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葬禁地
空空!
星空之中,一條又一條的熔漿長河垂掛而下,匯入深不見底的黑淵之中,赤紅的烈焰焚燒天地,萬物皆要化為灰燼。
宇也只是站立在入口之處,便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從禁地之中湧出,那種感覺無法言語,宛如渺小的自己站立在一口連接著天地的深紅赤淵面前,連聲音都無法從這口赤淵之中傳出。
火葬禁地!
跟凍土禁區一般,乃是寰宇宇宙之中的可怕禁地之一,並且,這裡是真正的生命禁區,凍土禁區之中尚且還有陰族的存在,但是此處,在無盡的烈焰焚燒之下,沒有任何的生靈能夠生存,至少宇也沒有聽說過其中能夠有生命存在。
空空!
除了灼熱與火炎之外,還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從禁地之中蔓延出來,如似不詳,又似詛咒,宛如擁有生命,索饒著踏入禁地之中的靈魂,吞噬著一切的外來大道。
那是這片禁地之中的規則之力!
寰宇星空之中的兩大禁區,歷史悠久至極,在史前便已經存在,沒有人知曉它們的來歷,但是其中卻蘊含著大恐怖,單是禁區之中的規則之力便讓這片天地間的最強者都要忌憚。
空空!
此刻,只是在入口之處,宇也身上的血脈之力便主動蘇醒,一滴滴晶瑩的赤紅寶血燃燒起來,扭曲周圍的空間,對抗著從禁地傳來的可怕力量。
宇也站立在一片被火焰燒灼的赤土之上,這是一片死地,赤土之中所有的生機都已經被焚燒成灰燼,連泥土都是死去的。
咕咕!
然而此刻,似乎是感受到生命的踏入,「禁地」開始蘇醒,各種詭異的現象出現。
已經死去的乾枯泥土,忽然冒出鮮血,如同一道道小噴泉在噴涌。
赤淵之中還傳來莫名的怪聲,如同孩子的哭啼,又像是不知名怪物的吼叫。
彷彿有死去的「生命」歸來,出現在他身後,睜著眼睛在盯著他,等等。
一瞬間,宇也只覺得頭皮發麻,冒出冷汗,這片生命禁區,比他想象之中的還要恐怖!
先不說其中的詭異,如果不是擁有這股火炎血脈,強大如他,恐怕還沒踏入禁地之中便會被焚滅,化為赤土的一部分!
面對這詭異與恐懼,宇也猶豫了一下,一口咬緊牙關踏入禁地之中。
轟!
與此同時,那條九彩神綾憤怒,沒想到宇也這般果斷,真的走入了這片禁地。
九彩虹光蕩漾,讓周圍一顆顆大星炸開,化為粉塵,一股力量追在宇也的身後,掃蕩而來。
「我不會再向母親妥協,給我開!」
宇也大喝,身體迸發光輝,血脈之力再次蘇醒,焚天之炎灼燒,對上了那一擊。
轟隆!
他的身軀被轟飛,撞在了禁地之中的一顆顆大星殘骸之上,傷勢慘重,但是他扛下了第三擊。
轟!
一片璀璨的光輝炸裂,九彩神綾飄入火葬禁地之中,混沌氤氳,彷彿有神女的曼妙身影在其中顯化。
這條神綾普一出現,只見禁地震動,無窮的規則之力從無盡的深淵之中瀰漫出來,要將其吞噬。
那是一片暗紅的能量,盡顯詭異與不詳。
九彩神綾感受到了威脅,完全復甦,大道顯化,異象連連,只見光輝萬丈之中,祥瑞浮現,有諸神在頌道,又有眾生在膜拜,同時神綾向宇也出手。
宇也暗叫不妙,他母親的大道至寶太強悍了,他必須要闖入這片禁地的更深處,唯有藉助這片禁地的力量他才有一線存活下去的生機。
「逆子!還不知道悔改嗎?你這是在墮入深淵!」
「母親為何不告訴我有何錯?從小到大,我一直遵守著母親的話活著,母親封我血脈,十年了,再次相見,為何不問我為什麼要解開血脈?」
「因為母親知道!母親知道我為什麼解開了血脈,然而,即便是知曉我解開血脈的原因,母親還是對我下手嗎?」
「為什麼?為什麼自我被生下來母親便這樣對我?」
「十幾年來,我不奢求母親對我好,但是為什麼要視我如敵?」
「我們可是血肉相連的母子啊……」
「……」
他的聲音在禁地之中蕩漾,讓漫天烈火震動。
「就算是死,我也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那你便死吧。」
冰冷的聲音讓宇也的腳步停滯下來,他的神情忽然變得無比落寞。
那你便死吧!
只是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在一瞬間讓他想要放棄生的慾望。
噗嗤!
沒有給他過多的思考,一道光輝從他身上穿心而過。
那是那條九彩神綾之上的一根細線,將他的命運剝奪。
一瞬間,宇也感受到自己的元神星宮在震動,靈海在逐漸枯竭,元胎在破碎,一身血脈之力也在慢慢消散。
那根命運的細線,竟然生生將他的元脈抽離!
元脈,乃是生命的命脈,是生靈命格之中的脈絡,元脈被剝奪,他的境界跌落,血脈消散,生命也在流失,這跟殺他有何異?
他艱難地轉身回頭,看到那條對抗著禁地規則的九彩神綾逐漸遠去。
「你活不久了……」
空幽的聲音在禁地之中回蕩,漸行漸遠。
……
宇也的身軀漂浮在火炎禁地之中,生命的氣息在逐漸流逝。
四周,滿是禁地之中的恐怖景象。
很久之後,這片空間忽然動蕩,無數的火光匯聚而來,一尊火焰神人浮現,火焰神人站立在火葬禁地的黑夜星空之中,身軀無比偉岸。
「你母親一直在等你犯錯。」
火焰神人開口,聲音震動夜空。
宇也忽然明白,怪不得他能夠以自己的力量破開那道枷鎖,這不僅在於他天賦過人,不僅在於他自身的強大,還在於他母親從未刻意管他,從未想過那道枷鎖可以困住他一生。
十二年來,他沒有犯過任何錯,直到如今,他為了救人,解開了血脈的封印。
「為什麼?為什麼解開了血脈的封印便是錯的?我沒有害人,也沒有殘害其他無辜的生靈,只是為了救人,並且……那不是父親流給我的血嗎?」
雖然他們的血脈之中出現過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但是他母親便如此認定他最後也會走那罪人的路子嗎?
火焰神人沉默。
「是的,那是我給你的血。」
火焰神人宏偉的聲音在空中回蕩。
「這不是你身上流著的血的錯,也不是你的錯,錯在了我與你母親生下了你,錯在命運!」
錯在了我與你母親生下了你!
錯在了命運!
火焰神人的話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割在宇也的心中,那是怎樣的一種疼痛與絕望?
一個生命最害怕的莫過於是被否定,還有什麼比被生下了自己的父母否定還要殘忍的事情嗎?
宛如在述說他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甚至,到最終連一個正當的緣由都不願告訴他。
「在我被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母親便是這個想法了嗎?」
要不然,不會一出生便封印了他的血脈。
火焰神人的沉默告訴了他答案。
宇也慘笑,「那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將我養大?為什麼還要等我犯錯?為什麼要到現在才下定決心殺我?!」
現在才下定決心殺他,是因為以前沒有下定決心。
以前沒有下定決心,是因為他母親不忍心。
這才是他最覺得悲哀的地方,他母親生下他的時候便已經對他下了殺心,但是他母親一直不忍心。
他母親要殺他,但也是愛著他的。
他覺得很悲哀。
火焰神人沒有開口,他知曉以他這個兒子的智慧,定然已經猜到大半的真相,還未知曉的也許便只有最後那個讓人無奈而又可悲的原因罷了。
宇也心中無比悲痛,卻沒有眼淚,「我快要死了,還不能知曉那個原因嗎?」
空空!
火葬禁地烈火焚天,禁區的法則把一切事物都焚滅。
然而周圍氣氛卻無比冰冷。
宇也自知他父親不會告訴他這個問題的答案。
「最後一個問題,父親來的是真身嗎?」
在最後的絕望當中,他渴求的還是那一絲不應該存在的溫暖。
「不是。」
火焰神人站起來,身軀越來越高大,與天同齊,他的頭頂,一面赤鏡顯化出來,六棱兩面,內藏混沌。
「這一世我們無法補償你,來世也不要再做……」
「忘了我們,忘了悲痛,忘了這個世界吧。」
「祖鏡的輝芒可保你百年不死,從此便做個凡人,無憂無慮地渡完一生,百年之後,我會回來取走祖鏡,那時候你我父子將是最後一別……」
轟隆!!
火葬禁地之中,可怕的禁地規則湧現。
那聲音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遠。
宇也的意識也慢慢沉下來。
生命旅途的軌跡在他腦海之中浮現,他想起他出生之時被他母親封鎖血脈,想起在家族之中受盡冷眼,想起從小到大的孤獨……
最後,他想起了那個女孩。
她還在那裡嗎?
還在等他嗎?
命運讓他們相遇,他本以為那是他們路途的起點,沒想到卻是終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