漲輩分情敵相爭
張大人覺得衛景明話裡有話,他對家裡的事情從來不上心,都交給了張太太打理。
難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張大人帶著一肚子疑惑回了后衙。以前衙役們查流言,誰也不敢去查縣太爺家裡,故而一直查不出什麼來。
張大人親自出手,很快知道了自家蠢閨女乾的事情。
張大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把張五姑娘叫了過來,兜頭給了她兩個嘴巴子,「你這個蠢材!」
張五姑娘最近一直有些害怕,衛景明在外頭放流言,說張大人老了,命太輕,不配一品誥命給他做妾,很快就要丟官回家。
張五姑娘嚇的不行,漸漸也覺得顧綿綿命格重。她不過是隨口說出一品誥命的話,就給老父親惹來這麼多麻煩。
現在被親爹打了,張五姑娘跪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爹,我就是不服氣,我哪裡不如她了?齊家居然說我比不上顧裁縫一根手指頭。」
張大人眯起了眼睛,齊縣丞家裡那個老二,人材倒是不錯。他也曾暗示過,但齊家沒那意思,張大人自然不好上趕著。但他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這個蠢閨女居然上了心。
張大人心裡又惱恨起齊家來,小姑娘家家見到出色的少年郎,偶爾昏了頭也是正常,你們怎麼能說那種挑撥離間的話。
打過了孩子,張大人忽然又想起,這一陣子,齊縣丞對顧家的事從來不言不語,難道說他已經知道流言是自己的蠢女兒放出來的?
這樣說來,自己威逼顧家的樣子都被齊縣丞看在眼裡?
哎喲,張大人頓時羞愧的想找個老鼠洞鑽進去。姓齊的說不定一直在心裡笑話我是個二百五呢!
這口氣堅決不能忍!
張大人在屋裡走來走去,看見還在哭唧唧的閨女,一揮手,「滾回你的房間去!再讓我知道你去齊家,我把你腿打折!」
張五姑娘捂著臉回房去了,全然不知她爹在想辦法報復齊縣丞。
這事兒再瞞不過衛景明,他晚上還給顧季昌添了一大壺酒,「顧叔啊,您且再住一陣子,很快就能回家了。您放心,家裡我都給您照看著呢。」
顧季昌喝了口酒,又把酒壺遞給衛景明,「多謝衛兄弟!」
衛景明差點給他跪下,「顧叔,您這叫錯了,差了輩分。」
顧季昌把酒壺放在小桌上,「我哪裡叫錯了,快班所有人都是我的兄弟。以後你也別叫叔了,就叫大哥吧。我還想著,衛兄弟你這回照看我,要是你不嫌棄,等我出去后,咱們結拜兄弟如何?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短,但我看衛兄弟你是個豪氣之人,比我義兄薛正義也不差什麼。」
衛景明拿起酒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然後把酒壺重重地放在小桌子上,「我不管別人怎麼叫的,我就叫您叔。」
顧季昌搶過酒壺,「給你漲輩分有什麼不好?」
衛景明等他喝了一口酒,又把酒壺搶走了,「我喜歡當孫子不行?」
顧季昌的心往下沉,這幾日,他在牢里左思右想,漸漸想明白一些事情。
衛景明長得好看,年輕,身手好,出手大方,在京城還有親戚,這種人必定來歷不凡,以後也大有可為。他為何要出手救我一個衙役?我有什麼東西可圖的?
顧季昌想來想去,覺得自家唯一的寶貝就是自己的女兒。
不是顧季昌吹牛,他覺得這天底下沒幾個男人見到自己的女兒會不喜歡。可他又不好明說,只能用漲輩分這事兒來試探。
衛景明又何曾不知顧季昌的意思,但他現在沒有別的辦法應對,只能先耍賴。至於後面要怎麼應對輩分的事兒,衛景明肚子里轉兩個來回,就想到了好主意,他把眼睛盯上了薛華善。
顧季昌繼續喝酒,「衛小哥兒啊,這回多虧了你,不然我就要家破人亡了。」
衛景明假裝自己喝醉了,嘿嘿笑,「顧叔,等那姓張的走後,您還是班頭,到時候您帶我一起巡街抓小偷,我最喜歡抓賊了。」
顧季昌哈哈笑,「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最見不得小偷小摸。現在年紀大了才知道,小偷小摸算什麼啊,凡大惡之人,必定身居要位,那才是危害百姓呢。」
衛景明知道,顧季昌雖然是個衙役,但也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顧叔,您別擔心,青城縣這龍興之地忽然又有了動靜,說不定就是我大魏朝中興之兆。」
兩個人你來我往,很快把一大壺酒喝光,衛景明乾脆倒在顧季昌的床上,和他一起擠了一夜。
犯人和差役睡在一起,這可真是天下少見。
再說那吳家,上門提親后,再也沒了下文。
吳遠這幾日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顧季昌不在家,顧家不可能現在答應親事。但提了親,全青城縣都知道他看上了顧家女,能和他搶的,吳遠估計也沒幾個,更別說還有個張大人在一邊虎視眈眈。
自從吳家提親后,縣城裡的街坊們都開始看熱鬧。吳家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和縣太爺搶人。
也不能說搶,縣太爺要納妾,吳家是做正妻。從名分上來說,人家吳家誠意足。但是張大人是官,吳家是民。
嘖嘖,不知道顧家到底要怎麼選擇。為此,賭場里開始擺局,壓吳家的人說,顧班頭都進牢房了,哪裡有女婿抓老丈人的;壓張大人的說,就是因為顧家不答應親事,顧班頭才進了牢房。
吳遠聽到這些混賬話很是生氣,又去找他爹,「爹,能想辦法把顧班頭撈出來嗎?」
吳大夫摸了摸鬍子,「張大人正在氣頭上,咱們家無官無職,去顧家提親已經觸了他的眉頭,顧班頭的事兒,還要從長計議啊。」
吳遠無法,自己先上門拜訪。
顧綿綿這幾日也不裝病了,大咧咧坐在西廂房門口做針線活。她爹在牢里受苦,她得給他做兩身好衣裳。
顧綿綿自從做了「裁縫」,每個月掙的錢比顧季昌明面上的俸祿還要多。那可不嘛,能讓家裡人體面上路,誰家也不會小氣。衙役們的俸祿全靠縣太爺發,張大人那個小氣鬼,從來不會多給一文錢。
顧綿綿托薛華善買的好料子,給顧季昌做兩身夏衣,給顧岩嶺做一雙鞋,剩下的給薛華善做個荷包,再剩下的,嗯,給衛大人也做雙鞋吧,酬謝他每日辛苦照顧我爹。
聽說吳遠上門來了,顧綿綿有些不好意思。她正要回西廂房躲一躲,吳遠卻叫住了她,「姑娘且等一等。」
吳遠先給從正房出來的阮氏行禮問好,然後走到顧綿綿面前,伸出兩根手指,「我給姑娘看看脈。」
這個理由極好,正好被一隻腳跨進門檻的衛景明聽見了。
這個獃子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
顧綿綿想說自己並沒有出痘,吳遠卻微笑著道,「姑娘早些時候受了風寒,我看看好了沒。」
阮氏點頭,「綿綿,讓小吳大夫給你看看。」
顧綿綿只能當著眾人的面伸出手,吳遠從針線筐里拿出一塊布,裹成脈枕的樣子,放在顧綿綿的手腕下,當場開始看病。
衛景明看見吳遠那兩根手指頭搭在顧綿綿白凈凈的手腕子上,心裡頓時酸的能釀二斤醋。
哼,你看病就看病,你耳朵尖紅什麼,你的腿悄悄抖什麼。
衛景明眼睛多尖,一打眼就看出了吳遠的異常。趁著吳遠診脈的功夫,他和阮氏以及薛華善打過招呼,又從懷裡掏出個小玩意送給顧岩嶺,然後站在一邊盯著吳遠。只要他再敢多靠近一步,衛景明準備用小石頭彈他的膝蓋骨。
吳遠用心聽脈,他努力忽視手指尖溫軟的觸感,很快拿開手,「姑娘好的差不多了,還是要再養幾天。白天天氣好,可以晒晒太陽,夜裡不要吹了風。稍後我讓葯童送些葯過來,按時吃即可。」
阮氏客氣道,「多謝小吳大夫,華善,給診金。」
吳遠推了回來,「嬸子,我就是來看看,不要錢。」
阮氏笑,「看病不要錢,吃藥總要錢。」
吳遠想了想,片刻后道,「給顧姑娘吃藥,不要錢。」
顧綿綿呆住了,大庭廣眾之下,小吳大夫怎麼說這樣的話?天吶,等會兒大哥肯定又要笑話她。
衛景明頓時酸的鼻子都歪了,只恨自己上輩子怎麼沒學點醫術。
忽然,他看到旁邊的針線筐里有一雙鞋,他用眼睛一量,發現和自己的腳一般大。
衛景明大喜,也不顧那鞋還沒做好,高興地拿了起來,「妹妹,多謝你給我做的鞋,這針線真好,我正好沒鞋穿呢。」
說完,他個臭不要臉的立刻把鞋套在了腳上。
顧綿綿急了,「衛大哥,那鞋還沒做好呢。」
吳遠剛才還熱騰騰的心瞬間涼了下來,他看看那雙鞋,又看看顧綿綿。
阮氏忽然發現了有些不對,憑著本能出來解釋,「衛小哥兒,我家官人怎麼樣了?多謝您替我照顧官人,我本來說自己給你做雙鞋的,可惜手藝不大好,就把活兒交給了綿綿。我們綿綿手藝最好了,家常我都不用動手,一大家子的鞋襪衣裳都是她在打理。」
吳遠剛才黯下去的眼神又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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