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心連心
轉眼三八節到了，蘇遠哲帶回市裡領導要來慰問的消息。
食堂里的女人們聽到這個消息，都破例打扮了一下，屋裡屋外都是喜氣洋洋的。
快到中午時，幾輛車開進廠區，食堂里已經提早準備好午飯，所以聽到動靜都跑出來了。
秦明月猜測范市長的妻子杜主任會一起來，她本身就是婦聯的領導，這件事要挑頭的。可是她萬沒想到，秦太太也在隨行人的行列，她是代表民主人士的。
自從秦明月調過來工作，不像在醫院，沒有住處，晚上還是要回家的，只是有時很晚，都是秦朗接送。
秦太太從沒再過問過她工作的情況，母女二人盡量都在迴避，秦明月心裡忐忑，不知道這關到底過了沒有，也不知怎麼過。
現在秦太太突然殺上來，秦明月心裡就更沒底了。
說是慰問婦女同志，可是領導過來，到底要關心一下，各處都看了看。
「條件太艱苦，真是為難你們了。」杜主任拉著孫靜香的手，眼眶濕潤，真的被她們給感動了。
「也沒什麼，比起前線，要強得多了。」孫靜香淡淡一笑。
「有什麼困難，儘管找我，只要我能幫上忙，一定幫。」杜姨也是爽利人。
「現在比剛來時強得多，基本上都理順了關係，有事兒的話，少不得還要麻煩你們。」孫靜香陪著她們在廚房轉了一圈，出門時，正好李松石抱著鐵蛋過來。
「這孩子我見過，受傷那個，叫鐵蛋吧？」杜主任眼尖，想起來了。
「杜奶奶好。」鐵蛋那是多精多靈的孩子，張口就來，猶豫一下都沒有。
「哎呀，還記得我！」杜主任這年齡的女人，就是到了喜歡小孩子的時候，兒子又沒給她添孫子，看到可愛的孩子就稀罕。
鐵蛋長得虎頭虎腦的，看著就讓人心疼，她就想從李松石手裡接過來
李松石全然不知他們在說什麼，獃獃看著。
孫靜香一下就明白了，上前給他解圍，從他口袋掏出本子，寫了幾行字。
李松石點了點頭，交出鐵蛋轉身走了。
平時大家跟他接觸多了，知道他聽不到，行動怪異也好理解。
可是這一行人不知道，就覺得這男人怪怪的。一聲不出，招呼也不打，走時也不理人。
「這是我們李工，因公受傷，耳朵不好。」孫靜香解釋道。
「可惜了啊！」說話的是隨行的一個女同志，剛大家的目光可都是落到李松石身上了。
李松石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把身上的書卷氣給洗沒了。眼神滄桑又堅定，本來就不胖，又瘦了一些，臉上有稜有角的，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硬漢氣息，又儒雅，又爺們，這誰扛得住。
那些女人都是有孩子的，心裡都盤算著，這可是好姑爺的人選，可是一聽耳朵不行，馬上就退了。
秦太太想不到，這麼就跟李松石碰了面。本來她也是聽秦朗說起，想來看一眼。
看到李松石，她也明白為什麼秦明月那麼倔強了，跟李松石一比，范士傑就是個小白臉，單薄得拿不出手。
如果人不聾……
秦太太幽幽嘆口氣，正好被杜主任看到。
「不是說小月調過來上班了，怎麼沒看到？」杜主任問。
「她在醫務室，這時間應該有患者。」孫靜香忙說。
她們一行人走進醫務室。秦明月剛給一個患者貼完膏藥，又去給一個小朋友拔針。
見有人進來，只來得及打了聲招呼。
「小月瘦了這麼多，別只顧著工作拚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杜主任一見秦明月這樣，就心疼了。
「杜姨，你看大家都這麼忙。我怎麼好意思偷懶。」秦明月笑著，腳不沾地，手下也沒閑著，又去本子上做了記錄，都安置好才過來說話。
「醫療物資夠不夠？」
「有些是短缺的，不過大家都缺，盡量省著用吧。」秦明月明白，前線更缺物資，所以沒有硬管地方政府要。
「小月真是懂事，於公於私，都擺布得開，是個做領導的材料。」杜主任對秦明月，那是愛不釋手，怎麼瞧都是最好的，拉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杜姨，你們留下吃飯吧，嘗一下我們的伙食，雖然條件有限，可是食堂的大姐們都儘力了，手藝那是沒得說。」秦明月被她拉得有些尷尬，想脫身，就找了個借口。
「這孩子，在家裡挑肥撿瘦的，出來吃飯到香了。」秦太太忍不住長嘆一聲。
「那是太辛苦了，真為難秦大夫了。要是沒有她，我們廠子都玩不轉。」孫靜香說得一點也不誇張。
「靜香姐，別只顧著誇我。這裡面哪個人都比我貢獻大，鐵蛋都比我強。」秦明月可不想居功。
「讓小月忙吧，我們別礙事了。」
杜主任看出來了，秦明月是攆她們走，就笑了笑走出來。
杜主任她們還真留下吃了飯，也是有同甘共苦的意思。
食堂的女人們心性純樸，不是借著有領導來視察，就做苦肉計，弄不好吃的東西出來。
而是拿出最好的食物，精心準備了一桌。
杜主任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再看了看排隊領蘿蔔湯的工人，當時就不幹了。
「這飯我們不能吃。」她說著排進隊伍，自覺去領湯了。
「這，你看這大過節的，怎麼能讓你們吃蘿蔔湯？」翠花急了。
「你們能吃，我們為什麼不能吃？」杜主任堅持。
翠花見狀，只能拿出大海碗，每個給她們盛上一碗湯，可這窩窩頭實在拿不出手，現蒸饅頭也來不及了。
還是賈石頭有招兒，使個眼色把翠花叫出去。
「我上次弄的粘豆包，快溜上。」
「好嘞！」
翠花叫了兩個幫手出來，又是添柴又是加火一頓忙，很快端出幾盤子黃燦燦的黃米面粘豆包。
杜主任她們圍坐在臨時搭的桌子旁，看著碗，有點咽不下去。
這些人都是有公職的，素日里說不上養尊得優，也都是吃香的喝辣的。這淡得看不見油花的蘿蔔湯，看著實在沒胃口。
翠花的粘豆包端上來，香氣撲鼻，才把她們吸引過來。每人夾了一個過去，雖然沒有白糖，吃得一樣香。
翠花這才鬆口氣。
滿桌算上，只有杜主任和秦太太把湯喝光了。杜主任是來體驗生活的，也是真心想體驗一下工人們的艱辛。
秦太太這湯，是替女兒喝的，喝了這碗湯，對秦明月又深入了一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