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臨

黑暗難滅，恐懼心來。當你經歷了七重孤獨，心是否還能夠保持年輕？當第八重孤獨到來時，你是會已經習慣？還是會依舊覺得恐懼？

……

……

星空璀璨，照亮諸天。

一座巍峨的神山上，仙氣氤氳，霞光絢爛。

朦朧之中，山上似乎有宮宇瓊樓林立，空中一道道虹光化為神霞，匯聚成巨大的光輪，高高掛在天際，降下神澤，讓神山之下百獸和鳴。

嘩嘩！

神光之中，天穹愈加明亮，把大地照得通透。

夜空越來越亮，像是純粹的光把天空剝奪。

嘩嘩！

忽然有一道光芒從無盡的天穹之中緩緩降落在神山上，那道光芒沒有造成任何的響動，卻讓神山愈發聖潔、縹緲，宛如有神聖降臨，讓山下神禽、靈獸皆抬起頭來仰望。

空空！

神山上光輝閃爍，虛幻的星宮之中一道人影忽隱忽現。

轟然一聲星宮之門大開，一個少年的身影踏步下來，沉著冷靜的臉上，一雙眸子流轉著神秘的光輝。

那墜落到神山上的光芒逐漸散去，露出一個小女孩的身影，玲瓏大眼，蟬翼薄唇，雪嫩的肌膚，烏黑潤澤的齊肩秀髮，小小的身軀精緻得像個被上蒼雕刻而成的陶瓷娃娃，小女孩一雙眼睛疑惑地看著周圍的景象，宛如新生的生命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那從虛幻星宮之中走下來的少年看著眼前這個像是剛從母胎之中爬出來小女孩，眉頭微皺。

小女孩抬起頭跟少年對視，兩雙眸子之間似乎隔著無盡星空寰宇，時空宇宙。

……

如果說相遇是一種意外，那麼兩者的邂逅便是命運。

那麼，命運又是什麼？

縹緲的神山之上，小女孩的雙眼像黑曜石一般漆黑，又明亮，似乎藏著一片星空。她還小，卻是一個活生生的美人胚子。

「你……是……什麼？」

小女孩開口，很突兀，像剛降生到世上的第一聲嚶啼，那聲音十分特別，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像藏在地底之下的神秘脈絡在跳動，像蕩漾在天空中的那片看不見的海在低吟，像無盡星空深處的某種天然的旋律在呼喚。

瓔珞互碰，寶玉叮叮，滋潤悅耳，充滿生機。

讓人陶醉，讓人沉淪，讓生命甘願墮落其中！

宇也大概理解她的意思，於是開口道。

「我是人。」

小女孩仍是滿眼疑惑，心中對於「人」的概念還是未知，她還是一張白紙，沒有當過「人」，沒有屬於「人」的經歷，只是單純地聽到他人的一句話，她便不能夠理解什麼是「人」。

宇也讀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但是他也無法做出下一步的解釋。

「我，又是什麼？」

小女孩站起身來，有光芒縈繞在她身上，徐徐生輝，晶瑩透亮，讓她的身體看起來沒有一絲的瑕疵，她說的第二句話明顯通順了許多。

「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宇也詢問。

小女孩只是看著他，如同空海一般通透的眼眸，逐漸開始倒映出一個身影。

一個人的世界本是空白的，人與人的世界相互碰撞才創造出了其他的東西。

宇也心中明了，也對，雖然這個小女孩只比他矮一個頭，但是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剛從母胎之中出生的嬰兒。

宇也從星宮之中拿出一件純凈的衣裳，披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看著他為自己披上衣裳，一雙小手捉著衣領的兩角，開始低著頭打量著身上的衣裳，然後看到一雙潔白的小腳丫，可能是第一次「穿衣服」，感覺不適應，實際上衣裳確實不合身，那是一件男子的衣袍，披在小女孩嬌小玲瓏的身上看起來很寬大。

這時候有「咕嚕」的聲音在神山上響起，又開始顯得突兀起來。

小女孩又低下頭，剛才，是它在叫？

……

世界的東方，坐落著一座巨大的城池。

城池之中，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宇也心裡想，想要讓她了解「人」，那便帶她進入「人」的世界好了，「環境」往往才是最好的導師。

這裡便是世俗的世界。

宇也帶著小女孩踏入城池之中，為她換了一身屬於女孩子的衣裙跟繡鞋，小女孩跟著宇也一起走在繁華的大街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各種景象映入她的眼帘，各種聲音匯入她的雙耳，紅塵濁世，琳琅滿目，僅是街頭一角對小女孩來說似乎便包含世間萬象。

不一會兒，小女孩開口，「他們都有名字，我叫什麼？」

宇也看著這個「初入世俗」的小女孩，「我不知道你叫什麼，你之前可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也可能沒有，你自己的名字要靠你自己去尋找，不過在此之前我可以給你一個稱呼，落，阿落。」

「落，阿落……」

小女孩喃呢。

宇也點點頭，「在你沒有尋找到自己的名字之前，就當做是屬於我們兩人之間的稱呼。」

稱呼是他給的，因果只是他們兩人的。

「那你叫什麼？」

在人群的喧囂聲中，小女孩再次開口，與人群的聲音相比她的聲音很渺小，如同水滴落入大海，但是又很特殊，彷彿獨立於人群而存在。

「宇也，宇子庭。」

「庭，阿庭。」

忽然，阿落停下來。

宇也回頭，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在不遠處的小巷口，一個姐姐牽著小妹妹的手，她們的臉上帶著歡快喜悅的笑容，兩姐妹可能是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比如姐妹兩人聰慧過人，一同入了附近有名的學府，比如家裡的哥哥要娶老婆了，也可能只是單純地開心，就像姐姐牽著妹妹的手在大街上玩耍等等。真相是什麼也只有兩位姑娘自己知道，或許連她們自己都不知道。不一會兒，姐妹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中。

阿落回頭看著宇也。

宇也看著她，神色疑惑。

「嗯？」

阿落伸出小手，女孩子的小手潔白無瑕。

「拉手手。」

女孩子的聲音如鈴悅耳。

世界是複雜的，剛來到世上的人是空白的，人類的第一次學習便是模仿，模仿他們所好奇的一切。

宇也看了她好久。

小女孩靜靜等著他，兩顆眼睛烏黑，安靜得像顆樹，風吹也不會動。

又過了一會兒，宇也拉著她的手，繼續在街上行走。

人來人往，他們彷彿融入人海中，又彷彿是被世俗的洪潮淹沒。

阿落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她臉上沒有笑，他也沒有，就像那兩姐妹那樣的，為什麼呢？

城南。

一座樓閣，隔山水而居。

樓閣上的窗戶被打開，露出一隻小腦袋，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遠處明亮的山水，也可以看到近處繁華的街道。

「那是什麼？」阿落指著一處問道。

宇也望去，是一個中年男子跟一個婦女，臉上帶著著急之色，在人群中尋找著失散的孩子。如果是常人只能夠看出他們兩人是在慌亂地尋找自己的孩子，但是宇也可以知曉更多，比如他可以看出兩人的心相，探出兩人的心聲，那對父母的孩子早在兩個月前便丟失了，在附近的另一座城裡，但是他們相信他們的孩子還在，便在周圍的城池挨個挨個地找，一直沒有放棄，畢竟，沒有消息也是一種希望。

這些人沒有任何的修為，他的靈識掃過便看得明明白白。

「一對尋找自己孩子的父母。」

宇也頓了一下，又道，「每個人都有父母……」

阿落回過頭來看著他，「我也有嗎？」

「嗯。」

「那他們在哪裡？」

「我不知道。」

「哦。」

阿落點點頭，似乎對這件忽然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太過在意。

也許是沒有擁有過的東西，所以不會太在意。

這時候，有樓閣的年輕侍女把美味佳肴端進來，整整齊齊地擺在桌上。

「吃吧。」

宇也看著小女孩說道，這些都是世俗的美味，是最接地氣的，然而，他卻沒有看到小女孩動起手來。

宇也看著她，她也在看著宇也。

宇也懂了，要示範，於是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細細咀嚼，甜的，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過往還是其他的原因，嘴角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吃吧，很甜。」

但是他發現小女孩還是沒有動，只是在看著他，看著他的臉。

宇也想要詢問。

忽然，小女孩爬到他身旁，更近地看著他的臉，靠近是為了看得更清楚，是為了更加了解，了解自己覺得需要知道的一切，但是是如此地靠近，似乎連空氣中都開始瀰漫她的味道，溫暖、熏香，像發酵過頭的乳酪，小女孩在宇也的目光中把粘在他嘴角的糕點吃掉。

宇也一動不動，有什麼在他嘴邊動，有點涼涼，又痒痒。

「這是甜嗎？」

阿落側頭問道，精緻的小臉上，一雙眼睛像天空的星辰。

宇也回過神來，「是吧……」

「你是女孩，有時候不能像男孩子一般，要學會矜持……」隨後，他開始像個「師者」一樣教導起來。

宇也想著，也許找個女子帶著她更合適。

「你笑了。」阿落道。

就像先前，在街頭小巷口看到的那對姐妹一樣，臉上像盛開了花兒，嘴角會露出小酒窩，這開心的事單是讓人看著便開心，那麼親身經歷的話又是什麼感覺呢？

他笑的時候沒有酒窩，但是很好看。

所以，相比糕點的味道，她更想知道的是他笑起來是什麼味道嗎。

宇也一頓。

他笑了？

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