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一開始的時候,小枕頭其實並沒有看到陸眠之。
巷子不寬,五個人往那兒一站就把路都給堵住了。小枕頭只能看著這五個人的後背。
小枕頭一開始也沒出聲叫人讓讓。
他被其中一個青年手膀子上紋的花紋給吸引住了,抱著零食袋仔細端詳著,辨認出那五顏六色的一團其實是條龍后,才禮貌地開口:「不好意思,請……」
五個人齊刷刷地轉過身來。
小枕頭哪裡見過這陣仗,他頭一回被這麼多人盯著,難免有些緊張。
這沒什麼好緊張的。他們看不出自己是小枕頭的。
小枕頭在心裡叫自己放輕鬆,抱緊了懷裡的零食袋,繼續道,「不好意思,請讓一讓。」
一個叼著煙的小年輕下意識往旁邊讓了半步,露出了不遠處的陸眠之的臉。
小枕頭沒想到這麼快就與陸眠之再次相遇了。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隨後便僵在了原地。
有那麼一瞬間,小枕頭是想直接轉身就跑的。
可惜紋花臂的青年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走了過來,直接揪住了小枕頭的衣領,回頭看看陸眠之他們,又轉過頭打量著小枕頭。
「你們認識?」
小枕頭緊張極了,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只好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紋花臂的青年也沒指望他回答,直接把他歸為陸眠之、原潛的那邊:「看樣子是認識了……原潛的救兵?」
跟他一夥的一個戴眼鏡的小年輕立馬不懷好意地嗤嗤笑起來,彷彿把小枕頭說成原潛的救兵是件極能侮辱原潛的事一樣。
小枕頭抿了抿嘴,有些生氣。
但更讓他生氣的是,花臂離他太近了。
對方身上的煙味以壓倒性的濃度掩蓋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夾雜著口氣,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里鑽。
小枕頭快要被醺得窒息了。他忍不住向後仰了仰頭,試圖避開這股味兒。
花臂也立馬意識了小枕頭的意圖,他惡劣地笑了笑,把人往他那兒一拉。
沒拉動。
花臂的笑僵在了臉上,他不信邪地又拽了拽,依舊沒能拽動小枕頭。
「我.操……」花臂的脖子上暴起了青筋。
他從初中開始當混.混,平日里能跟人對罵上三個小時不停歇。可現在看著少年皺著眉,厭惡中卻不乏乖巧的模樣,花臂實在是罵不下去。
小巷子里安靜了一瞬,場面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花臂受不了了,惡狠狠地又罵了一句操。
「我們是約架,你.他.媽別想跑出去聯繫警察。」花臂警告道。
見小枕頭點了頭,花臂鬆開了手,下巴一抬,讓小枕頭滾到原潛那邊去。
重獲自由的小枕頭立刻後退了一步。
他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空出一隻手理了理皺縮的衣領,之後才繞過花臂。
穿過四位小年輕,他被一個看上去文縐縐的、戴眼睛的年輕人惡狠狠地撞了一下。
小枕頭不知道這是在挑釁,沒什麼感覺地乖乖站到了原潛他們的後邊。
他沒法離開,只能盡他所能地,離陸眠之遠。
***
兩方人馬重新開始對峙。
原潛這邊雖然人少,但悠哉的悠哉,慵懶的慵懶。對面單方面地氣氛緊張,最終,也是對面一個剃了光頭的男人先開的口。
「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只帶著朋友來。」光頭哥的語速不快,似乎是有些忌憚。他拍了拍身旁一個戴眼鏡的青年的肩,對著原潛說,「這樣吧,只要你跟我們去醫院給陳家小少爺道個歉……」
戴眼鏡的小年輕抬著下巴冷哼了一聲。
光頭哥立刻又補充:「再讓我們陳少打一拳出個氣……」
原潛像是模仿小年輕的樣子,也抬高了下巴,冷哼了一聲。
光頭哥頓了頓,扭頭去看被稱為「陳先生」的青年。
「原潛!」青年皺著眉,輕而易舉地被原潛激怒,「我弟又進了醫院!他第一次被你打進醫院時,你不去探望他不去道歉也就算了,還!」
還在他出院的當天又把他給打進了醫院。
聽到「打進醫院」,小枕頭立馬知道了雙方聚在這兒是因為什麼事。
前些日子原潛給陸眠之打過電話:一個叫陳彰的混蛋三番兩次對原潛的生母出言不遜,原潛便把那個壞蛋打進了醫院。
原潛和陸眠之打了一刻鐘電話,大部分都是原潛再說,陸眠之「呃呃嗯嗯」敷衍兩聲,小枕頭被他揣在懷裡,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小枕頭知道陳彰和原潛間矛盾的起因,陳益也知道,但他只是覺得他弟口粗,男人說點粗話沒什麼大不了。真正過分的,還是三番五次動手打人的原潛。
想起弟弟躺在病床上纏著紗布的虛弱樣子,想起自己要求父親向原家討個說法卻只換來父親一句「不過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再看看眼前原潛一副毫不悔改的模樣,陳益就氣不打一處來。
「原潛,你不過是一個……」
陳益沒說出口的話不是誰都懂,光頭哥立馬又拍了拍陳益的肩。
他知道原潛的身份,但他帶來的弟兄們不知道。他們都只當原潛是個普通學生,頂多身手好了點、膽子肥了點、不長眼了點。
要是都知道原潛雖然身份不光彩,但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這架還怎麼打?
陳益叫他來幫忙,他不得不幫;但原潛那人,他也是能不招惹最好就不招惹。
說真的,兩個有錢人家的小孩約了打群架。
電視劇都不興這麼演的。
光頭哥在心裡叨叨咕咕。
他是場內最不希望雙方打起來的人,只好再次勸說:「原潛,今天跟著我來的這三個,可都是些道上的兄弟。你那邊的三個,都只是你的同學吧。雖然陳先生不會親自動手,但真要打起來,也是四打三……」
光頭把陳益和原潛都排除在了打架人員外。
這就像個不成文的約定,兩方的有錢少爺抱著胳膊倚在一旁看,等有了輸贏,勝了的那方再把他們的爺請過來,往地上躺著的人身上補幾腳,再說幾句羞辱對方的話。
事實也跟光頭哥想的差不多。
原父已經警告過原潛,不准他再滋事,甚至也警告了秦一舟,讓他看著原潛,而不是跟著一起胡來。
陳益那邊也一樣。他也知道自己給陳彰出氣的行為會讓父親不高興。
只是陸眠之打斷了他的話:「一個。」
***
小枕頭原本縮在後頭看戲。
聽到陸眠之的聲音,抱著零食袋的手立刻緊了緊。
他抬頭看向陸眠之,只能看到陸眠之的背影。
陳益倒是能看見陸眠之冷淡睏倦的神情。
他聽見陸眠之平靜地說:「你帶來了四個人,原潛只帶了秦一舟這一個。」
「哦?」陳益挑了挑眉,誤以為陸眠之是在暗示自己以多對少,向自己示弱,希望自己能得饒人處且饒人。於是他向前邁了一步,冷哼道,「原來只帶了一個。一打四的確不公平。」
既然原潛那邊願意退讓,那陳益也願意給他幾分面子,「其實我也只是想讓原潛能誠、懇、地向我弟道歉,並不是真的想讓他進醫院陪我弟。小子你挺……」
「姓陸。」陸眠之慢吞吞地糾正。
陳益愣了愣,聳了聳肩繼續道:「行吧,陸同學。」
「你是他們的說客?你挺……」你挺知趣的,不錯。後半句誇讚還沒說出來,陳益便又被陸眠之打斷。
陸眠之:「不是說客。」
任誰三番五次地被打斷,都會不高興。
陳益冷著臉「哦」了一聲,問:「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話音剛落,陳益的眼前便一片模糊。
他的眼鏡被陸同學摘下,貼心地掛在他襯衣上的口袋前。
「打架。」陸眠之的聲音懶洋洋的。
他猛地按下陳益的腦袋,讓對方脆弱的鼻子磕上自己堅硬地膝蓋骨,又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他們二打四。我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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