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驟停01
稍早前的凌晨,夏星河等一眾Alpha剛剛接到命令外出。
而此刻,除了後半夜完全沒有睡著的鹿柴之外,宿舍的其他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在這破曉未至的時分醒了過來。
「怎麼,都醒了?」所長侯元洲一向睡眠質量良好,難得看見大家在這種時候都惺忪著互相張望,也覺得不太對勁:「是槍響吵的么?我下樓去看看。」
入夜前,宿舍樓下還有一排排整齊的守衛,現在除去外出任務的一隊外,剩下的也不知所蹤,不遠的校門外似乎傳來隱隱的槍聲。
——Omega們向來與戰場沒有多大關係,就像是此時,似乎出了戰亂,也沒有Alpha想起讓他們幫忙。
此時,老侯穿好衣服下了門,對面病毒所的副所長袁丁也一起跟了出去。
整個宿舍都窸窸窣窣的,這讓齊路遙心裡多少有點不踏實。他很清楚,室友們睡不著的原因其實都是因為自己。
——宿舍里飄著淡淡的墨蘭香氣,這是獨屬於Omega的信息素味,所以宿舍里的其他同性成員似乎對這種香味並不敏感。
大約是惦記著晚上約炮失敗那回事兒,整整一晚上,他的信息素水平都非常不穩定。
一直到剛剛,撐著沒吃藥的情況下,還是沒繃住,高濃度的墨蘭香彌散開來,驅散走了全寢的睡意。
齊路遙皺了皺眉,捂著後頸鑽進了被窩,給夏星河編輯消息:「我住不了集體宿舍。」
但是,消息發送的標識轉了好幾個圈,卻沒能發送出去。
齊路遙又重試了幾次,發現不只是手機,自己的可收納電腦、模擬圖書都失去了信號。
「小鹿,你出來一下。」——鹿柴專業研究方向是電子通信,這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這邊信號好像被屏蔽了。」
從宿舍樓趕往電子科技樓時,槍聲愈發清晰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的哀嚎與尖叫。
旺財還在宿舍充電,腳邊忽然少了一個小跟班,讓齊路遙多少有點不踏實。
讓他更不踏實的,是遠處圍欄外的景象——那平日里稀鬆的道路,此時竟被一排排的喪屍、和拚死抵擋的Alpha們圍得黑壓壓一片。
雖然視野已經被距離拉得分外模糊,但是相當慘烈的狀況還是讓鹿柴臉色霎白。
「別看。」齊路遙強行將那人的視線掰回來,捂著他的耳朵,來到了總控室。
鹿柴作為專業人員,昨天剛到達時就獲得了相關許可權。
鹿柴:「TDD基站失步,時鐘相位被GPS模塊帶偏了。」
鹿柴打開頻譜儀進行掃頻:「沒有發現異常信號,衛星信噪比、GPS模塊的跟蹤衛星數量都顯示正常,可能是受到了欺騙式干擾。」
「具體還是要跟其他基站的信號做對比才能下定論。」鹿柴說,「如果這裡有八木定向天線,對GPS信號進行測向和交叉定位的話,找到干擾信號、關閉干擾源設備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齊路遙只覺得太陽穴又痛起來——這一次輪迴似乎從和夏星河分手之後,就和前幾次有了很多不同之處。雖然整體走向沒有太大差異,但是細節上的出入,已經讓他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主要戰力外調、喪屍圍攻基地、通訊信號被干擾……
齊路遙的大腦一片嗡鳴——他強行回溯記憶的時候,偶爾就會陷入短暫的精神崩潰。
這一瞬間,幾個世界線的內容交錯重疊,讓他混亂到分不清已發生的過去和即將到來的未來。
直到冰冷的槍口抵上了他的後腦勺,齊路遙才驟地回過神來。
斜對面,另一個帶著潑墨面具的男人,同樣用槍口對準了鹿柴的太陽穴。
「別動。」那聲音嗡嗡道。
-
夏星河看到「清水」發來的談判視頻時,時間已經接近正午。
行動隊趕回了基地,發現基地遭到了較大規模的喪屍襲擊,事件造成了至少二十名軍人感染受傷。
或許是因為喪屍潮吸引了軍方几乎全部火力,清水成員輕而易舉地攻入指揮中心內部。
昨天剛剛分離出的疑似病毒樣本被帶走,四名研究員被綁做人質,對方以此為談判條件,向政府喊話。
「首先,承認『清水』組織在國內的合法性,保證清水組織成員可以在議會擁有合法席位,可以代表帝國出席下一屆星盟會議。」
視頻依舊被發布在了社交媒體網站上,不到一刻鐘就被擠到了熱搜第一位。
畫面里,依舊是那個戴著潑墨面具、用著變聲器的年輕人,他不疾不徐地闡述者要求。
「媽的,這是把誰當傻子呢?!」
第一條要求一出,就有人忍不住罵街了:「想要合法席位就要合法爭取,恐bu分子還想參政?!」
「第二點,取消性別徵稅及性別特權,撤銷國內大學錄取分數線對於不同性別的區別對待,保證教育公平,同時放寬徵兵體檢對性別的要求。」
對比起第一條的荒謬,第二個條件似乎接受度高了很多。
之後的四五個條件,大部分集中於平時就很有爭議的政策上,如社會福利問題、就業政策等等。比起第一條來說,確實都顯得都較為合理。
「其他的都還行……」有人下意識脫口而出,「有的我也覺得要改改……」
與此同時,在線視頻上也飄滿了支持者的彈幕。
「我也覺得這些不合理啊,這完全都是合理訴求啊。」
「這分明就是救世主!現在還能報名嗎,我也要參加!」
「議會需要這樣拎得清是非的議員。」
一直蹙眉不說話的夏星河開口:「談判技巧而已,這是『誘捕策略』,你們在軍校的時候都應當學過。」
誘捕策略是指在談判時聲東擊西,將對方的注意力轉移到無關緊要的問題上來,從而達到真正的目的。
然而短時間內,清水的組成和目的仍不明確——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究竟哪一條才是清水真正的目標。
此時,夏星河的口吻冰冷得像是塞了刀子:「再有誰站在帝國對立面發言,什麼後果不用我贅述。」
這位上校因為年紀小,平日里大多都保持著低調和謙卑,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嚴肅的口吻苛責手下的軍官。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緘默起來,指揮室的氣氛變得壓抑而焦灼。
「談判方式已經發送過去,談判的時間由我來定。」
「今天下午兩點,是第一個結算時間。」年輕人的聲音帶了些許笑意,「我相信,貴國斥巨資培養出來的科研人員,應當會被憐惜才對。」
緊接著畫面一轉,四名人質的臉便分別呈現在畫面的四個角落——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依次是侯元洲、袁丁、鹿柴、齊路遙。
四個人似乎被關在了四間不同的囚室內,都被電子眼罩遮住了眼睛。
侯元洲和袁丁在畫面里猛烈地掙扎著,鹿柴則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唯有齊路遙安安靜靜地坐著,面色如常,情緒穩定得彷彿正坐在茶餐廳等待就餐。
畫面蹦出來的一瞬間,晏青便看見夏星河的指尖驟地收縮了一下。他攥緊拳頭,五指關節都失了血。
一直窩在指揮室角落的旺財,在掃描到主人的五官之後突然亮起了燈。它焦急地從一個角落滾到另一個角落,不住抬頭去看顯示屏,卻又怎麼都不願接近夏星河。
剪輯過的畫面切換,鏡頭中,人質們挨個兒進行發言。
第一個說話的是侯元洲,他的眼底是極度的憤怒:「放棄我!不要讓他們得逞!!」
話音剛落,鏡頭后就傳來一聲清晰的冷笑。緊接著畫面激烈抖動,除了一聲響徹的慘叫外,只有一片讓人頭暈目眩的模糊。
所有人不禁跟著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對方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鏡頭又給了袁丁。
袁丁有些機械而木然地讀了一遍對方給的發言稿,而鹿柴則是面色慘白地對著鏡頭,說著給媽媽和弟弟的遺言。
然而在鹿柴的畫面黑下去以後,視頻就此戛然而止,沒有任何人提到關於齊路遙是否存活的消息。
夏星河緊盯著屏幕的臉,霎時間便毫無血色。
「齊老師呢……」寂靜了片刻,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難道已經被撕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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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坐落在不明位置的囚室里,清水成員正對著齊路遙發愁。
「臉朝鏡頭。」NG第三次的時候,攝像的同志顯然已經快要失去耐心了,「說你現在的真實感受!」
失去視覺的齊路遙只是舔了舔嘴唇,緩緩開口道:「……我現在就想要杯喝的。」
大約是看不到攝像逐漸扭曲的面孔,齊路遙同志的語氣依舊不疾不徐: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冰可樂,要能喝到冰塊那種……」
囚室內的氣氛陷入了短暫的崩壞,半晌,齊路遙才後知後覺般揚起臉:「是我的要求過分了嗎?難道這附近連小賣部都沒有?」
正當攝像瀕臨發作之前,那個出現在視頻里的被稱作「丹青」的年輕人走進了囚室。
「試探位置?」那人在現實中說話都戴著變聲器,真假參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聽得叫人腦袋發昏:「果然Omega都喜歡耍些小聰明啊。」
齊路遙並沒有說話,神情漠然到甚至有些不屑。
丹青似乎被這態度激怒了:「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今天幾號。」突然,齊路遙象徵性地問了一句。這樣的答非所問,似乎讓對方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還沒等他開口,齊路遙就自問自答道:「星元2078年4月4日。」
「你不會殺我。」齊路遙一向蔫蔫的語氣難得上揚起來。
「或者說,你殺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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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路遙:雖然這題我沒做過,但是我盲猜我能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