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十年前
十年前，他有一腔熱血，認為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後來被史官修理過，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井底之蛙。
也因為當年的年少輕狂，身體留下不少暗傷，如今三十多，應該正值當年，可他卻開始力不從心了，這次貼身護衛選拔之後，他就該離開了。
這也是今年會破例在年中進行一次頂級衛員考核的原因。
蘇俊中守在夜卿憂身邊這幾年，是他覺得最輝煌的時刻，只是每每回想當初，總是帶著遺憾，如果，那時候他也去參軍，參加那次戰役，哪怕是死在戰場上，也會無憾的，那樣的人生，一定絢爛多彩。
可惜，他沒有，這將是一輩子的遺憾。
夜卿憂看向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朋友，「我們應該珍惜過去所有的回憶，不管是好是壞，是否按照你所設想的未來前進，它都是你最真實的自己，值得被善待。誰又能說你的拳擊生涯，不是美好的呢？如果不是那樣的經歷，你也可能沒辦法擁有現在。」
蘇俊中笑，是啊，應該珍惜的，哪怕有遺憾，也應該珍惜。
夜卿憂起身，看向窗外，「十年前的今天，三國對我夜尊發起最後猛攻，夜尊鐵騎以錚錚鐵骨和血肉之軀抵擋敵人百萬大軍，實力懸殊，無數兒郎倒在血泊中，再沒有起來過。」
「十年前的明天，我，羅將軍，櫻姐姐，史官，還有無數軍士，已經連續奮戰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渾身是血，有同伴的，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哪怕精疲力盡，也不敢放棄，已經殺紅了眼，只要踏進我國土的人，全部得留下首級……」
議政殿里很靜，連呼吸都是淺淺的，似乎能看到那時候的刀光劍影和滿地鮮血，令人震撼的殺戮現場。
眾人看著夜卿憂瘦弱卻堅毅的背影，十年前，她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應該被父母呵護，親人疼愛的年紀，其他所有十五歲孩子在哭鬧嬉戲，在向父母撒嬌，跟朋友吵嘴，埋怨作業太多，東西不夠好吃，衣服不夠漂亮，零花錢太少的時候，夜卿憂在揮著血淋淋的刀劍，奮勇殺敵，驅逐所有企圖佔領自己國家的敵人。
小小的人，或許還沒有刀劍高，沒有刀劍重，卻硬生生扛起了萬里河山，黎民百姓。
眾人心裡酸澀無比，萬分疼惜，夜卿憂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可她為此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童年，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自我。
夜卿憂深吸一口氣，揮散腦子裡曾經的血腥和殺戮，「十年了，就像是在昨天一樣，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變好，可那些消失的面孔，再也回不來了，這是怎麼都無法磨滅的傷痛。只希望，和平永在。」
眾人沉默，不知道如何安慰夜卿憂，他們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曾經的一切，他們沒有參與，也就沒有資格發言。
史官很心疼夜卿憂，十年前的戰爭，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過了十年，她還是會被噩夢驚醒，幾乎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一夜，夜卿憂再次無眠，早晨梅池過來為她整理妝容時，見她眼底青黑，小臉慘白，無聲嘆息一聲，將粉底撲得厚重了些。
換上國服，戴上帝王頭冠，頭冠上有一層面紗，不但能將夜卿憂的憔悴遮擋，也能將她的面容遮擋。
倒不是為了遮擋面容才有的面紗，這是夜尊的古制，古時的夜尊，女子除了就寢外，都必須時刻佩戴面紗，夜尊曾經也出過女帝，帝王頭冠上也設置了面紗，一直沿襲至今。
夜卿憂很是喜歡這樣的裝扮，能讓她以後安心的出去放風。
「陛下，先把湯喝了吧，今天一上午都沒有時間休息。」史官照例端來補血的湯品，特意把分量弄大了些，今天會站一上午，昨晚上又沒睡覺，他實在擔心。
夜卿憂沒胃口，也沒辜負史官的好意，捏著鼻子喝了。喝湯還是挺管用的，至少昏昏沉沉的腦子清明了不少。
繁重的國服沒有壓彎夜卿憂單薄的背脊，反而越發挺得筆直，「走吧。」
當年三國合圍夜尊，夜尊以不屈的意志，殺伐果斷的手段，驅除強敵，解除憂患，迎來新生，那一戰，被稱作涅槃之戰。
涅槃之戰結束的十年之際，全國上下無不振奮感慨，憶往昔，強身心，創未來。
夜卿憂跟著苗芮提醒的各個流程行走，感受不是特別大，她腦子裡全是戰場上的腥風血雨，沒有參與過的人感受不到，參與過的人表達不出，那是一種永遠無法解脫的壓抑。
史官擔心夜卿憂撐不下整場紀念活動，往前靠了一步，不動聲色的給夜卿憂撐一撐。
夜卿憂無聲的笑了，史官真是一個合格的老媽子，其實她真沒這麼弱。
八點，遊行的車隊已經出發，夜卿憂站在敞篷車上，面對所有人民，平靜微笑，史官緊貼身側，十八個貼身護衛全部出動，隨行在前後車輛上，統一黑色勁裝，反光墨鏡，對講，耳機，面容嚴肅，警惕四周，饒是跳脫的催小樂這會看起來都像個活閻王。
夜卿憂唯一露出的嘴角上揚，對著街道兩邊的人民揮手，雙耳充斥著尖叫，夜卿憂心下戚戚，其實真不用這麼激動的。
不過，也能看得出，現在的夜尊人民生活得真的很好，如此，夜卿憂覺得很有成就感，皆大歡喜。
車隊繞著主城街道環行一圈，司儀激情澎湃的喧唱夜尊的輝煌事迹，感染了不少人，尤其是年長的老人，很多他們都曾經歷過，見證過，才能有設身處地的感悟。
十點，隊伍在中央廣場上停留，所有的廣告牌都換成了涅槃之戰十周年慶典海報。
巨大的鳳凰張翅高飛，遮天蔽日，3D影像做出來的十分震撼，似乎能感受得到鳳羽從身旁掠過，帶著磅礴之勢。
夜卿憂站在高台，十八個貼身護衛和史官將她圍在中間，俯瞰整個樂天城。
看著所有人的笑臉，感受他們的激動，迎接他們的熱情，夜卿憂收起了演講稿，「今天……」
清冷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響遍樂天城，歡騰的民眾，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