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漠 第一回 暫居孤鎮
「君不見走馬穿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WENXUEMI.CoM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庫洪駝隊的隊尾處隨著一個邋遢的身影,腰間別著一個大酒葫子,原本寂靜的駝隊隨著他的這一聲蕭條的吟誦顯得更加的沉悶,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來回的穿梭買賣,確實讓人覺得苦澀不堪。
落日的餘暉就像一把利刃插在莽莽大漠的盡頭,染紅了半邊天。仔細看去,在那天地連接的地方似乎有著一個個小黑點,越漸清晰,越顯密集,最後在天地一線間連成了一條密閉的直線,隨著單調的駝鈴聲漸漸拉近,終於這隻駝隊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孤鎮。
孤鎮,很奇怪的一個名字,卻十分符合它的環境,在孤鎮的周圍,方圓八百里以內,確是沒有第二個城鎮了。孤鎮的繁華是一種必然,在荒涼的沙漠中很少有大片的綠洲,但是孤鎮就是這麼一座依著一片極其富饒的綠洲的城鎮,當然,更主要的是來來往往的駝隊使得這座城鎮顯得熱鬧非凡,不過孤鎮由於地處偏遠,也成了許多人心中的避難所,無論你是殺人掠貨,十惡不赦,還是被人追殺,走投無路,只要你來到孤鎮都可以高枕無憂,因為在這裡有且只有一條規矩:「不許滋事」,不過所謂的「滋事」也就是指死人而已,當然這是建立在你有錢的基礎上,因為在孤鎮除了那幾個幕後的商人或組織控制的駝隊以外,其他的人想在這裡留宿或者生活都要付出高昂的代價,否則即使你沒有被你的仇家殺死,你也將在這裡餓死或者渴死。
當然,有規矩,自然有破壞規矩的人,不過那些破壞規矩的人卻全部消失了,而他們刺殺的對象卻仍然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因此,與其說孤鎮的存在是為了維持沙漠中的平衡,倒不如說孤鎮的存在是因為沒有人敢去挑釁孤鎮背後的人。
庫洪駝隊的領隊是一個漢人,名叫蘇修,這在大漠之中是很少見的,因為很少有漢人熟悉這片大漠,當然更重要的是孤鎮背後的那些人都是塞外的梟雄,對漢人有著打心底里的排斥。但蘇修能擁有自己的駝隊,甚至得到重用,由此可見,蘇修有著他的獨到之處。
眾人徑直走向一個喚作「風行客棧」的酒店,這是蘇修所屬的那個組織開設的一家酒店,專為組織內來往行走的駝隊準備的。
「小二,幫我把駱駝牽去喂好嘍。」蘇修喊了一嗓子,隨即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小二走出店門接過他手中的韁繩,「兄弟們,今晚就在這暫宿一晚,明日再行上路吧。」蘇修轉過頭對著駝隊中的漢子們喊道。
隨著蘇修的招呼聲望過去,小二愣住了,在駝隊之中居然有一個女子,白衣青絲,顯得素凈典雅,再加上臉上淡淡的憂愁之色,更讓人覺得憐惜。店小二從小在這荒漠中長大,何曾見過如此美女,一時之間既看的痴了,陡聽「啪」的一聲,店小二被人打倒在地,嘴角槮出一絲血跡,臉上隨即浮出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倪小姐豈是你等俗人可以褻瀆的。」說話的既是那個腰間掛著酒葫蘆的漢子,乍一看他,似乎四十多歲的光景,蓬頭垢面,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臉上隱約帶著一絲對塵世的厭倦,只有他的眼睛顯得那麼的堅定,那麼的深邃,讓人感覺捉摸不透,如果讓現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文人武士見到他,一定十分詫異,他居然是半年之前高中的武狀元——李長騰,而他只有二十三歲啊。
掌柜的看到居然動起手來了,趕忙走出櫃檯,連連道歉,在組織中,這種看酒店的掌柜就像一隻狗一樣,如果真的動起手來蘇修殺了他也不會有人說一句怪罪的話。蘇修看了一眼李長騰,應付道;「沒事了,沒事了,小二哥真是對不住了,這二兩銀子給你拿去療傷,再請掌柜的給我開五間上等客房,謝了。」可是那位倪小姐似乎什麼都沒看見似的,依然低著頭,只是眉間的憂愁似乎又深了幾分,眼中也有了淡淡的淚光。掌柜的聽了吩咐連連應是,店小二也歡天喜地的領著諸位上樓去了,只是卻不敢再看那「倪小姐」一眼。
夜,雖已深了,但是倒懸在空中的圓月卻灑下月光將孤鎮包裹的朦朧夢幻,好似夢境一般,而透過這片夢境,在風行客棧中,依然有一閃窗戶悄然洞開,而暫居其中的俏佳人卻透出與這夢境格格不入的清醒眼神望著空中的明月,「現在,他在幹嘛呢?是如我這般呆望著明月,還是早已安然入睡了呢?」她獃獃的想著,在這一刻,她又融入了那片夢境之中。
而此時,那個狀若瘋癲的男人,那個叫做李長騰的男人,卻坐在牲口棚中,拿著酒葫蘆一口接一口的飲著烈酒,偶爾低下頭來,撫摸著身旁駱駝的頭,低聲說著什麼,如果此時有人路過看見他的話,一定會被嚇死,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裡還會有人出來走動么?
白日間還酷熱如蒸的沙漠此時變得好似冰窖一樣寒冷,這就是大漠,白天黑夜,氣溫迥異。但是即使是正真的冰窖有時也會有些許的不速之客,更何況這裡並不是真正的冰窖,這裡是魚龍混雜的沙漠孤鎮。李長騰剛剛吞下一口烈酒,突然院中黑影一閃,李長騰本不欲多管閑事,但是那黑影卻是從客棧中奔出的,而那個「倪小姐」也住在客棧中,所以,李長騰最後還是決定隨去看看,但是只是一閃念間,那條黑影已經幾乎融入了黑夜之中,李長騰急忙運起「踏燕」身法,「踏燕」身法乃是李家家傳,取義「馬踏飛燕」,可見其迅速無匹,可是那黑影的身法似乎更勝一籌,李長騰也只是勉強跟上,終於在一個小巷,就在李長騰即將跟丟的時候,那條黑影猛地停了下來,李長騰透過陰冷的月光看著那院牆外的正門上豁然懸著:「地魁客棧」,只見那黑衣人對著身旁堅實的泥牆敲了三下,兩長一短,隨即那面看似結實的泥牆,居然破開了一條線,房內的燈光衝破縫隙逃了出來,這裡居然是一個暗門,透過燈光,遠遠的,李長騰眉頭一皺,慢慢的往後退卻,最後消失在凄冷的黑夜裡。陡然一陣狂風襲過,原本李長騰藏身之地留下的一絲淺淺的腳印也在風沙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孤鎮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原本是這麼的寂靜。
翌日,駝隊整裝待發,正在蘇修打點貨物的時候,街區傳來一陣喧鬧,雖然孤鎮不許殺人,但是這種吵鬧還是常有發生的,隨著吵鬧望去,只見當先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迅速奔跑著,他的背上系著一把鐵劍,殘破不堪,卻出奇的長,幾乎有了少年的身長,他的身後緊隨著幾個大漢,看上去似乎極其惱怒,但見少年不時把路邊攤位上的東西拿起來往後扔出,以減緩追趕之人的速度,不過少年畢竟年少力薄,最後還是被那群追來而來的壯漢團團圍住。
只見少年拔出長劍,雙手持之,雖然被圍,但是並沒有顯示出絲毫的膽怯與氣餒,倒是臉上散發出超乎年齡的鎮定與嚴肅,目光環視,腳步輕移,眾人似乎懾於他手中的長劍,並沒有衝上前去,一時之間又成了膠著狀態。
恰在這時,「慢來。」只聽風行客棧門口傳出一聲略顯顫抖的吼聲,源著吼聲望去,蘇修疾步奔出來到那幾位壯漢身旁,略一施禮,道:「幾位兄台,在下蘇修,有幾句話想問這位小兄弟,請各位行個方便,待我問完再行動手,也是不遲。」
那幾個大漢似乎也是認識他的,紛紛施禮,為首一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蘇修眉頭一挑,彷彿在壓抑心中的激動之情,面向那位少年道:「這位小兄弟,你身上所背可是玄沙劍?」只見那少年眉頭一皺,盯著蘇修的眼神也泛著絲絲敵意,只是在那敵意的背後還有著些許的困惑,答道:「正是。」蘇修神情一動,似乎有些許喜悅,不過,很快便被驚疑所代替,很是緊張的問道:「那麼請問沙王洪宇呢?據我所知,玄沙劍乃是他的隨身武器,何以現在居然在你的手中?」那個少年臉上困惑之色更濃,猶豫再三,終於說道:「師傅他老人家已經仙逝,離世之前將此劍賜於我。」
此言一出,蘇修如中霹靂,面色蒼白,但見他喉結聳動,卻是驚得半響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他人見其如此,均是好奇,那位沙王卻是何方神聖,能夠讓一向以處事不驚揚名的蘇修也這般失態,大漠之中似乎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啊。「蘇兄?」卻是旁邊的大漢首領低聲喊了他一句。「啊!?」蘇修這才回過神來,迅速恢復了常態,對那大漢首領抱拳施禮道:「諸位兄台,本人與這位小兄弟的師父有些許交情,還請諸位兄台能給蘇修一個面子,放過這位小兄弟,他日,蘇修必噹噹門致謝。」
不過,看他之前的表情,可想而知他與那位沙王卻怎會只是些許交情那麼簡單,估計若是真的動起手來,他也必定會不顧一切的救出那個少年。那位首領又怎麼會看不出其中的關節,他倒是不怕蘇修一人之力,但是蘇修身後的組織卻是他們萬萬惹不起的,於是,他只是略一思忖,便對蘇修抱拳還禮,道:「這位小兄弟也沒犯什麼大事,只是拿了小店幾斤熟肉,現在既然蘇兄為他求情,我等自然不會再去追究,至於道謝一事,就不用了,有空還請蘇兄到小店坐坐就是了。」說著,對周圍的幾個大漢一揮手,那幾個大漢便馬上退卻了,蘇修面帶笑意,道:「如此多謝了。」那位首領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周圍的人群漸漸散去,喧囂的街道再次響起了小販的叫賣聲,而那個少年卻依然站在那裡,而蘇修也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許久那個少年終於開口了,問道:「你與我師傅是何關係,卻又為何要救我?」蘇修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反問道:「你師傅是怎麼死的?」那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眼中淚光閃過,不過隨即被濃濃的恨意所代替,答道;「師傅是被人打成重傷,不治而死。」蘇修吃了一驚:「以你師傅的功夫,何人可以傷他?!」少年恨意更濃道:「本是不會,但是師傅太過大意,先飲了劇毒茶水,后被多人圍追,最後拼盡全力,才險然逃出,不過中毒已深,又中了十多道劍傷,最後才不支而死,我師父死不瞑目啊!」說道後來少年眼中已留下幾滴清淚。
「你可知是何人所為?」蘇修問道。
「恩。」少年只答了一個字便再也沒有說話。
「何人?!」蘇修的問話更加的急切了。少年卻再也沒有說話了,只是盯著蘇修看著。
「哎!」蘇修似乎放棄了,「我看你很像你師父,說好聽點叫桀驁不馴,說難聽點叫死倔,呵呵,你以後就跟著我吧。」蘇修慢慢地走到了少年身旁。
「不!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還要替師父報仇。」少年面色平靜的說道,卻帶著一絲不容質疑的倔強。
「哈?哼~~~!」蘇修帶著譏笑說道:「報仇?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連弄口吃的都被人追殺?哼哼,恐怕,你還沒有見到你要報仇的人,就已經被人打死了,你還提什麼報仇?!「最後一聲,蘇修卻是幾乎吼出來的,隱隱帶著一絲怒氣。
「你!~~~~」少年對蘇修怒目而視,從牙縫中迸出這一個字來,不過,很快,在蘇修帶著些許嘲諷意味的笑容中,他還是慢慢的低下了頭去,許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抬起頭,無奈的說道:「我隨你去,但是!我不會聽命於你。」
蘇修似乎並不在意,隨口說道:「隨你~!反正我這支隊伍中也不止你這一隻閑雲散鶴。」說著,面含笑意的望了望李長騰,不過李長騰好像沒有聽到他說話似的,又拿起葫蘆灌了一口烈酒。,只是眼光卻有意無意的瞄向了那個少年。
「好了,大家打點一下行李,檢查一下貨物,我們要上路了~!」隨著蘇修的吆喝,駝隊響起了一陣翻動查點的聲音。良久,駝隊漸漸的離開了孤鎮,只是在那天邊,黃沙翻滾,熱浪涌動,誰能知曉惶惶大漠之中到底隱藏著多少殺機?誰又能知曉這一次的離去是否便是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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