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告別

天亮后。

洛飛準時去地底牢房報道。

在從那位莫師叔手中拿鑰匙和令牌時，他眉宇間露出了一抹灰暗，精神看起來也不太好。

彷彿生病了一般。

而且，還鼻青臉腫。

莫風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東西交給了他，並未多問。

洛飛病懨懨地進了牢房。

在牢房裡走了一圈后，方拿起工具，打開第一間牢室，走了進去。

剛進去，那名三眼書生便從角落裡起身道：「小兄弟，我這裡真沒法寶，我可以多傳授你一件功法，如何？」

洛飛低頭掃地，沒有理睬他。

三眼書生盯著他打量了幾眼，道：「小兄弟，你被人打了嗎？你的手掌好像也受傷了？我這裡有幾件功法，可以增強肉身的抗擊打能力，而且還可以強化肉身，小兄弟需要嗎？」

洛飛依舊沒理他。

待掃完地，準備離開時，他方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從後天起，我就不會再來這裡了。」

說罷，出了牢房，關門上鎖。

三眼書生臉色一變，慌忙在裡面喊道：「小兄弟！等等！等等！」

但洛飛已經去了第二間牢室。

紅皮漢子坐在角落，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身上又多了一些鞭痕。

「小雜役，我又被打了。」

見他進來，紅皮漢子嘆氣道：「他們想從我身上得到功法和寶物，但我知道，一旦讓他們得到，我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我還不想死啊。」

洛飛一邊掃地，一邊安慰道：「沒事的，反正遲早都是要死的。」

紅皮漢子翻一下眼珠，道：「還能不能愉快地說話了？好歹我還寧死不屈，幫你保密了。」

洛飛停下掃地，看著他道：「那你還有什麼遺願？」

紅皮漢子愣了一下，道：「什麼意思？我的死期到了？」

洛飛搖了搖頭，道：「後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再來了。你要是有什麼遺願，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記著。」

紅皮漢子眨了眨赤紅的雙眼，道：「就只有記著嗎？不幫我完成？」

洛飛聳了聳肩，道：「修為低微，愛莫能助。記著已經很不錯了。」

紅皮漢子沉默下來。

洛飛繼續低頭掃地。

在掃完地，準備離開時，紅皮漢子突然開口道：「小雜役，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洛飛。」

洛飛倒沒隱瞞，道：「你呢？」

紅皮漢子道：「火七，火焰山中，第七個開啟靈智的妖。」

洛飛點了點，也沒有問他是什麼妖，轉身離開。

在走出牢室時，紅皮漢子突然又道：「洛飛，爺……哥哥的遺願還沒有說呢。」

洛飛關了半邊門，道：「你說。」

紅皮漢子眼中露出了一抹猶豫，見他即將關門，連忙道：「在火焰山，我有一個妹妹，她……」

「漂亮嗎？」

洛飛問道。

紅皮漢子愣了一下，點頭道：「漂亮，當然漂亮。」

洛飛道：「那你繼續。」

紅皮漢子：「……」

「她叫九兒，孤苦伶仃，沒有人陪伴，沒人愛，總是被人欺負。沒有我陪著，她不知道是否能夠活下去。我希望她可以離開那裡，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紅皮漢子聲音低沉地道，赤紅色的雙眼中，竟然泛起了溫柔的淚光。

洛飛點頭道：「嗯，我記著了。」

紅皮漢子抬頭看著他道：「就僅僅只是記著了嗎？」

洛飛道：「是的。」

紅皮漢子不甘心道：「可是，我家九兒很漂亮啊。」

洛飛點頭道：「好，我也會記著她很漂亮。」

說完，關上門，上了鎖，去了第三間牢室。

紅皮漢子坐在角落裡，呆了一會兒，方道：「這小子，果然與眾不同。」

第三間牢室。

蛇妖躺在昏暗的角落裡，一動不動。

洛飛掃完地，正要離開時，她突然抬起腦袋道：「公子，我懷孕了。」

洛飛一愣，正以為她要說「我懷了你的孩子」時，她卻安慰道：「公子別怕，我懷的不是你的孩子。」

「我怕個蛋啊！」

洛飛沒好氣地道。

他又沒有真的把她怎樣。

蛇妖眼中淚光閃閃，哀求道：「我需要一些草藥，公子可以幫我帶來嗎？」

洛飛正要拒絕時，蛇妖流著眼淚道：「我脖子上還有兩片化鎧鱗甲，公子若是幫我，我願意把它們都送給公子。雖然沒有了它們，我會支撐不了太久，但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還未出生的孩子，就這麼死去。公子，求你了。」

洛飛沉默了一下，道：「需要什麼草藥？太多太珍貴的話，就不用說了。」

蛇妖見他答應，連忙道：「不多，就只要三味，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草藥。」

洛飛這才點頭道：「好，我試試。」

出了牢室，他又有些後悔。

那三味草藥並不難。

但這件事，似乎並不符合他現在的人設，也並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

他是修魔的魔頭，是惡名遠揚無惡不作的壞蛋，怎麼能為了一隻妖怪的哀求而心軟呢？

「就當是為了那兩片化鎧碧蛇鱗吧。」

他這樣安慰自己，去了下一間牢室。

第八間牢室里空了。

那隻曾經威風凜凜的虎妖，已經不知去向。

地面殘留著大片的血跡和毛髮。

看來，已經死了。

被關押在這裡的妖怪，終究是逃不掉死亡的命運。

那蛇妖即便順利把孩子生下來，又能怎樣呢？

最終還不是雙雙等死？

與其讓孩子出生受罪，生不如死，還不如就讓她胎死腹中，免於痛苦與折磨。

當然，這只是他的想法。

對於任何一個母親來說，這件事都很難抉擇。

洛飛進了最後一間牢室。

先道一聲謝，再低頭掃地。

掃完地，把一枚青蘋果扔了過去，準備離開。

小貓妖接過蘋果，主動開口道：「我幫你，並不是因為覺得你長的俊，你不要多想。我可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只看臉的小貓咪。」

說完，低頭「咔」地咬起了蘋果。

洛飛感到有些好笑，收起工具道：「我可沒有這麼想。小貓咪，恐怕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小貓妖低頭吃著蘋果，沒再理他。

洛飛拿起工具，走出了牢室，在關門時道：「我在這裡的工作，後天就結束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再來了。以後你要是再想吃蘋果，那就只能自己回憶一下了。」

說罷，關上門，上了鎖。

牢房裡重新陷入了黑暗與寂靜。

吃蘋果的「咔咔」聲，也突然沒有了。

小貓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關上的牢門，半晌后，方喃喃地道：「不來了么？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