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沒有默契
還有個事,讓蘇遠哲很為難。
馮連科住哪兒。
按要求是應該單獨看著的,可是哪有條件啊。扔進大宿舍肯定不合適,他揉了半天的太陽穴,才想出一個辦法,讓他住醫務室好了。
「這咋地犯罪了還能住好地方了,那我也去。」有人不樂意。
「你小子啥都敢嘞嘞,不想點好。」徐大個兒上去一個耳擂子,那小子滅火了,話是不能亂說。
「徐大個兒你跟著去住醫務室吧。」蘇遠哲想著張志強年紀大了,再加個徐大個兒安全點。
「我不去,他還能跑了咋的?他爹娘都在呢。」徐大個兒是煩張志強,所以不想跟他們住一起,要是沒有張志強,早就削尖腦袋往裡鑽了。
蘇遠哲一想,徐大個兒說的也是實情。
馮連科的爹娘也跟著一起過來了,用老倆口的話說,是來贖罪的。他們剛下火車,馮大娘就來找蘇遠哲。
馮家生活不大富裕,馮大娘身上的棉襖打著補丁,可是洗得乾乾淨淨,花白的頭髮在腦後盤了一個髮髻,一絲不亂。
蘇遠哲對這樣的老人很有好感,一看就是講道理的人,好打交道。
「蘇廠長,我來給您賠不是的。我沒教育好孩子,讓您費心了。」馮大娘說著話,眼圈紅了。
「這是他一時走了歪路,我當領導的也有管理不當的地方。」蘇遠哲忙讓馮大娘坐,心裡也是覺得挺不得勁的。
「這孩子吧,從小就蔫兒巴的有點壞。八歲時送進廠子當學徒,跟了一個漢奸師父,也沒學著好。我細想也是對不起住,所以才讓大兒子求情的,希望能再給他個機會,我一定讓他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馮大娘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手絹包,層層打開,裡面有兩個銀元。
「我也沒啥值錢東西,這個雖說現在不讓用了,可是銀子的。您替我轉給受害孩子的娘,讓我也心安一點。」
蘇遠哲知道魯嫂不能收,可這是她們之間的事,他接過來,答應一定轉交。
等著馮連科被送回來那天,見到爹娘,也是臊眉耷眼的。
馮大娘一見他那樣兒,心如刀割一般,鬍子拉茬兒的,也沒個人樣的,想來吃了不少苦。
當娘的心軟,嘴上恨,心疼得緊,眼淚就流下來了。
馮大爺那可是暴脾氣,一看這爭氣的兒子回來,轉身進宿舍,抄了一根大擀麵杖出來,上來就打。
第一下打後背上了,打得馮連科一個趔趄,這小子多聰明,能挺著挨揍嗎,撒腿就跑。
馮大爺在後面緊追,翠花從廚房也竄出來,追馮大爺。
「翠花姐別管閑事,打幾下也打不死,他也應該挨頓揍。」有人喊翠花。
「我管他揍不揍!我要我的擀麵杖,別給我打斷了!」
「翠花別心疼那東西,回頭我給你弄個鐵的。」徐大個兒一句話,眾人鬨笑。
「你家擀麵杖用鐵的?不怕上銹啊!」翠花跑不動了,喘著粗氣看那爺倆個溜彎,直抱怨,「這爺倆腳下裝風火輪了是咋的?跑這麼快!」
「等咱生活好了,給你做個鋼的!不上銹!」
「你說以後家家日子都過好了,實現共產主義,是不是家家都用不鏽鋼的擀麵杖?」
「能吧。」大家看這熱鬧也就這樣了,現在是蘇遠哲上場了,在追那爺倆。
他是怕把馮連科給累壞了,沒人幹活兒。老魯和徐大個兒見差不多了,一個上去把馮連科抱住,一個搶了馮大爺的擀麵杖,好好勸回去。
「大爺,別打了,讓他好好工作,支援前線,就是最好的,贖罪。」蘇遠哲累得話都說不全了。
張志強聽說把馮連科塞他屋裡睡,心裡是五味雜陳。
其實他心裡也苦,因為他被孤立了。
他剛來就把人都得罪完了,一個大會開完,人緣全部敗光,工人見他就躲,跟躲瘟神似的。
尤其是食堂的那些女人,見他就懟,飯都不給打夠。
人是群居動物,誰被這樣排擠也受不了。他一個人關在醫務室,聽著宿舍那邊笑語連天,真是羨慕嫉妒。
尤其是蘇遠哲回來時,跟工人那好得跟哥們一樣,耍個滑嘴,開個玩笑,拍拍打打,摟摟抱抱。這讓張志強心裡更不舒服了。
其實他也懂,工人們煩他,有一部分也是因為他跟蘇遠哲不對付,可是他總覺得自己沒有錯。
馮連科雖說是表態了,認錯態度也好,可是心裡不舒服。
晚上跟張志強沒話找話。
「張廠長,我瞧著你這一天連個說話人都沒有,也挺可憐啊。」
張志強一聽,這心裡堵得難受,馬上沒好氣兒地懟一句,「趕緊閉眼睛睡覺,不老實就把你弄回大宿捨去!」
「這年頭說實話就得罪人,唉。不是我說,張廠長,你想過沒有。你這一天天挨著累,可沒落好啊。等廠子建好了,可全是蘇遠哲的功勞,跟你屁關係沒有。到時工人可都向著他說話,你能不能留下都是一回事兒。」
馮連科這是擺明著挑撥。張志強氣得翻身起來就要拖他出去,嚇得馮連科死扒著床,不敢說話了。
張志強可是往心裡去了,這話說中了他的心思,翻來覆去,就失眠了。
馮連科多少天沒睡好覺吃好飯了,到是一閉眼就著了,呼嚕打得山響,氣得張志強狠踹了他的床幾腳,這才把他的呼嚕給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