腦袋,鳶色的眼眸眨了眨,像是在思量到底要不要告訴中也實情。
嗛。
才不要。
太宰治嫌棄地轉過頭,並不想把稚君安利給中原中也。
小矮子跟工作過一輩子就好了,何必讓他來分散稚君的注意力?
被眼神挑釁到的中原中也頓覺拳頭非常癢,想法在揍他一頓和狠狠地揍他一頓之間來回蹦迪。
太宰治成了港口Mafia首領就不能揍了?
雖然確實有顧忌,比如說首領的命令不可違逆什麼的,但這一項準則並不和他揍青花魚有衝突。
明明就是這個混蛋嘴欠,要不然他哪裡會下克上啊!
篡權上位就算了,先代生死不明……也關係不大,只要太宰治能為港口Mafia掌好舵,他就是新任首領。
先代有知遇之恩,他被森先生的理念折服,所以自願為其所用成為港口Mafia的利刃,那麼換代之後的太宰治也會是他的效忠對象。
只要他能讓港口黑手黨發展得更好,篡位或者是謀殺這種事情暫時忽略也未嘗不可。
太宰治最終會死在他手上的。
他保證。
對於中原中也的這些想法即使不明說太宰治也能想到,所以當他看出中也是真心想要揍他一頓的時候內心是震驚、拒絕的。
不不不,有話好說,在見稚君之前這張臉絕對不能破相,他才不要給稚君留下倒霉父親被暴躁下屬欺壓的無能形象!
立刻換了一副嘴臉開始好好說人話的太宰治逃過了中原中也的暴打,以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下達了去車站接人的命令。
不在接人名單之列、異常擔心太宰治搞事情的中原中也調走了隨從之一,一臉警惕地當了一回司機。
然後就去車站接人了。
他懶得吐槽何必這麼大排場,也沒料到要接的人居然跟太宰長那麼像,可這些都不是他震驚的原因。
眾目睽睽之下,這條青花魚居然露出一臉順從溫馴的表情,恨不得亦步亦趨直接黏在風信稚身上,半點沒有港口Mafia首領的風範。
跟先代比起來簡直是半斤八兩。
中原中也只能滄桑點煙,覺得自己為港口Mafia操碎了心。
你他媽還沒黏夠嗎?
五分鐘了,再不分開今晚橫濱黑道的小道消息就會是港口Mafia首領的花邊新聞了。
陰沉冷漠氣場強得要死的港口Mafia新任首領被和他長相相似的人各種馴服什麼的……
想想就覺得窒息啊!
中原中也掉頭就走的心蠢蠢欲動,但還是忍耐住了。
以對面那個人的危險程度連他都不一定是對手,萬一太宰作死,不看著點那個混蛋不得直接把魚命送了。
五條悟怎麼突然來橫濱了?橫濱最近也沒出現需要動用到這位的情況吧?
咒術界很排外,雖然他們古老而久遠,但一點都不像異能力者那樣已經成為傳播率很高的都市傳說。
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的一切活動都是保密進行,另一方面也因為人少。
可是,這些並不影響五條悟這個人的影響力大到傳出咒術界,那是真正強大到能夠消滅日本這個國家的存在。
這邊中原中也在忌諱著五條悟,那邊風信稚正在跟福澤諭吉和亂步辭行。
亂步很是大方地點了點,翠綠色的眼眸輕瞥乖巧站立在風信稚身後幾米遠的太宰治,覺得這個傢伙表現得像一隻差點被搶幼崽的貓。
差點丟了幼崽的貓咪看似從容實則非常警惕和幼崽交流的任何人,一旦對方在打什麼壞主意就會狠狠地哈氣,企圖將小貓圈在懷裡不給任何人看。
唔,明明是偵探社被搶員工嘛。
覺得對方無理取鬧的亂步並不打算過多糾纏,他跟風信稚打了聲招呼就跟著福澤諭吉離開了。
至於剩下的五條悟像是預感到了到嘴的學生可能會跑這件事,熱情而友善地微笑著開口問住址。
大概知道這是不能鴿的人,風信稚回頭看了一眼太宰治,看到他細微的點頭之後就報出了港口Mafia總部五棟大廈的地址。
得到回復的五條悟看著港口Mafia眾人逐漸離去的身影,指尖點了點下巴,泛著釉色光澤的薄唇輕微地勾起一絲弧度。
嘛,既然這樣那就先去逛中華街好了。
夜色深沉。
回到港口Mafia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雖然太宰治很想徹夜長談,但還是忍痛讓風信稚去睡覺了。
熬夜對身體不好的。
雖然覺得偶爾熬一兩天完全沒有問題,但風信稚還是接受了這份好意,他有意地瞥了一眼太宰治稍顯瘦削的身形,抿了抿唇角。
「那麼您也睡吧。」
風信稚側過臉正視著太宰治,臉上露出了清淺的笑容,像是光與風與夢一樣。
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安撫意味。
「夜安,治先生。」
鳶色的眼眸里倒映著太宰治全部的身影,讓人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直關注的世界所注視。
一股異樣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太宰治腳步輕飄飄地離開了房間,小心而不帶聲音地關上房門,生怕叨擾到裡面的風信稚。
在房門外等候著的中原中也看著他的動作翻了個白眼,指尖壓了壓帽檐,覺得青花魚從今天下午就沒對勁過。
「嘖,那個人。」撩開垂落在眼角的橘色髮絲,湛藍到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了港口Mafia最高幹部的冷靜與理性,「那個風信稚是誰?」
哪怕長得相像,但是他才不信太宰治之前的話,那個年齡差怎麼可能是父子。
左眼綁著繃帶的首領身上的氣質一瞬間產生了變化,乖巧溫順的感覺消失地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站立在橫濱黑夜頂點的氣勢,讓人完全能夠想象出他的腳下是白骨堆疊。
他鳶色的眼眸斂下柔軟的一面,重新蔓延出深淵般的漆黑。
「何必要問呢,中也。」
稚君,至少暫且是屬於他的。
……
凌晨。
通宵吃遍中華街的五條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回頭看向了那五棟地標般的建築。
他啃章魚燒的動作微微一頓,終於想起了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他忘記告訴風信稚非咒術是不能長久封印咒靈的,尤其是特級咒靈。
哪怕這個咒靈誕生於異能力。
教導學生但日常誤人子弟的五條悟停頓了一瞬,然後絲毫不見心虛地繼續大吃特吃,腳步卻一轉走向了港口Mafia大樓的方向。
好歹算是他邀請來咒術高專的人,還是過去看著好一點。
……
睡眠。
眼前出現的是一座模樣古怪的書樓,空中懸停著煙色透明的燈火,昏沉的光亮投下一片暗淡的陰影。
沒有窗隙間隔的書樓顯得古怪又陰森。
無限延展的書架上堆積著數量驚人的書籍、畫冊、錦繪。
風信稚的目光落在了書架旁狹窄的樓梯上,像是有種預感一樣,他拾階而上直至三樓。
樓道幽暗。
書樓頂端,一名身穿破舊和服的白髮老者負手而立,那雙泥黃色的眼眸中帶著歲月沉澱下的從容與智慧,明明看起來像一名避世而居的隱者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妖異、邪惡。
妖術師,京極夏彥。
他張開雙臂歡迎風信稚的到來。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書樓吊堂」。」
黑紅色的「吊」字繪在了書樓的穹頂,墨痕淋漓恍若是滲出的風乾血液。
詭異又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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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極夏彥的《書樓吊堂》還是比較神奇的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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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十一二月眾所周知的預習月,更新肯定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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