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讀書人
從日頭當空等到日頭西落,終於等到陸家男子一個挨一個坐上囚車,並未戴枷鎖腳鏈,身上的衣服也都還體面。
陸懷奇慘白著一張臉,挨著邊上的人坐下,一臉的失魂落魄。
前一刻還說要請她看戲,后一刻便成了階下囚,靖寶臉上冷冷清清,眼眶卻慢慢泛了紅。
囚車駛遠,方叔走過來,「爺,女眷還沒有出來。」
「去打聽打聽關在哪裡?」
「是!」
片刻后,方叔去而復返,「爺,說是被關在侯府後院的小庵堂里。」
靖寶猶豫了下:「走吧,我們先回靖府。」
……
靖府的宅子還是早年老太爺在時置辦的產業,如今住在這裡的是二房的人。
靖家二老爺任鴻臚寺少卿,一家妻小都隨他遷居京城。
靖寶一隻腳剛跨進門,她的貼身侍衛阿硯便迎出來,「爺,太太已經安頓好。」
靖寶:「安頓在哪個院里?」
阿硯:「歸林院。」
靖寶冷哼一聲,「吳家可有信來。」
阿硯:「還沒有,太太也在等。」
靖寶淡淡道:「派人去吳家守著,還有,讓母親把這個房子的地契找出來給我!」
「是!」
阿硯一走,阿蠻不忍見自家爺一臉憔悴還餓著肚子,勸道:「七爺,用了飯再說。」
「急什麼?」
靖寶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我先去見過二叔再吃不遲。」
靖二老爺早就得了訊,與三個兒子一道等在書房裡,這一日真是過得兵荒馬亂,惶惶不安。
他的這個官位,是走了宣平侯的門路才得來的,會不會受牽連?要不要通通路子保保官位?
靖寶進門,利落地跪下行禮。
靖二老爺掃靖寶一眼,再看看自己那三個兒子,頓時心涼了一截。
「你外祖家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事已發生,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府里準備國子監入學考試,不要往外跑,小心惹出禍事來。」
靖寶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契,放在桌上。
「二叔,侄兒要溫書,還請辟一處安靜的院子出來;母親喜陽,歸林院太陰森濕潮,於她的身子不利,也一併勞煩二叔換了。」
靖二老爺一看地契,臉沉了下來。
靖寶見他沉臉,又笑眯眯道:「二叔,官海之中,潮起潮落是常有的事,能入國子監的,將來都是國之棟樑,當朝首輔好像也曾在國子監習過書!」
靖二老爺此刻才明白三弟在信里稱這小子「委實聰明」的用意。
何止聰明,簡直就是人精。
先拿出地契提醒他,房子在大房名下,你們這算是鳩佔鵲巢。
再用國子監來提醒他,別以為宣平侯府被抄,大房就沒了依靠,將來他的同窗指不定就是尚書,就是首輔。
靖二老爺鼻息處冷哼一聲,低得讓人難以察覺,「去把你們母親叫來,連個院子都安排不好,這家她是怎麼當的?」
三個兒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小的一溜煙跑去報訊。
靖寶見好就收,笑道:「二叔,那就勞煩二嬸。侄兒累一天,先行告退,明兒再給您請安。」
走前,還不忘把地契收回袖中。
靖二老爺一臉慈祥的把人送走。
門一關,慈祥沒了,就剩下怒氣,倒不為那兩個本來就空著的院子,而是氣自己那三個不成器的兒子。
靖家七個爺,最小的馬上要入國子監,最大的娶了妻,生了子,還依附祖蔭渾渾噩噩的過活呢。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