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第二天過去了

宋沛之貪婪地盯著她的背影，雖然總在電視上看到她，從別人的嘴裡聽到她的名字，但是只有真正見到她了，他才發現，好久不見這四個字，說起來真的讓人熱淚盈眶。

那些以為從不存在的想念，原來都被藏在心底的最深處，一旦被掀起一個小角，就能洶湧出滔天巨浪。

許檸明顯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頭髮蓬鬆地垂下來，在腰間蕩漾著一抹嫵媚的弧度。一件單薄的真絲睡裙包裹著身體，腰帶系出盈盈一握的纖腰。再往下是修長雪白的小腿，小巧的腳丫踩在潔凈的大理石地面上...

等等，她沒穿鞋。

宋沛之皺起眉來，守禮地沒往她卧室走，而是去門關處去給她找拖鞋，一邊翻找，一邊忍不住的私下巡邏了一番，沒有看到什麼男士拖鞋，臉頰上的酒窩又深陷了下去。

許檸端著兩杯百香果檸檬水出來，沙發上的人卻沒了影子，一轉頭就看到宋沛之蹲在鞋架旁找東西。

他的個子比起她剛離開的時候長高了許多，儼然已經有了成人的影子。他半蹲在地上，腦袋低垂著，背脊卻不彎不塌，一雙長腿半支著，蹲在鞋架旁邊顯得有點憋屈。額前細碎的頭髮垂下來，擋住了一雙清澈的眼睛，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顎，輪廓深邃而分明。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左臉頰上的酒窩甜蜜地陷著，讓人忍不住就想戳一下，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釀了什麼甜酒。

也不知道這個小屁孩這幾天都是吃什麼長大的，越長越高不說，還越長越好看了。

許檸看著他的側臉，幾乎不能把他和記憶里那個淌著鼻涕，倒騰著兩隻小短腿，一跑一摔，還非得跟在她身後到處溜達的小男孩的形象畫上等號了。

這副最不缺女生追的樣子，讓許檸莫名有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驕傲。

「在找什麼呢？」只是俯身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的功夫，宋沛之已經拎著一雙拖鞋過來了：「大人們都說，寒氣從腳底起的，姐姐怎麼能大冬天地光著腳踩在地上呢，特別是女孩子，體質本來就偏陰，地上還沒貼木板。」

許檸笑笑，順從地穿上那雙拖鞋：「早上起的急，沒注意，你怎麼也變得這麼啰嗦，和...」

話音就在這裡夏然而止。

許檸嘴角的笑意淺了，她伸出手指把垂下來的碎發勾到耳後，抿了一口剛剛泡好的百香果蜂蜜水，溫熱的水把嘴唇染濕，然後從喉嚨滾落到胃裡。

宋沛之很聰明地轉移了話題：「姐姐，當初你為什麼...」剩下的話他吞進了肚子了，但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一瞬間，許檸的腦子裡劃過了很多東西。

那個地方，不僅保留著她肆意的青春，讓人眷戀的好友，令她愛恨交織的親人，還保留著一份苦痛的回憶和關於她最狼狽時刻的記憶。

她逃也似地離開，未嘗不是為了躲開那些記憶。罷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她也不至於躲一輩子，這並不是她的風格。

她沒有正面回應，只是側頭問他：「小沛，你怎麼突然到這來了。」

宋沛之也學著她的樣子喝了口水，口腔里盈滿了百香果的清香和蜂蜜的甜潤，沖泡得很好，連水溫都調節得適宜，讓人在早上略顯昏沉的大腦都清爽了起來。

這絕對不是一杯黑暗料理，但是宋沛之的心情卻突然低落了下來。

大拇指順著玻璃杯壁上下摩梭，盯著杯子里的黃色的百香果籽在蜂蜜水裡上下浮動，他的嘴唇抿了一下，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才過去幾秒鐘。

「姐姐，我無家可歸了，求求你收留我吧。」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想念她，不顧一切地奔過來了？因為心血來潮，做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那她一定會用那雙漂亮越清冷的眼睛盯他一會兒，然後輕飄飄地移開，認為他無理取鬧的罷。

所以他用了最低劣的手段。

他慣是知道她的，許檸的心比誰的都軟。

「嗯嗯，好的，奶奶，我會幫您看好阿沛的。沒事，不麻煩的，阿沛很乖。」

許檸掛斷電話，看看手裡上顯示的通話記錄，再看看宋沛之無辜漂亮的臉蛋，沉默半晌，這才終於確定了他所言屬實。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借住在我家，然後就近找個學校讀高三？」

「嗯！」宋沛之非常誠懇地點頭。

「可是高三對你來說至關重要，突然換個環境，我擔心你...」

宋沛之從容地從背包里掏出了他的成績單。

成績單上「宋沛之」三個字高高在上地矗立著，一如它的主人，驕傲又耀眼。許檸把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

「真的沒騙我？」許檸還是覺得有點古怪，狐疑地盯著宋沛之：「宋奶奶那麼疼你，怎麼會突然要把你逐出家門？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壞事？」

許檸素著一張小臉，也不知道是因為天生麗質還是年紀尚輕，皮膚白皙又緊緻，和電視上艷光四射的模樣不一樣，顯得又嫩又嬌，感覺很好rua的樣子。

宋沛之用舌尖輕輕抵了一下自己的虎牙，不敢多看，生怕被她察覺出什麼異樣。

「姐姐我怎麼敢騙你啊。據我的推測，我估計奶奶把我逐出家門，是覺得我礙眼吧。」

「嗯？」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奶奶她這段時間往廣場上跑的頻率可高了，一天到晚不著家的。我偷偷觀察了一下，她估計是想和那個領舞的老大爺來一段黃昏戀，給我找一爺爺。可我現在放假了，天天擱家裡窩著，可不就礙她的眼了。」

許檸屈起四個手指頭在宋沛之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奶奶你都敢在背後編排了。」

「冤枉呀，我發誓！」宋沛之伸出三根手指頭並在一起發誓，看了許檸一眼，似心虛地又豎起第四根手指頭，發了個『四』。

「好吧，我承認，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想考淮大，而這裡的附中是淮大自主招生名額分配最多的。奶奶她年紀大了，戀舊物，我也不想她因為我周轉其他城市，正好姐姐你在這，有你管著我，奶奶她可放心了。」